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梁大牙之死(2)
我們的到來,令桂花母女驚喜不已,連問我這些日子去哪兒了,咋連聲招呼不打就走了?
梁大牙忙替我解釋了,最後嘆道:「這小子特么命就是苦,也大,從小沒爹沒娘的,唉……」
說著就脫鞋上了炕,桂花娘忙著給我們泡茶,桂花就去灶間燒火炒菜。
梁大牙瞪了我一眼,我會意,也忙去灶間幫著忙活起來。
說實話,桂花長的挺俊,家務活也是一把好手。
我坐在灶前剛把鍋燒熱,她肉菜就切好了,倒油放蔥花,隨著「哧啦啦」一陣油響,一股香味就溢滿了全屋。
紅紅的灶火把她臉蛋映的更加艷麗,濃密的秀髮,光潔的額頭,眉毛略粗,大眼高鼻鵝蛋臉,豐潤的嘴唇緊抿著,肉嘟嘟的下巴註定旺夫命。
我心裡暗暗感嘆,誰能討到這樣的媳婦,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呀。可惜.……
她似乎感覺到我在看她,小嘴一抿,瞥了我一眼,嬌嗔地道:「看啥,嘻嘻……」
我一咧嘴:「看你長得俊唄,嘿嘿。」
她哼了一聲:「就是嘴甜,誰知你心裡咋樣呢。」
我心虛了,怕她看出我的心思來,便低下頭往鍋灶里添柴火。
桂花見我不吭聲,以為我不樂意了,遂又轉頭看看門口,低聲笑問道:「咋了,惱了?故意逗你呢,嘻嘻……」
我道:「俺也故意逗你呢,嘿嘿。」
兩人說話聊天的工夫,四個菜也炒好了,直到這時,桂花娘還一直在那間沒露面,她是故意讓我和桂花在一起呢。
吃了飯,我們又在炕上聊了一會,看看北牆桌柜上的座鐘快十點了,梁大牙這才戀戀不捨的和桂花娘告別,帶著我出了門。
回到營房后,他叮囑我,以後常去桂花家幫著干點活,等過些日子,春暖花開的時候,就給我和桂花成親,直接入贅當養老女婿就行了,這樣也不用蓋房子,多好的事。
我嘴上應了,心裡卻說,過些日子我不定早竄了呢,哪還能呆在這兒?
再說,「大花瓶」若知道了我和桂花要成親,不瘋了才怪,她說過要和我私奔的,也不知道真假,估摸著那樣的官太太嘴上只是說說罷了,哪能捨得拋棄榮華富貴跟我個窮小子去過苦日子?
不過,有了梁大牙這句話,我就可以找理由外出了。
第二天,我揣著一對翡翠玉鐲,準備先去珠寶行和當鋪里看看,然後再尋個理由去縣長王大拿家看看大花瓶,好幾個月了,如果當初播種成功的話,她的肚子應該也鼓起來了吧。
出了皇協軍大院門口,我沿街向東走去。
其時,已是上午八九點鐘了,這個時間對於城裡人來說不早不晚,街上也沒多少人。
「大花瓶」的家就在三個街區外,離這兒不遠也不近,要去的話,不用十幾分鐘就能到,但來德縣兩天了,我始終沒機會也沒勇氣走過這段路,今天賣了鐲子就硬著頭皮去碰碰吧,為了『龍種』,也為了了卻一樁壓在心底的心事。
我沿街來到一當鋪門口,見這兒還沒開門,便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進了一家買賣金銀首飾的店鋪。
一進門,店夥計見我是皇協軍,腰裡還挎著盒子槍,遂臉皮一抖,忙點頭招呼:「老總,請進,您老想買點啥,這兒鐲子戒指項鏈耳環銀簪子全都有,最新款式.……」
我擺了下手,看看店裡沒其他人,就道:「我這兒有一對翡翠玉鐲,你們要不?正路來的!」
怕他擔心或起疑,就加了最後幾個字。
店夥計下意識地瞥了我的衣兜一眼,一咧嘴:「老總,我們.……」
「你說了不算是吧,把你們老闆叫來,」我說著,拍了拍腰間的盒子槍。
有些時候,對有些人就得該裝逼了裝逼,以前討飯流竄受過很多欺負,現在穿上這身黃皮,也要嘗嘗當大爺的滋味。
店夥計見我橫行霸道牛逼閃閃的,忙點頭:「好好,老總,您稍等,請稍等,說完轉身跑進了後門,眨眼工夫又出來了。
他是擔心我趁機偷他們的東西呢。
「咋的,你們老闆……」
我剛說到這兒,后屋門口閃出了一個矮小瘦臉的三十多歲男子,這傢伙臉皮緊貼骨頭,像沒睡醒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大煙鬼。
難道這就是這家珠寶行的老闆?
我乜眼看著他,想裝逼先把他的心理壓下去,這樣就可以把兜里的鐲子抬個高價賣給他。
不料,那傢伙也不正眼看我,乜著一半白眼珠打量了我一下,嘴角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呀呵,還挺牛逼來!
