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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眾歡喜回家度國慶,閑亂侃論鄉風變遷

  自從吳為寬遭到搶劫后,宿舍里的成員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過遠門,感覺外邊壞人太多,所以輪休的時間裡基本上就是在宿舍周圍一帶活動,盡量不出遠門特別是去關外逛遊了。

  9月份下旬,按照公司國慶節安排,今年放個小長假,再加上中秋節和國慶節是同一天,所以整個假期是8天。得知這個消息后,宿舍里的計海賓他們無比興奮起來,他們在商量著如何回家的事情,畢竟來到深圳已經一年多了,第一次能夠回家,心情比較激動。

  吳為寬是宿舍裡面唯一不打算國慶節回家的人,不想回家的原因是過年的時候回去了一次,這次回去肯定會面臨著訂婚甚至結婚,所以他感覺自己還是不回去了,找個理由跟父母和穆靈瑞解釋一下,相信都可以應付。對於父母這邊,只要坦誠說出他和穆靈瑞的感情交往處於良性狀態,不回去父母也就不會說什麼,畢竟吳為寬的年齡還不算大。穆靈瑞那邊對於吳為寬國慶節不回去,也能理解,她跟吳為寬一樣,不想這麼快就步入婚姻的殿堂,也想趁著年輕讓自己多自由一段時間,以後成了相夫教子的黃臉婆想自由都難了。吳為寬不想回家的另一個原因是感覺到手機被搶了,自從過年來深圳后也沒有存下多少錢,回家后若不上繳給父母一點錢會覺得很沒有面子,反正離著過年也沒有幾個月了,等到春節再回去吧。

  楊剛給他爸買了一件羽絨服,他說他爸之前從來沒有穿過,因此買件羽絨服孝敬一下老爸,又買了幾樣當地的小吃,帶回去讓家人嘗嘗。計海賓比較細心,他給她媽買了一件厚棉衣,但不確定是否能夠穿的下,所以當時還找了一位跟她媽身高體型差不多服務員試了一下,感覺合適沒有疑問后才買了下來。趙玖明也給他媽買了一件衣服,另外給侄子買了一包奶糖。呂忠的想法不一樣,他什麼也沒有買,他說在火車上帶著這些東西太累,計劃下了火車后在當地現買。

  回家的東西大家都買的差不多了,但是火車票還沒有買到。買票的人很多,每天都需要排隊,所以當時大家都把身份證留給上夜班的夥伴,讓他們下夜班后就去火車票售賣點排隊買票。就這樣,排隊買票了三天,功夫不負有心人,四個人的車票終於買到了,還好,都有座位,是9月30日的火車票。

  以後的幾天,大家都在期待著回家,那種心情簡直無法言語,意恐遲遲歸。按照楊剛說的:「晚上還上班,白天躺在床上卻睡不著,心早就到家了。」其他幾個人的心情何嘗不是這樣。

  9月30日,大家計劃下午收拾行李去火車站,為此,計海賓和呂忠還專門請假下了早班。四人在宿舍集聚后,背著自己的行李,坐上了去火車站的公交車。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大家到了火車站,排隊驗票后,大家進了候車廳。候車廳裡面的人很多,看樣子都是準備回家的外出務工的遊子。

  四人坐了一會,火車到了,於是排隊擠進了火車。到了火車上,呂忠說道:「來的時候擠著火車來的,一年後回去,車上還這麼多人,看樣子咱們那個地方是真的落後啊,每年出來這麼多的勞動力出來打工。」楊剛道:「如果我們市區有深圳五分之一的GDP,我們也不會跑這麼遠來這裡了,孤身一人在他鄉,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趙玖明笑著說道:「楊剛有文化,看樣子是發自肺腑的感慨,這比喻,很貼合實際的心情啊。」說完,把大家都逗樂了。四個人的座位離得比較近,大家彼此之間可以說說話,接下來面對的是20多個小時的車程。

