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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打仗遇到鬼(5)

  在路上,我不由犯起心思來。


  姓曹的被我殺了,該把他怎麼處理?


  這會天黑,車夫還看不清被褥里包的是啥,而一旦天亮了,豈不就暴露了?

  還有,政府肯定會查的,若讓車夫回到青島,人家順藤摸瓜,我的一切罪惡會徹底大白於天下。


  那麼,該怎麼辦呢?


  只有一個字:殺!


  我不殺他,公安找到他,也會『殺』我。


  三麻子曾反覆說過這條顛撲不破的真理,我曾經不肖過,但吃過多次虧后,現在,我也信了,並忠實地執行著這條真理。


  我有了這個想法,心裡也就坦然了,一路上,不時跟車夫套著近乎,並許諾等把我們送到家后,我還要額外賞給他幾塊大洋。


  車夫自是高興的不得了,話也多了起來,說他在青島市北區市面上多麼多麼牛,黑白道認識誰誰,以後我若再去青島,一定找他,沒有辦不了的事。


  這話有些吹牛皮,既然你這麼厲害,還用的著趕個破馬車了?雖說那時的馬車頂現在的轎車,可也不會這麼牛逼呀。


  看來這傢伙也不是個地道人。


  我便跟他東拉西扯起來,問他都干過啥狠事,並首先吹噓自己殺過鬼子漢奸。


  他一聽,也不甘示弱,說他做過最大的事前幾天把青島市長龔學遂的表妹夫王彪殺了,原因是他曾欺負過他。


  我靠,忽悠碰上忽悠,我不由偷偷樂了。


  不知不覺,我們已出了即墨縣界,來到了膠州地盤上。


  而這時也早過了半夜了吧,應該是凌晨兩三點鐘了,車夫也抱著鞭子,低著頭打開了盹,任由馬自己往前走。


  賴子媳婦呢,緊縮在我身邊始終一聲不吭,她可能是害怕擺放在車上被褥包著的那具屍體吧。


  娘的,上半夜還摟著日搗呢,現在就又害怕了?啥玩意。


  我雖然對她還有感情,也憐憫,可一想到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被姓曹的畜生上手,心裡還是覺得疙疙瘩瘩的不是個滋味。


  我不由長嘆了口氣。


  她轉頭看看我,小聲問道:「你困了吧,依我身上睡會吧。」


  說著又把肩膀往我胳膊上靠了靠。


  我沒理她,借著夜眼,轉頭朝四下望去。


  這兒應該是偏僻的鄉野,目力所及之處,除了路邊叢叢灌木,就是丘陵河溝,附近也沒看見有村落。


  我心動了,這不正是個殺人藏屍的好地方嗎?


  我慢慢起身,握緊拳頭,沖著車轅上正在打盹的車夫後腦勺猛地一拳砸了下去。


  他咕咚一頭就扎到了地上,大馬一愣,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突然「咴」的一聲,揚蹄就拼力稀里嘩啦往前衝去。我大駭,不顧劇烈顛簸,忙一把拽住韁繩,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拉住了它。


  車子停了下來,我鬆了口氣,回頭想看看跑出了多遠,卻吃驚地發現賴子媳婦沒了。


  我娘,我腦袋轟的一炸,忙往後望去,見幾十米開外的路邊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歪在那兒。


  前面的是賴子媳婦,後面的應該就是車夫了。


  我忙跳下車把韁繩栓到了路邊一棵樹上,奔回去一把抱起賴子媳婦,見她額頭上磕出了血,在嚶嚶地哭呢。


  謝天謝地,只要活著就好,否則我會愧疚一輩子。


  我抱起她奔到車邊樹下放好,叮囑她不要動,接著返回去扛起車夫的屍體,跑下了河溝,在沙灘上用木棍和手挖了個大坑,把他放進水坑裡,又把車上的那姓曹的小子的屍體搬來,擁擁擠擠地塞到了車夫身邊,用沙土埋平,打掃掩飾了現場,看看沒啥破綻了,便回到路上,抱著賴子媳婦,趕著馬車一路急急往前奔去。


  在路上又整整走了一天,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終於到達了濰縣的一個小鎮子上。


  這鎮子就是當初我跟賴子媳婦匯合去青島的那個鎮,名叫:寶山鎮。


  鎮子離我們所在的小王莊村有二十里左右。


  我們之所以不敢直接回村,就是因為怕被村人看見我和賴子媳婦在一塊。


  所以,要單個行動,讓她或我先回去一個,另一個在鎮子上住個兩三天再回。


  當然,賴子媳婦不敢自己在外,她應該先回村。


  但天已經黑了,我們趕了一天一宿路也都累屁了,便商量了下,決定在鎮子上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她自己走回家。


  寶山鎮不大,也是一條街,兩邊有些商鋪、飯館啥的。


  我們牽著馬車來到原先住的那家小旅店,交了錢,掌柜的把馬車牽進後院喂料去了。


  我和賴子媳婦就提著馬燈進了房間。


  房間不大,陳設也很簡陋,一張木板床,被褥也很破舊。另外牆角還有個快散了架的破椅子。其他再吊毛沒一根。


  我把馬燈掛到牆上,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到床上,去後院打了一桶水,提著木盆回來。見賴子媳婦坐在床邊低頭髮呆,樣子很拘束。


  她可能是認為自己做錯了事,感到內疚和自卑吧。另外我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也讓她心情發悶。


  我蹙了下眉,暗嘆了口氣,暗暗責怪自己不該這樣,她是個頭腦很簡單的女人,也沒經歷過啥大事,冷不丁地出外,上當受騙是避免不了的。


  我把木盆放到牆角,倒了半盆水,轉頭對她道:「媳婦,來,脫了衣服洗洗吧。」


  口氣柔和,聲音親切。


  她一愣,慢慢抬起頭來,眼裡透出了一絲光亮,有些受寵若驚地:「你……叫我啥?」


  「叫你媳婦呀,咋了?」我調皮地笑道,「難道你不想給我當媳婦?嘿嘿。」


  她大喜,忙點頭:「想,想,嘻嘻……」


  她笑了,笑的很燦爛,這是一天來第一次笑,第一次這麼開心。


  她站起來,剛要解衣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沖我笑道:「你出去會,我洗完再進來。」


  我暈,都一個床睡了很多日子了,啥沒見過,還害羞了?

