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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野狼獾(7)

  武扒皮不說扒狼皮,而是用了個文明詞「拾掇」,看來他這外號自己也應該知道吧,避諱。


  但他這一嗓子,卻把我驚了個半死。


  我娘,那,那可是頭正在等待復甦的詐狼獾呀,一動刀就詐,寧死我也不敢這麼作。


  我為難地一咧嘴:「老爺,我,我不會扒狼皮呀,我剛才山外來沒兩天,也沒見過狼獾,長這麼大是頭一次見……」


  武扒皮一瞪眼,剛要開口罵,忽見那家丁點頭哈腰地湊上去,殷勤道:「老爺,我弄,我在家拾掇過狗皮,嘿嘿……」


  他這一衝,武扒皮的注意力轉到了他身上,道:「那好吧,趕緊吃點飯,叫上二蛋子,大煙袋,幫著你拾掇了,小心別把皮刮破了。」


  武扒皮說完,轉身向屋裡走去。家丁朝我揮了下手:「滾!」


  也屁顛屁顛地跟進了屋去。


  躲過了這一劫,我心裡暗暗竊喜,步子也輕快了許多,急步出了院門,抬眼見街對過三四十米遠的路邊還真有一棵大柳樹,樹榦起碼有四五丈高,這個高度,估計狼獾是絕對跳不上去的。


  我就邊走邊在路邊撿了七八塊鵝蛋大小的石塊,兜里懷裡都塞滿了,也來到了樹下,仰頭望望,又四下瞅瞅,見沒人影,便抱著樹榦,蹭蹭地爬了上去,隱身在了茂密的樹冠里。


  蹲坐在一根碗口粗的枝椏上,這才發現,這個高度正好可以俯瞰到武家的院子,附近的其他幾家農戶家裡的情景也盡收眼底。


  太特么爽了。


  我激動地選了個三角樹杈,把屁股穩穩地坐了,身子依靠在粗壯的枝椏上,慢慢觀察起武家來。


  其時,天色已黑嚴,武家院子里也掌起了火把,映的整個大院都通明如白晝。那隻狼獾也被誰拖到了西廂房檐下,但還沒人準備動手。


  我輕舒了口氣,又轉頭望向街這邊的一家農戶,但黑漆漆的,只看到幾間茅草屋,剛要轉頭,猛然想起了『天眼』的事,遂閉上眼繼續對著那個茅草屋。


  漸漸地,奇迹出現了,我只覺兩眉中間稍微偏上的地方,微微熱乎起來,緊接著所對的方向亮了起來。


  而且愈來愈清晰,我發現,下方有兩間草屋,透過屋頂和牆體,見炕上盤腿坐著一個漢子在吃飯,旁邊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在捧著一個地瓜(紅薯)啃。而一個女人則還在灶間忙活。


  這,這特娘太奇迹了,以後不但走夜路不怕了,而且偷窺個小媳婦和大閨女啥的也方便了。嘿嘿。


  我想到這兒,又是一陣暗喜,忽聽後面有了動靜,忙又轉過頭來,仍閉著眼,卻瞬間又是一片漆黑,看來天眼不應該叫天眼,叫「夜眼」更準確。


  「夜眼」失去了作用,我又睜開肉眼,發現武家院子里有了人影,四五個家丁打扮的漢子圍在那隻狼獾旁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還有一個家丁蹲在院牆邊霍霍磨刀。


  他們要動手扒狼皮了。


  我心裡一陣激動,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石塊。


  只見兩個漢子彎腰抓住那死狼獾的兩條前腿,用鐵鉤子掛在了廂房窗外的一根木頭柱子上,轉頭吆喝那磨刀的漢子。


  磨刀的漢子在磨石上又緊三火四地出溜了幾下,握著一把剔骨刀就上了前。


  其他幾個漢子對他伸手指點著那狼獾的頭部,大概意思是要他先從頭部開始下刀扒皮吧。


  一漢子舉著火把伸到了狼獾頂上,持刀的漢子伸手查看著狼獾的頭頂部位,他似乎發現了扎在其腦門上的那枚銀針,奇怪地湊近,慢慢拔了下來,隨手遞給了身後幾個漢子傳看。


  接著,持刀的漢子握著刀,慢慢抵近了狼獾的嘴巴,猛然一刀扎了進去。


  只見那狼獾身子猛地一抖,喉嚨里發出了狼一樣的嚎叫,聲音之大之凄厲,我都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下子,院子里的人慌了,有人抱頭亂竄,有人奔到院門口急三火四地關上了大門,可能是怕狼獾跑了吧。


  而這好心愚蠢的做法,卻引起了一場驚心動魄,酣暢淋漓的殺戮。


  武扒皮聽到院子里的驚叫聲,聞聲從屋裡奔了出來,幾個老婆孩子,甚至連那個帳房先生也擠到屋門口往外探望。


  那狼獾狂嘯著在柱子上連蹦幾下,掙脫了掛在脖子上的鐵鉤,咣地砸在了地上。


  武扒皮大吼:「快,快,用棍打死它,打死它……」


  幾個家丁忙轉身找木棍,就在這時,那狼獾發威了,它嚎叫著嗖的一個躥跳撲到了一個背對它的家丁肩上,探頭一口插向了他的脖子。


  那家丁驚吼一聲,撲地連連翻滾,而幾乎與此同時,那狼獾又轉身撲向了另一個剛拿起棍子的家丁。


  那傢伙大吼一聲,掄棍掃去,不料,狼獾一個飛躍,凌空砸向了家丁的腦袋,那家丁猛一吃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它撲倒在地,一狼一人在地上只翻了一個滾,狼獾又轉頭沖向一排持棍堵在武扒皮身前的家丁。