  等,是一種煎熬,對於他們思鄉迫切的人來說,更是一種痛苦。

  火車沿著鐵路線快速前進,時而進入黑乎乎的山洞,時而又豁然開朗,眼前一片光明。就這樣,大家坐在火車上,駛向回家的方向。晚上十點多鐘,其他三人都吃了一包泡麵,楊剛沒有吃,他說自己吃不下。計海賓還在旁邊開他的玩笑說:「你是不是興奮過頭了,飯都不吃了。」楊剛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感覺心裡非常激動,沒有了胃口,還是到家后再吃吧。」隨後,大家在火車上經過了一個漫漫長夜。

  天亮的時候,火車已駛入了山東境地,眼前的田野、人家、樹林,顯得格外的親切。大家去廁所洗了一把臉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因為人很多,再加上來來回回推著小車叫賣的阿姨,所以晚上大家基本上沒有睡著。也就趙玖明和呂忠靠在座位上睡的久一會,楊剛還開他們的玩笑,說道:「你們兩個真可以,這麼雜亂的車廂內都可以睡的那麼香,修為境界太高了。」趙玖明笑道:「早就習慣了,在公司里上夜班的時候,每次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就開始犯困,有些時候感覺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了,自己站著都可以睡著,膝蓋猛然打彎的時候就清醒了一下。有時候眼睛無法睜開了,就去洗手間,蹲在那裡幾分鐘就可以靠著廁所的門睡著。可別說,就睡那十幾分鐘,感覺睡眠質量很高。」呂忠也笑道:「玖明說的有道理,上夜班的時候容易困,靠著機器幾分鐘就可以睡著。什麼機器雜訊,人員大聲說話等因素,通通不受影響,眼皮不聽使喚后,啥都不是事,有時候醒來發現自己的腳底下口水流了一片。」聽著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實際上,他們說的也都屬實,經常上夜班的人,會有類似的體會,特別又干著比較辛苦的體力活的時候。

  大家坐著火車,聽著哐當哐當火車撞擊鐵軌的聲音,看著車窗外種滿了小麥的田地,不由得心裡感覺到了愉悅。

  大家心情愉悅,因為快到家了,像一隻飛倦了的候鳥,到了棲息的巢。

  終於到了自己的市區站,大家穿上了準備好的厚衣服,跟著乘客排隊下車了。家鄉的天氣比深圳的溫度低一些,所以大家備好了厚一些的外套。下了火車后,大家在附近的客運站就分開了,每人坐上了回自己村子的公交車。

  坐在回家的客車上,趙玖明想起了那首民歌:「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里人,家中有阿誰?」他在心裡默念了幾遍,不由的自己也笑了,他也安慰自己,不就剛剛出去了一年多,不應該有幾十年未回家的感慨啊。

  公交車到了自己的村口,趙玖明背著行李走路回家去了。路上遇到了幾個熟人,他跟大家都打了招呼。到了家后,趙玖明看到母親正在院子里曬玉米,他大聲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母親好像沒有聽到,他疾步走向前去,走到了母親的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母親才轉身過來,看到了趙玖明。母親將手中的工具丟在了地上,笑嘻嘻的說道:「回來了,快把行李放屋裡去吧。」說完,她也跟著趙玖明走到了屋內。

  趙玖明在行李包內拿出了給母親買的厚衣服,讓母親穿上試試。母親穿上后感覺還挺合適,看的出來她比較滿意。母親進了裡屋,拿出了一疊紙錢,說道:「玖明,現在還沒有到中午,你去祖輩的墳上燒燒紙,告訴先祖們,你安全回來了。」趙玖明本來也沒有想過現在去祖墳的事情,聽母親這麼一說,只好接過了紙錢將其放進了一個塑料袋裡,然後將塑料袋系在院子里的自行車上。母親又說:「我去告訴你大哥一聲,說你回來了,你先騎著車去田地上墳,等會我回來做飯。」說完,母親走路去了趙玖康家。

