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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61】虐渣妃(嚴惠妃耿妍)

  聽到這一噩耗的人當場有點懵,尤其小德子,睜大眼,張大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陛下剛剛需要北域人的血做藥引子,惠妃就中了毒,老天爺在開玩笑吧?


  玄胤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拍了拍小德子的胳膊:「別愣著了,進去是不是中了無解之毒吧?若是尋常的小毒,清楚毒素后還是可以采血的。」


  小德子一想的確是這麼個理,心中便盼望著惠妃僅僅是誤打誤撞吃了點巴豆夾竹桃之類的東西。


  二人進了惠妃的內殿。


  這是玄胤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在後宮走動,宮人又事先不曾得到任何消息,在看到玄胤出現在門口的一瞬不約而同地有些傻眼,但眸光一掃,瞅見一旁的小德子,又心領神會這是陛下的意思,紛紛側身給玄胤讓了道。


  玄胤跨過門檻。


  屋內飄著濃郁的葯香,梁太醫正在想法子給嚴惠妃催吐,看她能不能把吃進去的毒藥吐出來,然而令太醫失望的是,嚴惠妃昏迷不醒,這些湯藥根本灌都灌不進去。


  「唉。」梁太醫重重地嘆了口氣。


  嚴惠妃的貼身宮女跪在床邊,滿臉淚水求梁太醫治好她家娘娘。


  梁太醫無可奈何地說道:「這葯灌不進去我也沒辦法,況且……其實已經過了催吐的時辰,就算灌進去了也療效甚微。」


  在宮裡歷來是主子死了宮人陪葬,越心腹的宮人,陪葬的可能性越大,這讓宮女如何不心焦?

  她跪了下來:「梁太醫,您再想想別的辦法吧!您醫術那麼高明,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醫術高明是用來治病的,不是用來把死人變成活人的。」嚴惠妃顯然還有一口氣在,他卻說了這樣的話,可見嚴惠妃的病情並不樂觀。


  小德子的步子險些邁不動了,倒是玄胤步履穩健地走到了梁太醫面前:「惠妃娘娘的病情真的這麼嚴重?」


  眾人忙給他行了禮。


  梁太醫拱手道:「啟稟長孫殿下,惠妃娘娘中毒已深,微臣回天乏術。」


  惠妃殿的宮人哭成一片。


  「中的什麼毒?」玄胤問。


  梁太醫道:「微臣愚鈍,診不出此為何毒。」


  宮人們哭得越發厲害了。


  小德子惱怒道:「哭什麼哭?惠妃娘娘還沒死呢!嚎嗓?你!對!就是你!惠妃娘娘到底是怎麼中毒的,吃了什麼還是喝了什麼?你清不清楚?」


  被點到名的貼身宮女瑟縮著身子道:「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小德子揚起拂塵,恨不得給她一棍,好容易有個藥方兒,就差一藥引子,結果鬧出這等事,他真想把這些不盡忠職守的奴才拖出去砍了!「你是惠妃娘娘的貼身宮女,你會不知道嗎?」


  宮女泣不成聲道:「娘娘……娘娘……昨兒晚飯時辰都還好好兒的……後面出去了一趟回來,臉色不大對勁……奴婢問娘娘可是哪裡不舒服……娘娘說走太多路走累了……歇息一晚便好,想來便是那時候……那時候……中的毒吧……」


  小德子就快急死了:「那娘娘去哪兒了你跟著沒?」


  宮女含淚搖頭:「沒,娘娘不讓跟著,說想一個人走走。」


  玄胤問梁太醫道:「惠妃娘娘這毒,有沒有可能不是誤服,而是被人下了毒?」


  「這……」梁太醫遲疑道:「這個微臣不敢斷定,但娘娘的確是進食了有毒的東西。」


  「惠妃娘娘的吃食和餐具茶具都檢查了?」


  梁太醫答道:「檢查了,這邊沒多大問題。」


  「那就是昨晚,惠妃娘娘去過的地方,但她,去了哪兒呢?」玄胤呢喃自語。


  冷宮

  耿妍坐在鞦韆架上,翻開昨日未看完的《天年傳》,岳公公輕輕地給她按著肩膀,邊按邊笑眯眯地道:「還是娘娘有法子,一個計謀就把惠妃給拿捏住了,惠妃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敢栽贓給娘娘?」


