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梁大牙之死(3)
「八格,舉手跪下!」仁丹胡手槍一抖,沖我厲聲道。
我不想被他一槍爆頭,只好高舉著雙手,慢慢下蹲。
就在這時,忽聽店內傳來一聲哀嚎:「太君.……」
仁丹胡身後的那女人一聽,忙大叫著往店門裡跑去,而仁丹胡也下意識地把頭轉了過去。
我腦袋轟地一炸,此時不搏,必死無疑!
我就勢一個翻滾,到了仁丹胡身前,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咣」的一拳搗在了他的胯襠之間。
這一拳是為保命的,速度凌厲迅猛,勢大力沉,別說人體最柔弱的胯襠,就是塊鋼板也會被打折的。
仁丹胡身子猛一哆嗦,嗷的一聲驚吼,騰空飛了出去,咣地砸在了堅硬的路邊石上,口吐白沫,污血從腦袋下呼呼地流了出來。
完了,這小子見閻王了。
我起身拔腿就向西面竄去,我不敢回營房,因為進去也是等死,乾脆出城投奔三麻子,趕緊逃竄吧。
我撒丫子一路急竄,半路上碰見一輛黃包車,不管三七二十一,飛身跳上去,沖愣怔的車夫吼一句:「快,有緊急任務,出城,大洋兩塊,趕緊的!」
車夫見我穿著 一身黃皮,愣沖沖的,也不敢怠慢呀,忙應一聲,埋頭沿著街道就向南城門跑去。
他們整年靠腳力吃飯,哪個都有百米衝刺的實力,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城門口,站崗的偽軍跟我面熟,也不問,只點了下頭,揮手放走。
我回頭又瞥了眼城內,後面還沒動靜,遂催著車夫一路飛奔起來。
一氣奔出十多里地,我突然想到,鬼子會不會乘車沿路追來?那樣的話,我將扎翅難逃。
還有這個車夫,他若回城,那我的逃跑路線也會被鬼子逼問出來。
咋辦?我眼盯著車夫的腦袋,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打死他,扔的遠遠的,再從其他小道逃回大黃庄鎮,趕緊和三麻子流竄。
想到這兒,我掏出盒子槍,轉頭望望四下沒人,便叫一聲:「停下!」
車夫聞聲放慢腳步,剛要轉過頭來,我一咬牙,沖著他「啪」的就是一槍。
他驚叫一聲,慢慢地栽在了地上。
我跳下車,抱起他扔到車上,抓起車把就竄上了岔道,一氣奔出十多里,找了片灌木林子,把車和人藏了進去,接著脫下了軍服,換上了車夫的衣服,低頭瞅瞅沒啥異樣了,便出了林子,穿田越溝的急急跑了近兩個時辰,終於回到了大黃庄鎮。
這兒,似乎還非常安定,街上也沒發現異常,我估摸,縣城裡的鬼子們要查證出我的身份來,起碼還需段時間,再說也不知道我逃哪兒去了,而這這錯空,正好是我和三麻子逃跑的最佳機會。
我極力壓制住緊張的心情和表情,大步進了三麻子住的那家旅店,掌柜的沒在大堂里,只有那個小夥計在掃地。
見我進來,忙咧嘴問道:「回來了?」
「我三爺呢?」我說著,眼就往後門望去。
夥計詭異地一笑:「在後屋裡.……」
他朝我擠了個眼色,抿嘴又掃起地來。
我不知他啥意思,疾步來到後院,咣地推開三麻子那間屋,只聽裡面一聲驚叫。
忙打眼細看,我靠,三麻子正躺在炕上蓋著被褥呢,而他懷裡,還有一個人,是一個女人,頭偎在他肩膀上,只露出一窩濃密的黑髮。
炕角堆著一些花花綠綠的女人衣服。
這特娘的,大天白日的……還有,你兄弟不是折腰了嗎,咋又打上鋼板支起來了?
「三爺.……」我不顧這場景,急道。
三麻子見我不問不敲門的突然闖進來,也火了,罵道:「驚驚炸炸的幹啥,滾出去!」
我靠,小命都快沒了,你還陷溫柔鄉里做美夢呀。
我恨恨地一跺腳:「有事!」
三麻子可能是見我表情不對,哦了一聲,轉頭拍了拍身邊的女人:「起來穿上衣服!」
一把掀起被褥,那女人光著白花花的屁股猛一哆嗦,埋頭晃著兩個大奶背對著門口急三火四地拿衣服穿。
三麻子也披上了衣服,隨手從兜里摸出一塊大洋:「喃,給你,晚上有空的話再來,娘的,這小子.……」
那女人背手抓過大洋,胡亂套上衣服,低頭下了炕,溜身出了門。
「三爺,」我回頭瞥了眼外面,關上門,急急把我惹禍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三麻子一聽,也傻了,但沒火,也沒怪我,而是緊盯著我:「那日本鬼是啥身份,你猜不出個大概嗎?」
我忙搖頭:「就是坐轎車,戴禮帽,穿大褂,蓄著仁丹胡,年齡四十來歲,不高,能有一米半左右……」
「屁話,鬼子有幾個高的。」三麻子緊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我沉不住呀,這都火燒眉毛了,不定眨眼鬼子就闖進來了呢,還考慮個啥,趕緊收拾下撒丫子吧,能跑多遠跑多遠。
「三爺,咱快跑吧,晚了就來不及了呀……」我催道。
三麻子並不理我,而是眯了眯眼,臉皮一抖,抬頭道:「這樣吧,你先回小鵝那兒躲兩天,等過了風頭,探聽明白了結果,再回來。」
啥,啥?只我自己跑?
