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三麻子之死(9)
得到這個「噩耗」的時候是農曆三月中旬的一個晚上。
我正和三麻子坐在炕上吃飯,去外鄉開會的王鳳蘭突然回來了。
我以為她們是完成了任務后返回,沒想到她一進門就神情緊張地撲到炕上悶頭一聲不吭。
我們自然要問出啥事了呀。
她哽咽著就說出了原因:懷孕了。
這一記晴天霹靂把我轟的差點昏死過去,瞪眼張嘴地一下子傻了。
而三麻子也萬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呀,臉皮急抖了幾下,半天才回過味來,小心地問道:「大妹子,你,你確認嗎?不可能呀……」
王鳳蘭忽地爬了起來,瞪眼咬牙地盯著他:「懷不懷難道我自己不知道?你們以為我是在訛詐嗎?我,我……」
她說到這兒,忽又撲到炕上,身子劇烈地抖動,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特娘的完了,我腦子不夠使了。因為麻子曾說過我早已沒了生育能力,這咋突然又……但王鳳蘭也不是那種人呀,絕不可能在外面偷人,也沒人敢欺負她。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
我愣怔一陣后,我旋即把怒火噴向了三麻子:「三爺,你,你……」
當著王鳳蘭的面,我也不敢把心裡的鬼說出來,只氣的眼珠子往外鼓,牙齒咬的咯咯響,拳頭也攥了起來。
麻子緊皺著眉頭,小眼嘰里骨碌亂轉,猛然一拍大腿,道了句:「成親!」
成親,說的輕巧,能成還早成了呢,還用等到這時候,讓老子遭那個狗罪了?
我一咧嘴,剛要爭辯,麻子朝我猛地一揮手,制止了我的話,轉而和顏悅色地沖王鳳蘭說道:「大妹子,這是好事呀,你別哭了,別人想要還要不上呢,快別哭了,這兩天就讓郭子和你成親,咱光明正大地生個大胖小子,一家人樂樂呵呵圓圓滿滿過一輩子,唉,真是天賜良緣啊,正好……」
王鳳蘭聽了,不但沒高興,反而哭的更厲害了:「我,我這個歲數了再有個孩子,還不被人家恥笑死?再說,結婚也來不及了……」
是,就是明天結婚,孩子最晚也得秋天出生,明白人一算時間就不對,到時說三道四地會更多,要知道,她可是個村支書呀。比一般婦女更要矜持和要臉面。
「那,那咱再好好商量商量,合適的話,先打掉也行,省的到時候讓別人說閑話。」三麻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一聽,腦子也忽然開了竅,對呀,這絕對是個好辦法,只要打掉孩子,那以後的事就可以慢慢來了。
王鳳蘭呢,一聽麻子這麼一說,竟不哭了,或許她也想到了這個。
於是,麻子緊接著又翻動三寸不爛之舌,把我訓斥了個狗屁不如,把她哄的暈頭轉向,並要我賭咒發誓,這輩子甘願給她當牛做馬,絕不違抗她半點意願。
最後,王鳳蘭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坐在炕沿上低著頭一聲不吭了。
晚上九點多,麻子又使出了個壞主意,說你倆既然同過房了,也就不用避諱了,趁著還沒吃藥,今晚就先睡在一起吧,好好嘮嘮心裡話,或許不用吃藥孩子就能掉了呢。
我靠,這也是個好辦法呀。我心裡一動,轉頭看向了王鳳蘭。
她低著頭仍不吭聲,顯然,她應該也默認了。
「去吧,時候不早了,你們有啥話儘管說透,唉,都是酒惹得事呀……」三麻子像一個慈祥和藹的老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拿起掃炕的笤帚掃起炕來,準備鋪被褥。
這時候我只能主動了,便下炕穿上鞋,哄著王鳳蘭來到了西屋。
也不點燈,兩人合衣躺下,就那麼靜靜地盯著屋頂,心裡各自想著心事。
「不用愁,一切有我呢……」我鼓起勇氣,輕聲說了一句。
她仍不吭聲,我翻身輕輕擁住她,又哄道:「放心,以後我一切聽你的,家務活不用你干半點,做飯啥的也不用你動手,每晚給你燒洗澡水,好好伺候你一輩子。」
「滾一邊去,別噁心我!」她低低罵了一聲,身子掙了下,卻沒真心攆我的意思。
我知道她心裡窩火,又感到無奈,不罵我罵誰?
