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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魔窟(2)

  我和三麻子被幾個鬼子擒著,又來到了那間辦公室。


  一進門,竟發現茶几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一個鬼子官坐在排椅上正翻看著報紙呢。


  聽見我們進來,他眯眼打量了我和三麻子一眼,哈哈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不但把我笑蒙了,連三麻子也有些迷糊。


  他眨眼轉頭回看,門口也沒啥人呀,更沒黃福貴出現,突然,他眼光落到了鬼子官手裡的報紙上,臉皮急抖了兩下,也怪異地呵呵笑了起來。


  你娘,臨死的人了,還能笑出聲來?也是奇葩了。


  在那鬼子官的命令下,幾個鬼子把我倆身上的繩子解了,翻譯搬了倆凳子,讓我們隔著茶几和他們對坐了。


  咦,這是要我們吃大餐的節奏呀,啥情況?


  我腦袋更迷糊了。


  我扶著三麻子剛坐下,那鬼子官就隔著茶几,把報紙遞了過來。


  三麻子雙手接過,我順勢瞥了一眼,腦袋轟地一炸,身子就僵住了。


  我娘,我雖然不認得字,但,但那報紙上我和三麻子的照片卻是認得呀,這,這不就是告示上通緝我們的照片嗎?

  完了完了,不用黃福貴出場,我們就死定了。


  我驚得腿一哆嗦,差點從凳子上仰過去,這他娘的,人證物證都在,不死都難啊。


  我偷眼瞄向那鬼子官和翻譯,見他倆皆眯眼緊盯著我和三麻子,心裡咕咚一下,忙把頭又轉向一邊,卻發現三麻子看著那報紙,眉頭蹙了幾下,竟得意地笑了。


  我娘,我不知他是苦笑還是已經覺得無所謂了。


  「大海君,是你們乾的吧?」那鬼子官突然開口說起了中國話。


  三麻子痛快地點了下頭:「是,太君!」


  「奶 頭山一戰,大日本皇軍玉損58人,德縣嶧山一戰,皇軍損失一百多人,濟南府北門突襲,皇軍損失.……」


  「對,太君,這些都是我們乾的!」三麻子應該是豁出去了,不承認也沒門呀,不過他旋即又加上了幾句,「還有,濰濟公路,皇協軍團長黃長文暴屍荒野,青島的黃長武暴死小魚山上,還有,黃家三兒子、二兒子,還有黃家女婿陳冠希之死等等,凡是跟黃家有關的事件,統統都是我們乾的.……」


  我娘,真尼瑪利索,麻子,你想死不要緊,可連我也一塊搭上,這就不地道了,你狗日的不是說不論咋的,也會保我不死嗎?


  當然,我這是做夢,落在鬼子手裡,不論是啥人,想活著出去門都沒有。


  那鬼子官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翻譯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漸漸地,鬼子官的臉色由驚訝轉為了憤怒,突然啪的一拍桌子:「八格,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


  站在門口的幾個鬼子一看,忙疾步躥到了我倆身後,只等長官一聲令下。


  極度恐懼過後,不知咋的,我的心情竟慢慢平靜了下來,心想橫豎都是死,再怕也沒用啊,就那麼看看鬼子官,再瞅瞅三麻子,腦袋木木的,像在夢中。


  三麻子坐在那兒不卑不亢,不笑不哭,也只把眼睛望著那鬼子官。


  鬼子官伸手從腰裡掏出了王八盒子,槍口對準了三麻子的眉心,瞪著赤紅的小眼,臉肌不停地抖動著,手指就慢慢扣緊了扳機。


  就這麼要死了?如果這麼死,對我們來說還是好事,起碼不用再受折磨了,更不用等黃福貴那個雜種變態的慘無人道的手法了。


  我偷眼看向三麻子,見他昂頭閉上了眼,我也忙把眼睛緊閉,只等槍聲一響,見閻王。


  不料,忽聽一陣大笑傳來,我下意識地睜開了眼,見那鬼子官把手槍塞回腰,雙手一拍,道:「大海君,喝酒的大大的.……」


  咦,這是咋回事?他不但不殺我們,反而還要請我們喝酒?那個黃福貴呢,他咋始終沒出現?

  等吃完這頓飯後,才終於搞明白了一直困擾在我腦子裡的這些謎團。


  原來,黃福貴父子自「濟南北城門慘案」后,日軍就對他們產生了懷疑,暗中抓了幾個便衣,抽絲剝繭地理出了頭緒,這才知道對於我和三麻子的襲擊,姓黃的父子早已知曉,但並沒及時報告給日軍,而是秘密布下天羅地網,想在我們完成襲擊后再實施抓捕。


  這就犯了日本人的大忌。


  認為他跟我們是一夥的,但沒等逮捕,黃家父子聽到動靜,連夜帶著家眷逃跑了,據說已投靠了駐紮在五蓮山的國民黨軍,並把濟南城防圖等大宗絕密文件獻給了國軍。


  所以,我們打扮成日軍去警備區家屬院提到黃福貴,就立馬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旋即報告了憲兵隊,才有了他們前後快速夾擊的那個場面。