  耿妍笑了一聲,沒說話。


  岳公公又道:「解巫術需要巫師的血,您拿捏住了嚴惠妃,就是拿捏住了馬寧玥的命,娘娘,咱們很快就能翻身吶!」


  「翻身?」耿妍笑容淡淡,「鹹魚翻身了還是鹹魚,鳳凰翻身了也還是鳳凰,本宮需要翻什麼身?」


  岳公公忙不迭地應和道:「那是那是,娘娘是在韜光養晦,等什麼時候膩了,就自個兒走回椒房殿了!」


  「還想回椒房殿?口氣不小!」


  玄胤神色淡淡地站在了門口。


  岳公公的笑容僵了僵:「長孫殿下怎麼又來了?咱們這兒是冷宮,您三天兩頭地跑,都快跑成菜園子了!」


  玄胤挑眉道:「你當本殿下願意跑?這兒又遠又冷不說,還有個貌美如花的娘娘,我就是避嫌,也得避得遠遠兒的,我為什麼三天兩頭地來,一是為了給娘娘請平安脈,二么,就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娘娘請教請教。」


  耿妍穿著素白裙衫,如一朵盛放的鈴蘭,美麗中透出幾分靈氣與靈動,她合上書本,莞爾一笑:「你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嚴惠妃的毒是不是娘娘動了手腳。」


  耿妍笑意不變:「你認為呢?」


  玄胤毫不避諱地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你知道我需要嚴惠妃的血要藥引子,故意在我取血之前讓嚴惠妃服了毒,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不是想殺了嚴惠妃,也不是想讓我失去最重要的人,而是希望以此來要挾我。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耿妍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裝蒜不管用了,耿嬪娘娘,昨晚的修剪花枝的宮女都瞧見了,一個穿著斗篷的女子來了冷宮的方向,那女子的斗篷經過辨認,是嚴惠妃的,嚴惠妃來找過你。」玄胤從容地說道。


  耿妍的笑容淡了幾分:「那又怎樣?」


  「請問嚴惠妃為什麼來找娘娘?與娘娘說了什麼?」玄胤緩緩地追問。


  耿妍笑道:「一些後宮瑣事罷了,她協理後宮,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前來問問我從前是如何辦的。」


  玄胤緊跟著問:「具體什麼事?」


  耿妍張了張嘴:「你是在審問本宮嗎?」


  玄胤淡笑:「如果娘娘不配合,審問還會升級。」


  耿妍笑著哼了一聲:「你倒是越發乖巧伶俐,難怪陛下如此器重你。」


  「耿嬪娘娘過獎了,現在,娘娘是否願意承認自己毒害過嚴惠妃的事?當然,不承認也沒關係,告訴我,你需要我做什麼。我明白你的手段了,不會再耍花樣。」


  耿妍似嘲似譏地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我早點把你想要的東西給你,你也不會對嚴惠妃下手,害他吃盡苦頭,病來如山倒,他一日不如一日,耽誤一天少一天,如今我是真的追悔莫及,不敢再輕易拿他的命開玩笑。我什麼都不要了,皇位是你的,南疆也是你的,你把嚴惠妃的解藥給我,我只要他活著。」玄胤朝她伸出了手。


  耿妍淡淡一笑:「你太狡猾了,萬一你拿了解藥救了她,卻又耍出新的花樣怎麼辦?」


  玄胤話鋒陡然一轉:「所以你承認是你給嚴惠妃下的毒了?」


  耿妍一怔,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另一邊,小德子一臉陰沉地自門口閃了進來,瞧他神色,方才那番話,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全都聽到了。