「那,那你呢?」我不解地問道。
「我早死了,殺人的是你,他們抓我個老頭子幹啥。」三麻子理直氣壯地道,「先出去躲躲,等過個十天八日的看看沒動靜了,再回來。」
我暈,死麻子這是要賴這兒了,想想也對,我們即使逃出去,也沒個地方可呆呀,與其人生地不熟的瞎闖,他還不如繼續呆這兒享福呢。
於是,三麻子又叮囑了我幾句,催我出了門,沿著鄉間岔道,直奔百裡外的張家樓村而去。
其時,太陽已偏西,我瞞田越溝穿樹林的一個勁急奔,待隱隱能望見張家樓村廓了,估計也快半夜了。
幸虧有夜眼,不至於迷路。
我滿身大汗地進了村,來到老頭家院門外,透過門縫見窗戶黑乎乎的,知道他們早睡沉了,也不敢叫,飛身竄上牆頭,輕輕跳進了院子里。
溜身來到窗戶下,輕輕叫了幾聲,屋裡有了迴音:「誰?」
是老太太的。
我忙報了名字。
這時小鵝也聽清了,驚喜地道:「回來了?」
接著一陣悉悉索索,屋門咯吱開了一條縫,我抽身閃了進去,和小鵝撞了個滿懷。
關上門,我擁著她進了東屋,這時,老太太已摸索著點著了掛在牆壁上的煤油燈。
我叫了聲,老太太忙讓我上了炕,連說大冷天的,凍死孩子了,又問你三爺呢,我說他在一個朋友家住些天,因挂念著這兒,讓我自己回來。
我們說話的工夫,老頭在西屋聽到動靜,也披著棉襖過來了。
我們在炕上嘮了一會,老太太就和老頭去了西屋,讓我和小鵝在東屋快睡,說走了這麼遠路,早點歇著吧。
我們彼此都明白是啥意思,挽留了一番,見兩位老人出了門,遂和小鵝重新整了被褥,脫衣鑽進被窩,緊緊摟在一起,迫不及待地親熱起來。
久旱逢甘霖,我們雖不是新婚,但卻是小別,那股勁頭,真是酣暢淋漓,蕩氣迴腸。
把個小鵝伺弄的氣喘吁吁,渾身亂顫,最後身子成了一團面,軟軟地癱在了我的懷裡.……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跟老頭和老太太說,我這次回來要多住幾天,所以不想讓村人看到,等過些日子再回去抓點貨物,而後再來帶著小鵝回家。
並感謝了老兩口對我們尤其是小鵝的款待,從兜里掏出兩塊大洋,塞給老太,老兩口說啥都不要,說先前給我們的那十塊大洋我們還沒花呢,要我留著以後花。
在老太家連住了十多天,白天在西屋睡覺,晚上回東屋和小鵝一個炕。
這期間,我想了很多,鬼子肯定把我的身份查明白了,所以即使回去,也不敢再進縣城了,起碼一年內不敢。
這樣,「大花瓶」和龍種的事就無從得知了。
還有梁大牙,我惹下這麼大的禍,不知鬼子會不會找他的麻煩,人是他收留的,而且我們還是親戚,營房裡的偽軍們都知道的。
我越想越擔心,危難時候是我表叔梁大牙收留了我,對我像跟自己的孩子那麼痛愛,這禍若讓他擔上,我這不是禍害了他嗎?
降幾級還無所謂,萬一……鬼子可不講情面的呀。
我愈發不安起來,在老太家呆到第十四天的時候,終於受不了心理的熬煎,決定返回大黃庄鎮去探探風聲,若我表叔沒事的話,我再返回來,若出了事,我也不知該咋辦呀。
不論咋的,反正要有個信,要不食不甘味。
晚上,先跟小鵝說了,她也覺察出我這幾天似有心事,就同意了,說快去快回,路上小心點,那邊生意做完就早點回來接她。
第二天一早,我又和老兩口說了要回去看看我三爺抓上貨沒有。
老兩口聽了,也是一陣叮囑,吃了飯,我要走了,小鵝和老兩口要送我,被我堅決阻止,她們只好站在院子里,目送著我出門,掩門。
我看到小鵝又哭了,心裡暗嘆了口氣,出了村,拔腿一溜小跑就向百裡外的大黃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