  趙玖明的母親,她沒有文化,也沒有見過世面,思想非常的傳統,但對於忠孝的道理還是明白的。自家的墳地在村子外邊的田地里,趙玖明騎著自行車十幾分鐘就到了。到了后,他將自行車放在了路邊的馬路上,然後走進了田地。到了祖輩們的墳前,他先挨個換上了新的墳頭紙,又在每個墳前燒了一些紙錢並磕頭拜了一下,他站在那邊安靜了一會後,便走到馬路上,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回到家裡,趙玖康和欒莉帶著兒子已到了老家,趙玖明把給侄子買的那一包奶糖拿了出來給他,小孩還害生,一直躲著不要,最後在他奶奶的哄騙下才勉勉強強的收下,他那勉為其難的表情把周圍的大人都逗樂了。

  大家一起吃了午飯,又聊了一下彼此的最近狀況,因為趙玖康需要去大棚里幹活,所以吃完飯後和欒莉便離開了。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趙玖明感覺有點累,就去了裡屋,在母親已經為他收拾好的床上躺著睡了一會。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大會,趙玖明醒后,已到了黃昏,母親已開始在廚房準備做晚飯了。趙玖明出了家門,想走路活動活動,四處逛逛。到了老宅門口,他打開了門,走了進去。老宅就在母親目前住的宅子後面,兩個院子緊挨著。這個老宅有些時間沒有人居住了,房屋因為年久失修,西邊房頂也塌陷了一塊,站在屋內向上可以看到縫隙中的天空了。趙玖明出生在這個院子里,而且生活了很多年,直到三四年前母親搬家去了前面那個院子,大家才不再老宅居住。趙玖明想了想之前,院子里是多麼的熱鬧,大家在院子里玩耍,寫作業,甚至因為考試不理想而被父母教誨……這些情景彷佛就在昨天。而現在的院子里,顯得格外的冷清,只有那棵棗樹顯得還有點生機,不由得讓人感慨萬分。

  趙玖明有些觸景生情,有些感慨,心裡胡亂編寫了一首詞,內容如下:

  點絳唇.明月無意

  明月無意,點綴東方雲飄拂。棗樹孤獨,自賞黃昏霧。

  老宅內外,家人曾聚住。今何許?倚門回數,童年一幕幕。

  趙玖明離開老宅后,回去吃了晚飯,因為不是很餓,所以就吃了一個饅頭喝了點粥。吃完飯後,他跟母親說自己去南院的大爺爺家玩會,然後就走了。

  大爺爺是趙玖明院里的一位長輩,兩家的關係還沒有出五服。趙玖明掀開屋門的紗窗帘子,走進了屋內,看到大奶奶和大爺爺兩人正在看電視。大爺爺見趙玖明來了,忙說:「小來,回來了,自己找個凳子坐,什麼時候回來的?」趙玖明道:「中午前到家,剛吃了飯,過來看看你,拉拉呱。」

  大爺爺今年已72歲了,除了腰疼的老毛病,體格還算是比較硬朗的,這個年齡他還需要干農活,前幾天他自己收完了地里的6畝玉米,然後又將玉米秸稈拉回了家裡當柴禾燒。大爺爺問道:「跟我說說南方那邊的大城市是個什麼樣子的?是不是都像電視上面演的那樣到處是高樓大廈?」趙玖明呵呵一笑道:「那邊到處都是高樓,密密麻麻的,很繁華的地方,只能看到馬路的前後和上面的天空。」大爺爺道:「是很發達,那邊的人是不是也很富裕?」趙玖明答道:「城市的本地人比較少,很多都是外省份過去打工的人。當地的本地人在宅基地上蓋了很高的樓房,然後分隔成小間,租給那些打工者了,他們平時只收收房租,收入比我們這邊高的高。」大爺爺笑了笑說:「看樣子,農村和城市以後的收入差距會越來越大啊,只收收房租,是輕鬆,不像我們這邊忙活一年到頭也落不下幾個錢。」

  大爺爺坐在那裡喝了一口水,又說道:「我小時候,在我們縣城一帶有多處日偽軍的據點,他們經常來我們村催糧食,我從十四五歲就開始加入民兵,在村口放哨。那個時候沒有吃的,沒有穿的,但是人的精氣神比較好。再到了後來,我入了黨,在生產隊做了十幾年隊長,到現在,我感覺大家主動付出的精神不如之前了,現在都在講究錢,為了私利而不顧集體的事情也大有存在。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有公平正義還好,若是讓投機倒把盛行,擊鼓傳花,最終只是富了少部分人,貧富差距擴大的受害者是普通的貧民老百姓。」趙玖明聽著,並點了點頭。