  耿妍面色一白,突然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小德子氣得渾身發抖:「耿嬪娘娘!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狠毒的事來?陛下這些年是怎麼對你的,你是瞎子還是傻子,不知道嗎?在靈蛇島,你當眾出醜,這要換做別的女人,陛下早把她廢了!可陛下依舊寵你如初!後面,你又恬不知恥地勾搭了趙島主,與趙島主幾度風流,陛下快要氣死了卻看在孩子的份兒上願意饒你一條小命!你倒好!屢次不知悔改,屢次背叛陛下!如今,更是想要殺了陛下!你……你……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耿妍駁斥道:「本宮沒想過要殺陛下!本宮是……」


  不待她說完,玄胤含了一絲怒意地說道:「還說沒想殺陛下,明知陛下需要嚴惠妃的血做藥引,卻在我們采血之前破壞了乾淨的血源!」


  「陛下需要嚴惠妃的血?不是……」馬寧玥嗎?陛下何時也中了巫術?耿妍簡直目瞪口呆。


  玄胤不會給她辯駁的機會:「啊,我忘了,你的確沒想殺害陛下,你是想利用陛下的命來要挾我讓出皇位,這一點,在昨天女郎中給你瞧病的時候,你就警告過我,可惜我沒聽懂你的意思,以為你只是在大放厥詞——我真是悔啊,應該昨天就殺了你!」


  一盆髒水兜頭都練地澆到耿妍頭上,耿妍連辯駁的話都講不出來,玄胤一口一個「他」,她卻聽成了「她」,以為玄胤說的是馬寧玥,哪知玄胤竟講的是陛下!

  「皇甫胤!」


  「別叫我名字,你不配,不是看在你還懷著龍嗣的份兒上,就沖你給嚴惠妃下毒這一項罪名,我都可以處死你!」玄胤憤憤不平地說完,轉頭看向小德子,無比哀痛地說道:「她剛剛說什麼,你全都聽明白了吧?我也不怕告訴你,昨天我帶女郎中給她瞧病時,她就暗示過我讓出皇位,否則我將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我沒往心裡去,是我疏忽了。」


  小德子就道:「這件事怎麼能怪您呢?誰也沒料到她竟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本宮幾時講過這樣的話?!」耿妍的額角青筋暴跳。


  玄胤一臉哀傷地說道:「你沒講過?那嚴惠妃的毒是怎麼來的?你親口承認給嚴惠妃下了毒!不要再抵賴了,沒用的。」


  耿妍氣得渾身顫抖!


  玄胤看向小德子道:「她說什麼你全都聽到了,待會兒怎麼向皇爺爺稟報心中有數吧?」


  小德子惡狠狠地瞪了耿妍一眼,道:「長孫殿下放心,奴才的耳朵好著呢!該聽的字兒一個沒漏掉!該記住的也沒一句不會忘!誰敢謀害陛下,小德子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得把她的皮給撕咯!」


  岳公公戰戰兢兢地跑了過來:「小德公公,小德公公!誤會,都是誤會呀!有話好好說!」


  小德子推開他的咸豬手:「滾開!這都是誤會,那還有什麼不是誤會?我是沒了根,不是沒腦子!」


  小德子氣呼呼地走掉了。


  耿妍的心一沉,咬牙切齒地看向玄胤:「你狠……你狠!」


  玄胤冰封的臉上緩緩揚起一抹笑意:「這是耿嬪娘娘教的,我現學現用,獻醜了。」


  耿妍輕輕揪住了玄胤的衣襟:「本宮果然小瞧了你!但你別忘了,毒是我給嚴惠妃下的,沒有我的解藥,誰都沒辦法把嚴惠妃治好!容卿也不能!你鬥倒了本宮又怎樣?馬寧玥一樣活不成!想要馬寧玥給本宮陪葬,就儘管讓陛下處死我!」


  玄胤輕輕拿開了她的手,笑得無害:「您瞧瞧您說的哪兒的話?您肚子里還懷著南疆的龍嗣,陛下怎麼捨得處死您?您是要長命百歲的,別怕。」


  他越是講著安慰的話,越是讓人內心充滿了無盡的后怕。


  耿妍捏緊了拳頭:「你真不在乎馬寧玥的死活?」


  玄胤想也不想地說道:「我當然在乎!」


  「在乎她,你還敢冒犯本宮?本宮警告你,解藥只有一顆,本宮若是有事,你就後悔一輩子吧!」耿妍顯然是被逼急了,從前的她,不會這麼失態,但眼下,她恨不得找出一把刀,在玄胤的身上砍上一個來回!她不懼怕失敗,但她討厭被人算計!她能允許自己設計的過程出了偏差,卻無法忍受自己的設計從一開始就掉進了別人的陷阱!