遂又厚著臉皮繼續磨她,這樣過了好一會,她的惆悵和火氣慢慢被磨平,我也就越摟越緊,一點點把她的情緒逗了上來,最後細米扒糠地把事辦了。
這也許是二十多年來她第一次有那種感覺,一次過後,稍一休息,又做了一次,一晚三四次,她一次比一次大膽、放肆,最後怒吼著飛上了天,彼此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準備打掉孩子了,其實這事我心裡是猶猶豫豫地極不情願地,畢竟被麻子宣判了『死刑』后又奇迹般地『死而復生』,這是老天爺的恩賜啊,若不識抬舉打掉,真特娘的是作孽。
可鑒於目前的情況,我們也沒別的選擇,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當天,麻子琢磨著開了幾味葯,讓我去公社駐地中醫所買了,回來后偷偷藏了起來,準備晚上熬藥『治病』。
但到了晚上,王鳳蘭又不樂意了,說明天晚上吧,村裡還有很多事要安排呢。
於是當晚,我們又睡在了一起,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山呼海嘯,地動天搖,狂風驟雨,雷電狂虐后,她對我說出了實話,趁著安全期,是想多享受享受,嘻嘻……
我暈,怪不得麻子當初看她面相的時候說她那方面強烈呢,唉,也不知這麼多年來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又是一個白天過去,晚上,在她的指示下,我熬了湯藥,伺候著她喝了下去。
半夜,她有了感覺,肚子痛的直冒汗,一個勁地捶打我,罵我渾蛋,畜生。
待到天亮,孩子終於打掉了,她也似得了大病,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了。
我們對外聲稱她因勞累過度,病了。
麻子讓我去集市上買了兩隻老母雞,回家煮了,伺候她吃喝。
當然,這一切是在極其隱秘地情況下做的,生怕別人看出端倪。
期間,村民聞訊王支書累病了,紛紛來探望,其中寶林媳婦和李冰冰來的次數最多,來了就不走,要磨嘰好長一會。
公社幹部也來探望,囑她好好休養,身體就是革命的本錢,云云。
把個王鳳蘭感動的(委屈?)嗚嗚直哭,表示一定不辜負領導和鄉親們的期望,保證以後多為黨為人民做貢獻。
三天後,她能下床了。李冰冰和寶林媳婦一邊一個架著她,像兩個保鏢或跟班似的,在院子里溜達或坐著說閑話,嘮家常。
而我和三麻子則該忙啥忙啥,苦,也累,主要是心累啊。
一場危機總算有驚無險地過去,接下來咋辦?託人提親說媒是必須的,可一旦走入這個程序,我們以前的罪惡很可能就會暴露。
咋辦?麻子提出了兩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供我選擇。
一:跑路。二:除掉王鳳蘭,那樣既避免了罪惡的暴露,又能光明正大地迎娶寶林媳婦,當然前提是也得把王寶林除掉。
我靠,還嫌死的慢呀,我堅決拒絕了第二種辦法。
麻子說那只有剩下跑路這一招了,可,跑哪兒去呢?這是個非常頭痛而又不得不思考的問題。
我們商量一頓,列出了兩個可供選擇的落腳點。
一是濰縣小王莊村,二是我的老家沂蒙山老虎溝村。
但這兩處地點也都不安全。小王莊人是絕不會放過當初我們偷拐賴子媳婦私奔的事的,一旦刨根問底,我們咋應付?
而老虎溝村呢,離這兒只有五六十里地,雖然跟山王村屬兩個縣,但卻同屬臨沂地區,有一點動靜就會暴露。
這特娘的,唉,都是好*造的孽啊。
麻子心思了半天,最後決定:落腳老虎溝!
那兒雖然離著這兒近,但地角偏僻,交通閉塞,只要我們不再作,應該沒問題。
當然,那兒只是暫棲之地,等躲過這陣風去,再想辦法尋摸個比較富裕的地兒養老,比如青島。
計劃定好后,我們開始了逃跑前的準備工作。
先是資金,麻子手裡共有現金五十三塊,我兜里還有二三十塊,這些錢足夠我們倆人支撐一年的花銷了。
再有就是不能暗不透風地開溜,要先跟王鳳蘭透個信,比如我們要去濟南串個親戚了啥的,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們按部就班地實施著計劃之時,王鳳蘭的兒子大虎突然從部隊回來探親了。
對於他的不期而歸,我們只能強裝歡喜,笑臉相迎,噓寒問暖。
大虎跟他父親姚大明一樣,身高馬大,長的也一表人才,但似乎對我們這倆陌生人不怎麼待見,很少搭理我們。
我們也不在乎,反正要開溜了,你小子愛咋咋地。
但他的歸來,卻無意中帶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那是七天後,大虎要回部隊的兩天前的晚上,趁著他去鄰村戰友家走訪的時候,王鳳蘭吭吭哧哧地跟我和三麻子透露,兒子不同意她嫁人。理由是這房子是他爹蓋得,不能讓外人來當家,還有就是娘一嫁人,他就成孤兒了,總之歸結起來只一句話:不同意娘嫁人。
王鳳蘭說完這些,很無奈也很惆悵地嘆了口氣,想聽聽我和三麻子有啥好建議。
我靠,這天大的好事我們正巴不得呢。
麻子先是嘆了口氣,表示惋惜,接著又分析了年輕人的前途和對村裡的影響。說你不嫁人,虎子就是烈屬,這對他的提幹啥的絕對有好處,咱也不能為了自己而耽誤孩子的大好前程呀,你說是不?
我聽了激動地差點蹦起來,心裡跳的跟揣了個兔子,緊張地看著王鳳蘭,看她啥意思。
還好,王鳳蘭默默地點了下頭,還沒說話淚水就涌了出來,抹了把臉,說那就這樣吧,希望郭子兄弟理解,不要怪我無信。
我贊!感謝還來不及呢,哪能怪你?
我剛要順口答應,麻子白了我一眼,我就假裝無奈地吭哧道:「嫂子,我,唉,為了孩子的前程,咱就這樣吧,咱好好相處,權算是親姐弟……」
王鳳蘭聽了更難受,偏腿下炕捂著臉去了西屋。
我和麻子對望一眼,小聲道:「三爺,咱,咱還跑嗎?」
麻子眯了眯眼,道:「往哪兒跑,這兒盛不下你?」
就此,這麻煩事就算過去了,我興奮地一晚上沒睡實落,滿腦子又想起了寶林媳婦,她年輕,膚白貌美,肉肉的,真是個好女人。
更關鍵的是,我又有生育能力了,若能和她在一起,肯定能生娃,那這輩子夫復何求?不用跑不用溜,安安穩穩地……嘿嘿。
不過,這也得有個前提,那就是王寶林必須死。而一想起他那憨厚老實樣,我心裡又不是滋味了,唉,這特娘的一家苦一家甜的,折騰死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