  家丁們一見狼獾竄來,在武扒皮的指揮下,齊聲哈號地舉棍朝著它就嗖嗖地掄了起來。


  那狼獾腦袋被掃中,慘吼著飛出四五米,咣地砸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眾人精神大振,舉棍齊齊撲了上去。而幾乎與此同時,那狼獾一個連翻,躲開了落下的棍棒,借勢一個飛竄跳了起來,迎頭準確地卡住了一個家丁的脖子,那家丁驚吼著仰身跌倒。


  陣容瞬間被攻破,其他家丁大駭,紛紛大叫著拖棍就往四下竄。


  狼獾哪兒能給他們逃命的機會,又似一道閃電般地飛竄撲咬,兩個家丁瞬間慘嚎著癱在了地上。


  掃光了家丁,輪到武扒皮出場了,他的老婆孩子早已驚叫著逃進了屋裡,而武扒皮自持武功高強,雙手握著一條長扎槍(紅纓槍),堵住了屋門口,跟那殺紅了眼的狼獾對峙起來。


  說是對峙,其實眨眼工夫,那狼獾迎著扎槍就飛竄了上去。


  武扒皮一個閃躲,唰地一槍掃中了狼獾的身體,狼獾驚嚎著飛了出去,咣地砸在了東廂房頂上,旋即跌落到了地上。


  我心裡猛地一緊:完了!


  幾乎與此同時,武扒皮狂吼著一個躥跳撲過去,噗哧一下,尖利的槍頭就扎進了那狼獾的肚子里。


  狼獾身子猛地一顫,剛要站起,武扒皮瞪眼咬牙地雙手一用力,那扎槍竟把狼獾的身子洞穿,槍頭從另一側露了出來。


  我娘,這的多大的力氣呀!


  就在我驚愣的時候,只見那狼獾竟側著身子像一個跑圈的寵物,以武扒皮為中心,槍杆子為牽制,呼呼地跑了起來。


  這下,武扒皮也懵了,也許這輩子他從沒見過打不死的野獸,大驚之下,緊抱著槍桿隨著那瘋狂的狼獾嗖嗖轉圈。


  這回,他死定了,人的力氣畢竟是有限的,而那詐狼獾卻是不知累的。


  一人一狼在院子里連轉了十幾圈后,武扒皮徹底暈了,踉蹌了幾步,咕咚一下摔在了地上,但仍死死抱著那桿槍不鬆手,因為他知道,一旦脫了手,自己,甚至屋裡的老婆孩子都會喪命。


  然而,局勢不是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長槍不動,狼獾要竄圈,兩兩吃勁,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茶杯粗細的槍桿竟然被生生折斷。


  武扒皮一見不好,就地一個翻滾跳了起來,大吼著讓屋裡快開門。


  他快,狼獾比他更快,他剛直起身,狼獾就帶著那半支扎槍,凌空撲到了他的肩上,伸頭一口咬碎了他的喉管,鮮血噴出的同時,他的家人(或賬房先生?)也敞開了屋門。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狼獾踩著武扒皮的肩膀就飛竄進了屋裡。


  霎時驚叫哭喊聲一片……


  好了,應該一個沒跑!

  我長舒了口氣,因武家院子里火把依舊通明,屋內也有燈光,我的「夜眼」打不開,暫時也不敢下樹,擔心屋內有人逃出來跑掉。


  趁著狼獾在屋內瘋狂撕咬的工夫,我轉頭閉眼,看向了街對過的那家農戶,只感覺眉心微微一熱,景物漸漸清晰起來。


  見那茅草屋內,一家三口都睡了。只是,可能因為火炕太熱,蓋著的破被褥被蹬開,那對夫妻竟赤著身子仰躺在那兒呼呼大睡。


  我娘,我心下一顫,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見那男的體格粗壯,不過胯間之物卻小的可憐。


  女的呢,皮膚雖然不白,但身材豐滿,兩個大奶軟塌塌地撇向胸側。


  我不敢再看,因為那狼獾還在武扒皮家忙活著呢。


  等我轉頭睜眼看向武家方向時,忽見那隻狼獾肚子上挾著那半條扎槍從屋裡竄了出來。


  這,應該是屋內活物全部殺光了吧,要不它不會罷休。


  我剛想到這兒,腦子又轟地一炸:壞了,狼獾既然竄出來,那必然還會繼續作惡,而我……


  我身子猛一哆嗦,忙攥緊了手中的石塊。


  只見那狼獾跑到院門口,連撞了幾下大門,沒開。隨即後退幾步,一個躥跳越過牆頭,直接落到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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