  她越氣,玄胤就越開心,笑得幾乎要看不見眼睛:「耿嬪娘娘,你不會真的傻到認為我是在孤軍作戰吧?」


  耿妍瞳仁一縮:「什麼意思?」


  「兄弟聯手,虐老妖婆的意思。」司空朔輕笑著,從煙囪里爬了出來,手裡舉著一個錦盒,「接著。」


  他一拋,玄胤抬手去接。


  耿妍在看到錦盒的一瞬,臉色就完全變了,因為那個盒子她認得,正是她用來裝解藥的,為不被發現,她藏在了灶底,沒想到……被司空朔給翻出來了!司空朔是什麼時候潛伏到冷宮的?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能讓玄胤拿到解藥!

  哪怕是毀了它,至少,能拉個墊背的!


  她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玄胤,而後伸出手,去搶那朝她飛過來的盒子。


  哪知就在此時,盒子吧嗒一聲打開了,一股淡黃色散了出來,兜頭兜臉澆了她一身。


  「咳咳……咳咳咳……」她忙用帕子捂住口鼻,「這……這是什麼東西?」


  「哈哈……」玄胤笑得前俯後仰,「讓你搶,你搶啊!」


  司空朔躍下地面,掂了掂手裡的瓷瓶:「玩夠了沒?玩夠了該去趕下個場子了。」


  耿妍狼狽不堪地靠在鞦韆上,嗆咳不已。


  玄胤笑夠了,冷冷地看著她:「你該慶幸,玥玥也壞了身孕,不是不想殺你,是想給我兒子積德!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後一段日子,別被陛下給折磨死了,你這條賤命,我還等著親自來收呢!」


  司空朔拍拍他肩膀:「走了。」


  玄胤冷冷地睨了耿妍一眼,隨司空朔一道前往了嚴惠妃的寢殿。


  司空朔本就擅長醫術,玄胤對外只道是請了司空朔入宮治病。


  司空朔給嚴惠妃診脈:「嗯,差不多。」


  玄胤皺眉:「差不多是什麼意思?快給她吃解藥呀!」


  司空朔敲了敲他腦門兒:「你真以為她中了耿妍的毒?」


  「不是?」計劃不是就這樣子的嗎?玄胤一頭霧水地看著他,雖不願承認,但不知不覺間,他與司空朔之間已經沒了最初的劍拔弩張。這不,司空朔都敲他腦門兒了,他竟也沒生氣!

  司空朔輕笑道:「她中的是本座的毒。」


  玄胤古怪地張了張嘴:「你……換了耿妍的葯?」


  「當然,人啦,永遠不要走最後一條退路,要趕上倒數第二條。」司空朔單手搭上玄胤的肩膀,耐心地解釋道:「耿妍是個狡猾多端的人,空手套白狼的本身你也見識到了,萬一她這次又是想空手套白狼、或者她又是在故意拖延玥玥患病的時間,那麼這顆解藥,便很有可能是假的。嚴惠妃如果是中了無解之毒,我們就算殺光所有人,也救不回玥玥的命,倒不如,提前把她給嚴惠妃的毒藥換掉,這樣,豈不是更保險?」


