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離奇命案(4)
臘月初八這天,屯子里也先過了個小節——喝臘八粥。
一大早,我便在老林頭的張羅下,熬了半鍋豆粥,三人吃飽喝足,麻子和老林頭就打著飽嗝,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我把剩下的半泥盆粥用包袱兜了,就急急往吳大棒槌家送。
這事並不犯相,鄰里鄰居,一個屯子住著,過年過節互相送點東西是經常的,何況我還是他家的牌友呢。
一進門,見大棒槌媳婦正蹲在灶前燒火呢。
我遂大聲道:「嫂子,我三爺讓我給你和大哥孩子送點粥喝。」
她驚喜異常,忙站起來接:「哎呀,你看看,咋還這麼客氣,你三爺也真是,嘻嘻……」
她說著,沖我擠了擠眼,把嘴往裡屋努了努,意思是吳大棒槌還沒起來。
我也客氣了句,問道:「我大哥還在睡?」
「他呀,不太陽曬著屁股是不會起來的。」她話雖這麼說,但聲音卻不惱。
我「哦」了一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她忙說要送送,把泥盆包袱往灶台上一放,緊著追了出來。
其時,已日上三桿,街上也有了行人,我不敢和她在院門外站著嘀咕呀,就在院門口內停下,雖然對著屋裡窗戶,但因是冬天,都封的很嚴實的,看不見外面。
「他們還沒出去嗎?」她小聲問道。
我暗蹙了下眉,嗚嚕道:「都,都在家呢。」
她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那,下午吧,我去……」
我娘,還上癮了呢,我來本就是想跟她說明白別交往了,這還……
「我,我沒錢呀。」我只好隨口謅道。
「切,誰要你的臭錢,老娘只要你這個人。」她低聲道,「我有錢,等過個三兩天,我領你去鎮子上,給你扯塊布,做件過年衣服……」
啥,啥?這還真黏上了?
我忙搖頭:「不用不用,我有衣服……」
正說著,忽聽街上傳來嘻哈的說笑聲,有人過來了,我忙朝她使了個眼色,轉身縮著頭,抄著袖子出了院門,往家裡走去。
剛走出幾步,突然又想起我泥盆和包袱還沒捎著呢,但見後面幾個人說笑著跟來,我做賊心虛地也不能回去拿了。
心裡暗暗叫苦,這特娘的,本是想借著送臘八粥的機會偷偷跟她挑明一刀兩斷,卻沒想反被她黏上了,更關鍵的是,她肯定會以送盆子的理由再去我家。
這咋辦?出去躲著她?那萬一她在滿屯子里找我呢,豈不更丟大了?
你娘,這一翅膀刮的,早聽麻子的話就沒這煩心事了。
回到家裡,我躺在炕上琢磨了一陣,決定還是老實地呆家裡吧,她來了咱不做還不行?
上午,果然沒見她的影子。
中午,麻子沒回來,估計是在張大福家又喝上了。
不過,欣慰的是,老林頭回來了。
我腦子一閃,便有了主意,對,拖住他在家,那樣即使吳大棒槌媳婦來了,也不敢對我咋的吧。
可老林頭是個聽書迷呀,中午吃了飯又要去大隊部聽《楊家將》,我找了很多理由讓他在家,可就是不聽,說咱家也沒啥值錢的東西,再說這社會也沒敢偷盜的,你若有事出去,連門都不用鎖,家裡保證吊毛都少不了一根。
沒辦法,跟他黏糊了一陣,我見沒戲,只好提出跟他一塊去隊部聽書。
他自是高興。
但我們剛出了家門,就遠遠望見一個頭戴綠色圍巾,身穿黑襖黑褲的女人身影從前面街上急急走來,而且其手上還提著什麼東西。
我心咕咚一下,我娘,這,這不是吳大棒槌媳婦嗎?
咋辦?趕緊拉老頭回家應付吧。
我忙道:「咦,那不是吳大棒槌家的嫂子嗎,可能來給咱送盆子了……」
話剛落,她也望見了我們,揚手道:「郭子……」
抬腿急奔,不料腳下一滑,嗷的一屁股就砸在了地上,手上的包袱也摔了出去,只聽「呱嚓」一聲,幾塊碎片就從包袱里跳了出來。
我娘,這……
我和老林頭忙急叫著過去,連問沒事吧?
