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三麻子之死(8)
李冰冰去熬薑湯,我出去買感冒藥,這假戲就真做了。
可剛出門沒走幾步,就遠遠望見寶林媳婦朝這兒急急走來,我一下子懵了。
我娘,她不會是也來我家的吧?
我忙左右瞅瞅,想抽身溜掉,可兩邊也沒衚衕呀,再說即使有也不敢拐了,因為彼此只有幾十步遠,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呢,一跑更會出事。
我只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妹子,你上哪兒去?吃飯了嗎?」我咧著嘴打了個招呼,心裡撲通、撲通直跳。
她怒眼盯著我,惡狠狠地道:「殺人!」
說著竟從襖袖子亮出一把剪子,狠狠朝我晃了一下。
我靠,她……噢,她這是假裝要請王鳳蘭幫著畫鞋樣的,來的目的就是看看我在家幹啥。
昨晚她肯定在村西小樹林里等了很長時間,或許還偷偷來我家觀察了,要不也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我忙前後瞅瞅見沒人,上前悄悄地說道:「昨晚出事了,出不去啊,急死我了。」
她一愣,疑惑地看著我:「出啥事了?」
「我,我三爺腿痛的要命,連哭帶嚎的,逼著讓我給他按摩,還有,還有王支書也感冒了,到現在還躺床上呢,唉,真愁死個人了……」
我這一說,她臉上的怒容眨眼一掃而光:「那,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衛生室買葯,倆病號呀,真愁人。」
「那我去幫幫你?」她關心地問道。
我哪敢讓她去?忙說不用,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免得人說閑話,等這兩天有空我直接去你家。
她說好,轉身急急往家走去。
我也忙活去了。
我買了點葯回到家裡,李冰冰已熬好了薑湯,端著進了西屋,我怕出事,也跟著進去了。
王鳳蘭合衣躺在床上,精神萎靡不振,眼皮也有些紅腫,接過那碗薑湯熱熱地喝了,就打發我們出來,她要自己休息一會。
李冰冰來到東屋,坐在炕沿上沒話找話地跟三麻子東啦西扯,我也不敢近前呀,就出來抱著掃帚掃院子,李冰冰竟跟了出來,說你沒掃乾淨,我幫你。
我一聽,忙說那你掃吧,我還要去隊部替支書嫂子幹活呢,扔下掃帚就出了門。
繞著衚衕轉了個圈,估摸著過去了二三十分鐘,就又回了家,見院子被她收拾的理理整整,人卻不在了。顯然她是回家或去大隊部了。
這特娘的,真成了四角戀了。
我心裡愁呀,老鼓顛著王鳳蘭的態度,不知她會咋處理這事。
偷偷地問麻子,他耷拉著眼皮低聲道:「這事還用我說?去西屋賠個不是,實在不行就說要娶她。」
只有這樣了。
我忐忑著來到西屋,見王鳳蘭已坐了起來,正倚在床頭上閉眼想心事呢。
我低低地叫了聲嫂子,怯怯地坐到了床沿上。
不等我開口,她閉眼說道:「這事,你想咋辦?」
口氣冰冷而又生硬,不帶半毫感情色彩。
我頭皮暗暗發麻,低頭吭哧道:「嫂子,我,我真不是主動的,是你……」
話剛到這兒,眼前一閃,啪的一記清脆的耳光抽在了我的臉上,我腦袋轟的一炸,眼前金星四濺,險些一頭栽在床沿上。
「你個畜生,你佔了便宜還在這撇清?我,我……」她說著,順手抓起一個枕頭又啪的砸到了我頭上。
我不敢躲也不敢閃,忙說道:「鳳蘭,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你,你打死我吧……」
你娘,跟老子做的時候你又喊又叫,又摟又親的,享了福,過了癮,現在又怨我了,女人呀,真是不可理喻。
「呸,你以為打死你我就解脫了?我,你……」她哽咽一聲,抱頭嗚嗚哭了起來。