  玄胤會意地點了點頭。


  司空朔捏捏他臉蛋:「以後的路還長著,大哥慢慢教你。」


  「誰是你弟弟?誰要你教?」玄胤打開他的手,被他捏過的地方微微泛紅。


  司空朔也不惱,從懷裡拿出另一顆解藥,喂嚴惠妃吃了下去:「毒素徹底清除需要三天時間。」


  「知道了。」


  「準備怎麼處置她?」


  「我有分寸,不會殺她的,她雖然該死,可她是『受害者』,她的存在,能夠提醒陛下,耿妍想要殺了陛下!」玄胤一笑,「越慘,越能提醒。」


  ……


  卻說小德子離開冷宮后,腳底生風地回了陛下寢殿,一進門,便嚎啕大哭:「陛下!陛下!奴才要難受死了!天殺的呀!怎麼讓奴才撞見了這種事啊?」


  南疆王因著玄胤的陪伴,吃得多,氣色也好了許多,聽得他哭哭啼啼的,倒也沒立刻發火,而是笑道:「什麼事兒讓你撞著了?你好歹也跟小胤同歲,沒小胤半點懂事!」


  小德子撲倒南疆王腳邊:「奴才是為陛下抱不平啊!」


  「為朕?」南疆王還沉浸在與玄胤的天倫之樂中,含笑說道:「朕好得很!要你抱不平?」


  小德子就把在嚴惠妃宮裡與冷宮的事兒事無巨細、甚至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從得知耿妍與趙島主悠然開始,小德子就看耿妍不順眼了,兼之陛下又把自己的將來指給了玄胤,他就更要與玄胤一個鼻孔出氣了。


  南疆王的神色漸漸淡了下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小德子哽咽道:「奴才對天發誓!奴才要是冤枉了耿嬪,叫奴才不得好死!」


  添油加醋不算冤枉吧?用太傅的話說,那是誇張的文學表達方式,反正耿嬪是真的做了,自己絕非無中生有!


  南疆王白了臉:「把耿嬪給朕叫來!」


  「是!」


  「等等。」南疆王想到了什麼,「朕先去看看惠妃。」


  ……


  司空朔給惠妃用的葯是毒藥,以毒攻毒,讓惠妃體內的毒素自行消亡後排除體外,第一個時辰,正是兩種毒素相互廝殺、你死我活的時候,惠妃的臉色簡直不能更難看,鐵青一片、印堂發黑、唇角發紫,渾身猶如在水中浸泡過似的,水腫得微微發亮。


  嚴惠妃儘管在昏迷之中,也感到了巨大的疼痛,偏喉嚨腫得厲害,只能虛弱地嗚咽著。


  南疆王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司空朔「好心好意」地解釋道:「幸虧是發出來了,這種毒,會現在體內潛伏三到五個時辰,看上去與平常無異,血液也是清潤的紅色,若在那時採集她的血液為陛下入葯,陛下怕是……」


  他點到為止。


  南疆王冷冽的眸光掃過腫得像豬頭的嚴惠妃,想著自己也差點兒變成這模樣,脊背漫過一股惡寒……


  再一想到,耿妍利用嚴惠妃的血來威脅玄胤讓出皇位,又覺得耿妍實在其心可誅!


  他感謝了司空朔幾句,囑咐玄胤好生料理嚴惠妃的病,隨後,氣悶地前往了耿妍的冷宮。一路上,他不停地回想這些年的過往,為什麼一看看中耿妍?為什麼這麼多年都寵著耿妍?魅香的事,他並非毫不知情,但因那是她與生俱來的,他沒橫加苛責,再說了,人是她的,他不怕魅香的誘惑,反正時時刻刻都能與她黏著。後面他上了年紀,對耿妍的身體漸漸少了那份興趣,但他依舊十分寵愛耿妍。歸根到底,還是覺得找到一個知心人不容易,曾經負了陳皇后,他不想再負耿妍。所以哪怕耿妍當眾掉了肚兜,他也是心疼多於惱怒,可是好像他錯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沒能換來這個女人的珍惜,反而助長了她的野心與氣焰,勾結趙島主不夠,如今又來謀害他和玄胤!她怎麼能這麼無情?