  我一昂頭,壞道:「怕啥,你是我媳婦了,我願意看,還要幫你搓背呢,嘿嘿……」


  「去你的。」她美美地白了我一眼,也就不顧忌地脫起了衣服。


  我站在那兒抱著膀子默默地看著她把衣服一件件脫下,白皙的脖頸,圓潤的肩膀,兩個葫蘆似的大奶……


  我心裡一顫,不由吞了口口水。


  她見我貪婪地打量著她,更不好意思了,蹬掉腳上的褲子,抱著膀子就嘻嘻笑著往我這邊牆角溜。


  我遂也嘻笑著不失時機地抓了一把她肥碩的屁股。


  她嬌嗔地輕叫一聲,隨手錘了我一下,走到木盆前蹲身用手撩著水擦洗起來。


  這真是個好女人呀,隨和、實在、善良,就是頭腦有點簡單。不過在鄉下的環境里,就更顯得完美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給了她幾塊大洋,讓她在鎮上買了些東西,提溜著回村了。


  而我則百無聊懶地呆在小旅店裡想等兩天再回。


  不料,當天下午,房門突然一陣響,我以為是掌柜的,或民兵查房的,便從床上爬起來,問著:「誰?」


  伸手開了門。


  突然,我一下子愣住了,因為,站在門口的竟是三麻子。


  「三,三爺?」我詫異地望著他,有些迷糊。


  一個多月不見,三麻子似乎更老了,不,是更邋遢了。


  白頭髮跟雜草似地堆在腦袋上,臉黑的像煤球,花白的鬍子也不刮,看著都難受。


  上身一件灰不溜秋,油漬嘛噶的白褂子,褲子是黑的,但褲腿膝蓋處像摸了層油似的,油光發亮,一看就是很久沒洗了。


  鞋子一隻裂了口,一隻還嶄新。裂了口的是條真腿,走路吃力的緣故,嶄新的是那條假腿,不吃力,鞋子也跟著享福。


  三麻子拄著拐棍,瞪眼打量著我,眼光犀利,但仍不吭聲。


  我被盯毛了,這特娘的才一個多月沒見,他是不認的我了,還是腦子出了問題了,這模樣,這打扮,擱以前,不,就是現在也是個標準的討飯的叫花子呀。


  「三爺!」我恨恨地又叫了一聲。


  這回,三麻子終於有了反應了,他眉頭緊蹙了一下,厲聲道:「你特娘的,還知道回來呀?沒用的東西!」


  罵著,一把推開我,拄著拐棍一瘸一拐地徑直進了屋,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沖我道:「給我端碗熱水來,老子口渴了。」


  我靠,麻子,你這是吃了槍葯了還是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受啥委屈了?噢,不,應該是我把賴子媳婦帶出去太久,沒人照顧他,所以才這麼邋遢,這麼窩火。


  我不敢再頂他,便到櫃檯上用大茶缸子倒了水,回來把缸子放到床腳那把破椅子上涼著,自己就坐到了床的另一邊,等待三麻子的繼續訓斥。


  「聽說你當了國軍?」三麻子口氣有些怪異,也帶著嘲諷。


  我臉一熱,有些生氣了:「我願意當嗎,是他們抓壯丁……」


  「對,抓壯丁,」三麻子點了點頭,刷地盯向我,「你是壯丁嗎,又瞎又傻的,還特么是啞巴,抓你去當爹呀?。」


  咦!可不是咋的,他這一句,猶如醍醐灌頂,腦洞大開。


  對呀,當初咋沒想到這個優勢呢,若把自己的假眼球摳出來,再比劃著裝啞巴,豈不就逃過那一劫了?


  而沒了那一劫,賴子媳婦就不會被那姓曹的忽悠,我也就當不了俘虜,當然也不會連殺兩命了。


  我娘,磕頭磕了糞坑去,啥也甭說了,腦子,都特么怪自己腦仁不夠使,若三麻子在……


  「你還當過俘虜?」


  三麻子一句話又把我拽回到了現實,蹙了下,撓著頭吭哧道:「為了保命唄,也沒真打。」


  「保命?我看你這是作死!」他低聲嚴肅道,「你知道嗎,現在是他們的天下了,你當國軍還打他們,這不是找死嗎?最作死的是,當了俘虜還不願跟著人家干,你,你到底咋想的?」


  咋想的?難道你不明白嗎?

  一句話:還是為了保命!

  我帶著情緒把自己的觀點和想法又說了一遍,當然,最後不忘加一句:主要目的是想在你身邊,為你養老送終。


  相信這句話能把死麻子感動半天。


  果然,他聽了后,臉上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情,沉默了一會,長長嘆了口氣:「郭子呀,咱爺倆現在不能胡來了,這形勢……唉。」


  他說的是實話,現在解放區到處都在抓捕審查地富反壞特,我的罪惡行徑一旦暴露,那分分鐘就的狗頭落地呀。


  「所以,」三麻子咬了咬嘴唇,眯眼一字一句地道,「你必須去參加解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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