  大爺爺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在八十年代中期,咱們村為了解決下雨天難排水的情況,村上所有的男勞力全部參與了挖池塘活動,在我們村南頭東西方向挖了一個長100多米,面積有30畝地的池塘,村子東部和東北部,西部和西北部,中部和中北部又挖了六個池塘,7個池塘總面積估計有90畝,都有六七米深。自從挖好池塘后,這十幾年,無論再大的雨,家家戶戶的水都能夠很快排進就近的池塘里去,也從來沒有遇到過水澇災害。挖池塘的時候,全部都是人力,用鐵杴一點點的挖,用地板車一車車的將土拉走,還不管飯,也沒有工錢,到了飯點自己回家吃,吃完后回來接著干。就這樣,大家把整個村子上的池塘都挖完了.如果放在現在,估計這種工程很難再去幹了,心不齊了。」

  趙玖明點了點頭,道:「這些池塘現在都還在啊,我以為是之前老祖宗挖的呢,原來是你們這一代人乾的。」大爺爺笑了笑,說:「不過現在這些池塘的作用已經不如以前了,之前下雨後家家戶戶不存水,都流出去了,現在不行了,就拿我們南邊這個池塘來說吧,自從前幾年修了這條南北的公路,把池塘東西分開不相連了,東邊這裡下個中雨就滿了,家家戶戶的水只能排在了路上,路上也滿了后,雨水就只能留在了自己的家裡。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等著天氣蒸發乾。下雨過後總有個十天八天的要淌水在門口這個路上走過去。」

  趙玖明說道:「那這樣的話,池塘的排水作用大大減弱了。」大爺爺說:「是的,自從修了馬路后,有些人家又在兩邊蓋上了房子,池塘也就更小了,現在一到夏天總有那麼一兩場大雨讓這邊無法通行。我們這一代人都老了,也管不動這種事情了,但是看著讓人犯愁。」

  大爺爺頓了頓,拿起碗喝了一口水,說道:「現在都是金錢社會了,每個人也都開始各管自家事。我改造地球幹了大半輩子,到頭來還是衣食不足,貧窮落後。」趙玖明說道:「社會發展階段不同了,以前國家經濟落後,農業是第一產業,現在隨著工業的發展,工業正在成為國家的支柱產業,這會導致大部分人群工作的改變,也會導致大家思想觀念上的變化。按照先富帶動后富,最後走向共同富裕,以後我們會跟上發達城市水平的。」大爺爺點了點頭,感嘆道:「可能我是等不到那個時候,可能你們可以遇上。還沒有等到富裕,窮人先老了。」

  趙玖明改變了話題,問道:「今天中秋節了,怎麼沒有見三叔在家?」大爺爺說:「他出去跟人做小工搬磚去了,離得有點遠,估計還要等會才回來。」「過節了也不放天假啊?」大爺爺笑道:「家裡幹活還分什麼假期,有活的時候就一直干,直到把工程幹完為止。」趙玖明聽後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大爺爺家聊了一會天后,趙玖明就回去了。家裡的街道上黑乎乎的,連個路燈也沒有。到家后,趙玖明看到母親在院子里的桌上擺著三個碗,在上供,一個碗里有三塊月餅,一個碗里有三個蘋果,另外一個碗里放著一個大石榴。趙玖明想,上供在母親眼裡也是一種信念吧,這樣可以期盼著未來子孫平安,來年風調雨順。

  趙玖明跟母親兩人閑聊了一會,在自己的行李包內拿出來1000元錢遞給了母親,讓她平時改善生活用,然後趙玖明就回裡屋里看書去了。過了一會,趙玖明拿出了一瓶酒,倒了一杯,又拿了點花生米做菜肴,一個人喝了幾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看著窗外的明月,想想以往的親人,讓人禁不住的有些傷悲。

  本章已結束,接下來請看第十九章:張惠海賓見面相親,好夥伴閑聊憶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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