  「陛下。」耿妍跪在地上,素衣披髮,容顏憔悴。


  南疆王再看向她時,眼底最後一絲憐憫都沒了:「耿妍,你如何對得起朕?」


  「陛下,臣妾不敢說臣妾是無辜的,但臣妾沒有想過謀害陛下的性命!臣妾絕不敢拿陛下的命做賭注……從來……都不敢!也捨不得!」耿妍淚眼朦朧地望向了南疆王。


  南疆王氣笑了:「好一個你捨不得?你捨不得又為何給嚴惠妃下了毒?知不知道小德子若是早半個時辰,放下來的興許就是毒血了!你想喂朕喝毒血!」


  「臣妾沒有!」


  「那你就是想拿真的命做交換,逼小胤把皇位讓給你們母子!」


  「……不是。」


  「還不承認……耿妍你真以為朕還在乎你承認不承認?!」


  耿妍跪走到南疆王跟前,雙手揪住他下擺,深深地凝視著他道:「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饒恕臣妾,但臣妾就算是死,也不想背著黑鍋去死,臣妾的確給嚴惠妃下了毒,也的確威脅了胤郡王,但是臣妾不是拿陛下做賭注,臣妾自始至終都不清楚陛下也需要嚴惠妃的血,臣妾以為,只有玄胤需要。」


  「他需要嚴惠妃的血做什麼?」


  「馬寧玥病了,也需要北域人的血做藥引。」


  南疆王皺起了眉頭。


  耿妍道:「陛下,您對臣妾的知遇之恩,臣妾銘記在心、沒齒難忘,臣妾有無數的機會可以殺了陛下,但是臣妾沒有。」


  「你……你還敢殺朕?耿妍!」南疆王氣得跳腳,要不是荀太醫給吃了幾副好葯,這會子怕是又氣倒了。


  耿妍輕聲道:「臣妾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勢,想一直要下去,殺了陛下,臣妾謀奪起皇位來會更容易,但是臣妾沒下得去手。」


  「所以朕應該感激你手下留情了?」南疆王哈哈地笑了,笑得整個肺腑都竄起一股撕心的嘲諷。


  「臣妾是想告訴陛下,陛下對臣妾的恩情,臣妾一直都記得,不論臣妾想做什麼,也從未想過要傷害陛下的性命。這一次的事,也不是沖陛下來的。」她說得情真意切。


  南疆王險些就信了,好半晌,才怔怔地說道:「朕也沒想過要陳皇后的命,但朕傷她,傷得比她死還難受。如今是輪到朕了,你這把刀,插得夠狠。」


  「陛下!」


  「耿嬪以下犯上,毒害惠妃,降為常在,賜毒酒一杯,顧念其懷有身孕,特處以緩刑。另,除岳公公以外,其餘人,一應撤走!」


  這一次,冷宮真的是冷宮了。


  「水……水……本宮……要……喝水……」


  嚴惠妃躺在冰冷的床上,渾身難受,嗓子像被開水燙過似的,每說一個字,都要冒出青煙來。


  「水……本宮……要水啊……快……快……來……人……」


  她沙啞著嗓子,叫了半天,卻無人應答。


  「大……大膽……本宮……要……喝水……都……跑哪兒……去了……」


  「來了來了!」一名模樣清秀的小太監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娘娘,您先別動!您身上還扎著針呢!一動,針跑錯穴位,您的命可就保不住啦!」


  嚴惠妃睜開腫脹的眼皮,睜了半天也只睜開一小條縫隙:「你……是誰?」


  「奴才叫小李子,是中常侍大人的內侍,奉中常侍大人之命在這邊照料娘娘,啊,時辰差不多了,奴才幫娘娘把銀針拔了吧!娘娘別動啊。」小李子翹起蘭花指,把嚴惠妃臉上的、脖子上的、手臂上的銀針一根根拔了。


  嚴惠妃的腦子還有些發懵,哪個中常侍?西涼的嗎?司空朔?

  小李子把銀針收好:「好了,您現在有哪兒不舒服嗎?」


  哪兒都不舒服啊……


  耿嬪沒說毒藥這麼難受啊,身子膨脹得快要爆炸了,頭疼、肚子疼、喉嚨也疼。


  「沒什麼不舒服的話,小的先去復命了。」小李子客客氣氣地說。


  嚴惠妃虛弱地道:「我要喝……水。」


  小李子走到桌邊,搖了搖茶壺:「哎呀,沒水了,這些人怎麼搞的?房裡沒水了都不知道!要不娘娘您喝點參湯吧?這個是陛下御賜給您補身子的。」


  嚴惠妃的思緒還有點兒混亂:「本宮……的人呢?」


  小李子道:「您說惠妃殿的人吶?都被處置了!您看您中個毒,居然沒一個人發現!多失職啊!」


  那麼多心腹……全都給處置了?嚴惠妃一陣肉痛。


  小李子又道:「您能撿回一條命是萬幸!萬幸您碰到了我家主公,您不知道吧?我家主公的醫術比容卿還厲害的!」那是不可能的,小李子偷偷一笑,正色道:「是我家主公救了您,不然您早就死掉了!」