「你就是這店裡管事的嗎?」我故意不稱呼他老闆,以此來居高臨下。
他皺了下眉,昂頭帶搭不理地:「咋的了夥計,有啥事嗎?」
我靠,不叫老總叫夥計,難道他有背景?或許是吧,要不,見到我們這樣的人,絕不敢這麼橫。
「一副鐲子,你們看看值多少錢,順便賣給你們,媽的,老子手裡沒錢花了。」我說著,從兜里摸出了個小手帕,放在櫃檯上,並不展開,而是直盯著大煙鬼。
他卻並不靠前,而是朝店夥計一抬下巴:「瞅瞅,值幾毛。」
店夥計應一聲,過來雙手展開手帕,拿起一隻鐲子眯眼一瞅,眼光唰地亮了。
老坑水種,通體碧綠,一看就是好貨,這點,我是明白些的,再說知府的老娘的陪葬品,貨能次了嗎,這對鐲子起碼值五十塊大洋,甚至更多。
店夥計拿著玉鐲,轉頭看向大煙鬼。
大煙鬼知道好貨來了,遂上前接過鐲子,舉到臉前眯眼一瞅,又遞給了店夥計。沖我道:「鹽酸逼得,C貨,最多值兩塊大洋,看你身份的面子,給你兩塊半,行就成交,不行趕緊拿走,不伺候!」
話乾脆利索,不容你磨嘰。
你娘,這是故意唬我,欺我不懂呀。我若一句話不說,拿著玉鐲灰溜溜地走了,面子上絕對過不去,以後也絕對沒臉再來,況且以後還有東西要陸續出手呢。
不行,特么就是不成交,也得打打這大煙鬼的氣焰,讓他知道,老子腰裡的盒子槍不是小孩玩具。
我眯眼冷哼一聲:「小子,土匪是吧,你特么睜開狗眼好好看看,單這一隻鐲子值不值你這個破店的錢?」
話里明顯帶著威脅,我知道這小子肯定有人撐腰,所以也有顧忌,要不早一腳把他的櫃檯踹翻了。
大煙鬼仰頭呵呵一笑,小眼唰地盯住了我:「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吧,這鐲子就他娘的是從死人墓里盜出來的,一股死人味,老子不告你強盜罪就不錯了,還特么在這跟我裝逼?小李子,把這貨沒收了,他再敢叨叨,立即叫憲兵隊來,抓了這雜種審訊!」
我娘,看來這小子的靠山是日本人哪,咋辦?可他爹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吃這啞巴虧啊,他們壓價,我不賣還不行嗎,趕緊拿著東西走人,再去尋下家。
我見那夥計應聲伸手拿起了另一隻鐲子,忙呵一聲:「咋的了,想搶嗎?特么這是皇軍的地盤,你以為是土八路的嗎?拿來!」
我說著探身一把拽住了那店夥計,想把東西奪過來趕緊走人。
店夥計慌了,攥著那對鐲子,趔趄著身子就往大煙鬼那兒掙,鐲子也伸到了他面前。
大煙鬼一把奪過,卷巴卷巴手帕就要往兜里揣。
我一看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躥跳進了櫃檯,飛身一拳擊中了大煙鬼的臉頰,那小子嗷的一聲驚叫,仰面跌了出去,手裡的那對玉鐲子也應聲落地,啪的一下,摔了個粉碎。
我腦袋轟地一炸,火氣騰地竄到了頭頂,什麼特娘的鬼子皇軍,就是老天爺,老子也要弄死你個雜種!
我奮起一腳踢向了大煙鬼的大腿,只聽「咔嚓」一聲骨斷,大煙鬼慘吼著滿地打起滾來,那小夥計一看昏了,忙從後面撲身抱住了我的腰,大喊:「殺人啦,殺人啦……」
我那敢再跟他磨嘰,一腳跺在他的腳背上,趁著他慘叫鬆手的瞬間,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揚手扔了出去。
那小子橫空飛出幾米遠,「咣」地砸在了北牆上,反彈回來,一頭扎在地上連連抽搐。
一見要出人命,我慌了,也不敢再搶櫃檯里的東西,飛身跳出櫃檯,向門外竄去。
也是特么太巧,剛出門,迎面碰上一輛黑色轎車,「吱」的一聲停在了店門前邊,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也不知這是誰呀,轉頭就往西邊跑。
就在這時,忽聽頭頂「啪」的一聲響,一顆子彈貼著我的耳邊嗖地飛了過去。
「八格,站住!」後面響起一句帶有日本口音的中國話。
我一下子愣住了,再跑?那肯定會被打死。
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吧,只好趕緊舉手,慢慢轉過身來。
後面,轎車旁,一個頭戴禮帽,蓄著仁丹胡,身穿絳紫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舉著手槍對準了我,而他的後面,則是一個燙著披肩捲髮,身搭紅色披肩,穿著藍色旗袍的非常年輕漂亮的女人。
這對狗男女是啥身份?
男的肯定是個日本人,但身份不知,女的呢,標準的中國人,他們.……
我舉著手,腦袋一團迷糊,也懵了,不知他們要對我怎麼樣。是軍法處置,還是要抓起來大刑伺候。
這兩種刑法,都是死路一條,我不敢想象。
尤其中國人,若進了鬼子的大牢里,不管你是啥身份,幾乎沒有活著出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