我知道,作為一個女人,一個鄉民眼裡的正義化身的村支書,發生了這種事,她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那到底該咋辦呢,不能透露出去是絕對的,否則我判了刑她的名聲也就完了,書記自然也當不成了。
只有兩種辦法可行,一:忍。就是雙方都假裝沒發生過這事,不吭不哼地過去完事。
但這也不是女書記王鳳蘭的性格呀,那麼,第二種辦法就被提上了桌面:跟我成親。
這個辦法是三麻子提出來的,因為王鳳蘭哭哭啼啼地不算完呀,我沒轍,三麻子再不出頭打哈哈的話,對誰都沒好處。
成親的提議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提出來的,我也在三麻子的示意下提前把院門關好了,生怕有外人闖入打擾或看出破綻。
王鳳蘭坐在炕頭上苦著臉默默地聽了我的再次道歉和麻子對她的承諾,終於開口說話了:「反正,這事已經發生了,就是槍斃了他,也解不了我的恨,看在胡叔您的份上,暫饒過他這一次,至於您提出的成親的事,我考慮考慮……」
「好好妹子,你真不愧是見過世面,懂事理的人啊,對,這事不急,你充分考慮下,等考慮好了,就讓他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絕不能讓他再做糊塗事。」三麻子緊著應了,從飯桌底下偷偷掐了我大腿一把。
我只好也表了態,說以後,不,這輩子都聽支書嫂子的話,好好乾活,老實做人,云云。
說完,麻子又緊著訓斥了我一句,接著又哄王鳳蘭吃了飯,讓我伺候著她回了西屋。
然後,我倆坐在東屋炕上就發起愁來,準確滴說,是我自己發愁,三麻子在盤腿打坐修身養性。
前面已經說了,跟王鳳蘭成親的風險,所以才無奈勾搭上了王寶林媳婦。
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想不跟她成也不行啊。
那到底該咋辦?我想的腦仁都痛了,也沒想出個可行的辦法。便低聲問三麻子。
他似乎睡著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睜眼也不喘氣。
我氣惱地伸手拽了他一把,低聲道:「三爺,問你呢,到底該咋辦?你說呀!」
三麻子皺了下眉,罵道:「你特娘的,自己過了癮,讓我給你擦屁股,啥玩意呀,有那本事自己做了自己擦……」
他這是故意跟我賣關子呢,出現這種情況,他應該是早想好了對策。
我白了他一眼,沒敢吭聲。
只聽他又嘆了口氣,低沉地說道:「這事呀,只能跟她磨了……」
磨?啥意思?我眨眼疑惑地看著他。
「磨,就是熬她的時間,不離不棄,也不貼不近,讓她有想法但又說不出口,明白?」三麻子看了我一眼,道。
我稀里糊塗地點了下頭,問那以後呢,她總不會跟我耗著不提成親的事吧?
三麻子撇了下嘴:「事在人為,等過段時間,她把這羞事慢慢變淡,咱再做出點令她討厭的事,讓她討厭咱,到時把咱攆出去,不就自動逃脫了嗎?」
咦,這樣我看行。我心裡一亮,又皺眉琢磨了下,心裡終於暗鬆了口氣。
只要她把我們攆出去,就說明她不喜歡我了,那時王寶林再一死,那我跟他媳婦光明正大地來往就沒人管了。
當然,想法是美好的,過程也許會有周折,但我相信在三麻子的指引下,肯定會達到我的目的。
就這麼的,我和王鳳蘭暫時相安無事。
出了正月,生產隊開了工,我便整天和一些男勞力推著車往地里送土肥。
麻子呢,除了到生產隊幫飼養員老劉頭餵養牲口,還要回家做飯,也是忙得夠嗆。
王鳳蘭就更忙了,整天去公社組織的學習參觀團去外村或外地參觀,學習經驗,偶爾回來幾天也是組織大會小會宣講。對我的態度漸漸變的不咸不淡了。
我心裡暗暗得意,心想麻子真是料事如神啊,不愧是闖蕩江湖幾十年,始終立於不敗之地的老混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沾沾自喜了沒多少日子,一個天大的噩耗就降臨到了我的頭上——王鳳蘭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