  「死?」嚴惠妃一臉茫然,耿妍不是說那種毒藥只會讓人沉睡,不會有別的感覺,更不會立刻死掉嗎?


  小李子將她神色盡收眼底,心道你都腫成豬頭了我還能看出你表情,我真是不容易啊!

  「惠妃娘娘,我家主子晚來一步,您真的就死了!唉,您死了不要緊,陛下也差點被您拖累死呢!」小李子嘀咕道。


  「陛下他怎麼了?」許是喝了參湯的緣故,嚴惠妃沒先前那麼虛弱了。


  小李子嘆了口氣:「你還不知道吧?陛下得了一個偏方,需要以北域人的血做藥引,你身上流著北域的血,陛下就想從你這兒采血嘛!陛下還吩咐了,不管他能否痊癒,都會重重地賞賜你,哪知道小德公公和長孫殿下到這邊找你求血,你卻中了毒!」


  嚴惠妃的心咯噔一下:「陛下現在怎麼樣了?」


  「說起來,你們陛下還真是命大,耿嬪娘娘手下正好有個北域道士,便放了點他的血。」


  嚴惠妃什麼都明白了,耿妍深夜找她,根本不是為了幫她擺脫玄胤的報復,只是想要除掉她,代替自己向陛下獻血!


  嚴惠妃深深地看了小李子一眼:「你不會是在撒謊吧?」


  這也不是沒可能,司空朔與玄胤早就是一丘之貉,會不會故意聯起手來,挑撥她與耿妍的關係?

  小李子故作鎮定道:「我撒謊做什麼喲?好心當成驢肝肺!算了,你就躺在床上等死吧,我讓我家主公別再來給你治病了!反正陛下得了新鮮的血液,也不需要用盡救治你了!」


  嚴惠妃沒攔小李子,她不信耿妍,但也不信這個太監,事實究竟如何,她需要自己去查探!


  待到身子恢復了一些力氣,她瞧瞧地走出了惠妃殿。


  從冷宮到惠妃殿,必須經過一處種滿了鈴蘭的小花園,此時並不是鈴蘭盛放的季節,院子里有些寂寞。


  玄胤與一名身著青衣的道士走在寂靜的花園中。


  「惠妃娘娘的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毒不知能否清除乾淨,所以,還是要麻煩道長,為陛下貢獻一碗鮮血。」


  青衣道長拱了拱手:「長孫殿下言重了,我自六歲來到南疆,一住便是五十年,早已將自己看作南疆王的一份子,能為陛下效力是我的榮幸。」


  嚴惠妃下意識地躲在了樹后,望著二人的背影,怔怔出神。


  「道長日後還有回歸北域的打算嗎?」


  北域人?嚴惠妃想起小李子說的,耿皇后給陛下敬獻了一個北域人,難道就是他?


  青衣道長道:「南疆是貧道的家,貧道不打算離開了。但獻完血后,貧道打算四處去走走,也順便看看我那不孝的徒兒。」


  徒兒?莫非他說的是——


  「耿小公子年幼,一時糊塗走岔了路,日後慢慢糾正就好了。」玄胤無比寬容地說道。


  果然是耿無雙的師父!果然是耿妍的人!


  嚴惠妃的手狠狠地掐進了樹縫裡!