她呲牙咧嘴地坐雪地上直哼哼,見我們只在一邊不動,火了,沖我道:「你快拉我起來呀。」
我看了眼老林頭,遂抓著她的胳膊拽了起來,不料,她胳膊突然一搡,我猝不及防,身子一個趔趄,「咣」地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她哈哈大笑,把我和老林頭搞的一愣一愣的。
這女人,真能作呀。
我傻裡傻氣地從地上爬起來,她說盆子碎了咋辦?回家給你們再拿個吧。
我和老林頭忙說算了,碎就碎了,俺們不要了。
她說那不行,你們好心給我們家送粥,這不能連泥盆都搭上吧,我這就回去另拿個還你們。
我說我們還要去隊部聽書呢,現在顧不得,以後再說。老林頭也忙附和。
她卻不依,說先讓老林頭去,你回家等著拿盆子。這情俺可不想欠。
老林頭不願耽誤聽書,一聽她這麼說,忙答應,而後急急走了。
而我犯難了,跑也不是,回家也不願,就有些尷尬起來。
她見四周沒人,遂惡狠狠地低聲道:「咋的了,想躲我?沒門!佔了老娘的便宜就想溜,哪有這等美事,回家去老實呆著,敢跑就打斷你的狗腿!」
在街上我也不敢跟她爭執呀,就灰溜溜地回了家。
暗暗發誓,絕不能再動她一下,跟她說明白,死了這份心吧,老子可不想丟了玉去撿土坷垃。
不一會兒,她用包袱提著一個泥盆來了,進屋見沒其他人,又見我坐在炕沿上低著頭不理不睬,遂上前搡了我一把,嘻道:「咋的了,生氣了?跟你開玩笑呢,我能捨得打折你的腿嗎,嘻嘻……」
我煩躁地抬頭道:「跟你說個實話,不是開玩笑,咱倆……」
她一瞪眼:「咋的了,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要噴啥,告訴你小子,老娘這輩子就賴上你了,誰讓你勾搭我的,吃了肉就想溜?想的美!」
還是那一套,唉,女人啊,你若不跟她有實質性的事,她會偽裝的很好,而一旦有了那事,嘴臉立馬就變了,頤指氣使地,好像你欠了她多少錢似的。
我無奈地說了理由:一是不能破壞家庭,否則在屯子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二是我三爺也不同意。三是……
總之一句話:這事不能!
她瞪眼聽我說完,臉色就陰沉起來,咬牙切齒地問道:「這麼說,你真是王八吃秤砣了是吧?」
我可憐巴巴地一咧嘴:「咱真不敢呀,萬一……」
「好!」她點了下頭。
咦,她也同意了?
我剛要驚喜,她忽然道:「老娘這就上大街上去吆喝吆喝,睡了我不認賬?會有人收拾你的!」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去。
我腦袋轟的一炸,昏了,這種女人沒臉沒皮的,真能做出來呀,一旦吆喝出去,我特么不坐牢也的遭一輩子恥笑。
我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你幹啥,哪有這麼逼人的,咱好聚好散,也不是沒給你錢……」
「給錢?你以為有點屁錢就了不起了?呸,老娘不稀罕!」她聲音提高了八度,呼哧著掙扎著硬往外走。
我娘,我一把抱住她,惡狠狠地道:「想日是吧?好,老子就試試你……」
我火竄頭頂,也豁出去了,什麼這個那個,大不了就她了,總比打光棍子強吧?
我喪心病狂地抱著她就摁到了炕沿上,伸手一把扯住她的襖襟,一拉,「嘣嘣嘣」一串響,扣子盡開,一片雪白的……
而她似乎被我這野蠻的行徑嚇懵了,閉眼躺在炕上,腿耷拉在炕沿上,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任我肆意。
而我卻一下子泄了氣,鼓搗一陣,悲苦地抱頭蹲在了炕洞前。
唉,遇上這種女人,真特娘的……
「咋的了,又怕了?」她見我沒了動靜,起身掩著懷,鄙夷地看著我,「沒那本事,就別逞能……」
我腦子裡突地一閃,昂頭盯著她,道:「我怕個啥,不就特娘的光棍子一根嗎,我問你,你敢不敢跟我一塊跑?」
這話顯然也出乎她的意料,眨眼看著我:「跑?跑哪兒去?」
「隨便,哪兒都行,只要沒人的地方就可!深山老林,荒溝野嶺!」我決然道,心裡也豁出去了。
她哦了一聲,怔怔地,竟有些猶豫了,也許在她的思維中,套住我,在這屯子里給她家拉幾年幫套,等都老了,干不動了,再一腳踢了我是最聰明的打算。
可現在我突然提出要帶著她跑大山裡去,且不能見人影,終老荒野,這就不能接受了。
「真的?」她說話的語氣明顯怯了。
咦,這可是嚇退她的好法子。我冷哼一聲:「你以為是在跟你開玩笑嗎?鑽山洞住,一輩子當野人去,大不了被野獸『嘁哩喀喳』啃了……」
我越說越野巴,越恐怖,她的臉色也就由猶疑到干白,最後滿眼驚悚之色。
好了,我摸清了她的目的和底線,也就暗暗鬆了口氣,繼續加緊攻擊:「你知道嗎,我三爺那條腿,就是當初在大山裡睡覺,被狗熊咬斷啃了的。」
「啥?」她吃驚地張大了嘴。
「還有!」我抬手一下把左眼珠子摳了出來,「我這眼也是被狼爪子一把剜出來的,只好換了個假眼……」
她瞪眼張嘴,看看我手心裡的假眼珠子,又望望我深陷的眼眶,嗷的一聲尖叫,跳下炕沿,連喊帶叫地就往門口竄去。
「你咋了,你看看我的眼珠子呀……」救人救到底,殺人殺個死,這一喊,更把她嚇昏了,驚叫著飛身出門,一溜煙地竄沒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