  那麼,跟我們喝酒的這個鬼子官叫啥呢,名字很拗口,叫章昭一男,日軍憲兵隊大隊長,大佐軍銜。當然他並不是濟南府的最高長官,而只是第三或第四把手。


  那,我們對於日軍來說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們為啥不弄死我們呢,相信大家都明白,鬼子是要把我們爭取過去,為他們所用,把我們的絕技特長用於對付日益猖獗的國共兩軍。


  當然,這裡面並不簡單,一方面鬼子們對我倆恨得咬牙切齒,另一方面又渴望我們以同樣手法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要看我們能不能答應或是不是真心要幫助他們而決定取捨。


  於是就出現了下面一段對話。酒過半酣,章昭一男問道:「大海君,你對我們大日本皇軍有仇嗎?」


  三麻子答:「沒,除了黃福貴一家,我姓胡的對任何人,任何軍隊都沒仇!」


  「那你為什麼要屠殺皇軍,又投靠八路軍?」


  「不是屠殺,是巧合,太君,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黃福貴家人在哪兒,我就想方設法殺到哪兒,他曾逃到國民政府重慶,我們爺倆就追殺到重慶,他逃回濟南,我們又追了回來,而你們日本人保護他,所以我沒辦法,只有先掃清他的身邊的保護傘,直取他的首級,比如他倆兒子,倆孫子,我都是這麼做的,我不殺人,人家就會殺我。而我之所以投靠土八路,是因為他們願意幫我.……」三麻子振振有詞地做了辯解。


  章昭一男冷哼一聲,突然問道:「那麼,德縣大屠殺又是怎麼回事呢,那兒,姓黃的沒有!」


  我猛地一愣,不知三麻子會怎麼回答。


  他呵呵一笑,道:「德縣屠殺是一場消息的誤判,就像我們今天來濟南府一樣.……」


  我靠,這個託詞,應該是無懈可擊的。


  章昭一男眉頭蹙了下,呵呵一笑,兩人又舉起了酒杯。


  又是兩杯酒下肚后,章昭一男突然眯眼問道:「大海君,你的願意為我們皇軍做事嗎?」


  為鬼子做事,就是當漢奸,而幫著鬼子屠殺國共軍隊,就是十惡不赦的大漢奸了。


  我緊張地看著三麻子,既盼他說願意,先躲過這場殺身之禍,又擔心他真的當了大漢奸,留下遺臭萬年的惡名。


  三麻子並不立即回答,而是咬了咬牙,抬頭正色道:「太君,你們願意幫我殺掉黃福貴嗎?我的宗旨是,誰能幫我除掉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就義無反顧地,死心塌地的為誰效力,對於我姓胡的來說,除了那姓黃的,其他任何勢力,任何戰爭,都是正義的!」


  麻子,你已經入了小鬼子的套了!


  對於三麻子的回答,章昭一男似乎很滿意,他微微點了下頭,道:「我們大日本皇軍的,願意幫你們除掉黃福貴,他也是咱們共同的敵人!」


  「那好,我胡大海和我徒弟郭德金,也願意死心塌地的投靠皇軍,至死不渝!」三麻子回答的乾脆利索,底氣十足。


  章昭一男陰笑了笑:「好的,大海君,那麼,你將用什麼證明你對皇軍的忠心?」


  三麻子突然把胳膊往後一戳:「那屋裡不是還關著十個八路軍特務連的偵察兵嗎,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可以眼不眨地用機槍突突了他們!」


  我娘,我腦袋轟地一片空白,傻了。


  若說三麻子此前的話是為了明哲保身,暫時保住性命,以圖日後逃脫,那現在他說出的話,就是自絕後路了。


  難道三麻子真要死心塌地的當漢奸了?不可能呀,以我對他的了解,麻子是不會那麼傻的。


  可,屠殺了八路軍,我們必將成為國人的公敵,這,這.……

  「吆西!」章昭一男非常激動地揮了下胳膊。


  三麻子若真能對八路軍痛下殺手,那以後只有一條路:跟著皇軍走到底了。


  這比用別的方法考驗我們百次千次還有效,還立竿見影。


  飯後,已是後半夜了,章昭一男讓鬼子把我倆送到了一間有床鋪的房間歇下。


  等鬼子一走,我忍不住小聲問三麻子:「三爺,你,你真的要殺死那些個八路?」


  三麻子冷哼一聲:「那還有假嗎?」


  「為,為啥?」我戰戰兢兢地問道。


  「為了活命!」他說完,不再理我,仰身躺倒了床上。


  後來我才琢磨過來,三麻子之所以主動提出要殺他們,是基於以下兩點考慮。


  一:殺掉八路,向鬼子獻投名狀。


  二:滅了口,是為了斷絕八路軍的信息,因為只要有一個活著出去,那我們的後路就會徹底斷掉。而斷了消息呢,以後一旦落入八路之手,三麻子就會跟當初忽悠一枝梅她們那樣,可以編排若干悲慘的故事,來遊盪於各方勢力之間,立於不敗之地。


  三麻子,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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