  玄胤的餘光動了動,語氣如常地說道:「我與大師相見恨晚,若是可以,真希望也拜到大師門下,聆聽大師傳道解惑。」


  青衣道長笑了:「殿下德厚流光,將來必是一代明君,無須聽貧道的教誨,若殿下真有心與貧道結緣,貧道有個不情之請。」


  「道長請說。」玄胤拱手,態度十分虔誠。


  「我生平欠過耿施主一份人情,如今能為陛下鮮血,算起來也是一件功德,能否懇請皇長孫,把這份功德算到耿施主的頭上。」


  玄胤遲疑了一會兒:「好,我答應道長,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就立她的骨肉為世襲親王,准許她搬出皇后,與子女頤養天年。」


  耿妍啊耿妍,你真是把我騙得好慘!


  說什麼我算計馬寧玥的事東窗事發了,說什麼玄胤要來找我算賬了,還說什麼我服毒,他們就拿不到我的血,我就能活命了……


  呵呵,依我看,你就沒想讓我活命!

  你想把我毒死!


  讓馬寧玥因為失去藥引也衰弱而死!


  你還搶了我功勞,敬獻陛下一個北域道士,以此來換得下輩子的榮華富貴!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耿妍,你給我等著!


  誰讓我不好過,我就讓誰比死更難過!


  嚴惠妃隨手抄起一塊石頭,凶神惡煞地朝冷宮去了。


  玄胤與青衣道長停下腳步,轉頭望向某人幾近瘋癲的背影,玄胤笑道:「她還真信了?這麼好騙的?」


  「不是她好騙,是所有在氣頭上的人,都非常好騙。」青衣道長又敲了敲玄胤腦門兒,「所以,任何時候,都別讓情緒左右自己。」


  玄胤握住額頭,連連後退,瞪他道:「你還敲上癮了?」


  司空朔輕笑,扯掉了臉上的鬍子,褪去外袍,戴上面具:「演得不錯。」


  「哼~」玄胤兩眼望天,「給幾分兒啊?」


  司空朔:「六十,多給一分,怕你驕傲。」


  六十一能驕傲?玄胤抬起大長腿,一腳踹了過去!

  司空朔笑盈盈地避開:「看好戲去咯。」


  冷宮。


  「娘娘,陛下雖是降了您的位份,但您有小皇子做護身符,那杯毒酒,是賜不下來的。距離您生產還有七八個月,這段時間,足夠您好好謀划。」岳公公笑眯眯地說。


  耿妍摸上小腹:「這一胎,本宮一定要好好地保。」


  「那是。」


  「你去熬點參湯來,這段日子,先辛苦你一下,等本宮復了位,你就是南疆王的九千歲。」


  岳公公大喜:「奴才叩謝娘娘皇恩!」


  岳公公去了小廚房,耿妍坐在房中,覺得悶熱,拉開柜子,找出了一套輕薄的裙衫。


  南疆王把冷宮的宮人全都撤了,嚴惠妃旁若無人地衝進了耿妍的屋子,耿妍的衣裳剛換一半,扣子都沒扣上,便被嚴惠妃那豬頭似的大臉嚇了一跳!再細看,不僅臉,就連身子也比往常臃腫了一倍。


  「你……是……」沒認出來。


  嚴惠妃呵斥道:「別給我裝蒜了,耿妍!」


  耿妍蹙眉:「惠妃?你怎麼成了這樣?不對,你服了毒,怎麼可能會醒?」


  「終於說實話了吧?你就是想我一睡不起、死了乾淨!」


  耿妍隨手披了一件外袍,遮住春光乍泄的身子:「我沒有,你到底怎麼了?」


  嚴惠妃看著她誘人的肌膚與身材,再想想醜陋不堪的自己,怒火中燒:「把我害成這樣,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我嚴宓就是眼瞎,才會在明知你害死過我大哥的情況下,還錯信了你的話!你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踩著我的脊背飛黃騰達!」


  耿妍眸光一涼:「你亂七八糟地說些什麼?是不是玄胤找過你了?他挑撥離間了是不是?」


  嚴惠妃咬牙道:「關玄胤什麼事?是你自己做的!你別不承認!我告訴你耿妍,我反正是毀了,我今天來就沒指望活著出去!但我一定要拉個人墊背!」


  耿妍完全是一頭霧水,不等她做出反應,嚴惠妃一磚頭拍了下來!


  不偏不倚的,拍在了耿妍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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