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夜半驚魂(2)
我們四人兩屍溜街串巷,最後到達了警察所街對過的那條衚衕里。
一枝梅等人呼啦啦圍了上來,紛紛伸頭窺看我們搬的救兵到底是什麼人物。
大鎚見眾人都圍過來,忙小聲叫道:「別碰著,別碰著,兩個死人……」
他這一說,把眾土匪嚇了一跳,連連後退。
「死人?不會吧,背個死人來幹啥?」
「就是呀,這不是扯淡嗎,倆死屍能跑還是能跳?老子還以為啥大人物來了呢,靠!」
……
土匪們失望的語氣也令一枝梅忍不住了,她湊到我和三麻子跟前,疑惑地問道:「大哥,大叔,這是怎麼回事?你們……」
三麻子趴在我背上低聲而又堅定地道:「大妹子,你不信我們還是咋的?」
已經到這時候了,不信也得信呀。一枝梅忙道:「信,大叔,您說,現在我們該咋辦?」
三麻子從我背上出溜下來,回頭看看大鎚和疤臉,道:「你倆先把死屍放地上,注意,要他們平躺在地上,別動了臉上的回魂紙和銀針。」
大鎚和疤臉忙讓幾個兄弟幫著把倆死屍抬放在地上。
三麻子眯眼瞅了瞅對面的崗樓,沒發現裡面有人影走動,便附在我耳邊道:「扔塊石頭,別砸著窗戶,但要讓他們聽到動靜。」
我點了下頭,蹲身摸索石塊。
三麻子又對一枝梅道:「大妹子,你們都先別動,先趴在地上觀察著,等聽我和我師傅的號令,只要我們喊聲『沖』,你們就趕緊出擊,聽明白了嗎?」
一枝梅和土匪們忙應聲。
三麻子把手朝他們一壓,眾人齊刷刷地卧倒一片。
該我們表演了。
三麻子轉身跳了兩步,來到兩具屍體前,蹲下,從懷裡抱出那隻母雞來,又轉頭望了我一眼,道:「好了!」
我聞聲從地上跳起,胳膊猛地一掄,手裡的石塊凌空飛向了炮樓,只聽「啪」地一聲響,石塊砸在崗樓的牆上,濺起一片火星。
崗樓里倆警察聽到動靜,忙趴到窗戶上朝外望,沒發現異常,便端著槍,小心翼翼地從門裡出來,四下查看。
就在這時,只見三麻子把手裡的母雞腿「咔嚓」一下折斷,那母雞「吱——」地一聲慘叫,兩具原本直挺挺地屍體忽地同時站了起來。
我腦袋轟地一炸,咕咚趴在了地上,幾乎與此同時,三麻子伸手划拉掉了那倆死屍臉上的草紙和銀針,低吼一聲:「殺!」
兩具屍體應聲箭一般地嗖嗖沖了出去,直奔崗樓外的那倆警察而去。
倆警察聽到動靜,轉頭一看有兩人飛奔過來,忙大喊一聲,舉槍就打。
只聽「啪啪」兩聲槍響,火光飛處,赤紅的子彈「噗噗」地射進了倆詐屍的身體里。
倆詐屍身子猛一震,緊接著繼續往前衝去。
倆警察一看昏了,我娘,這還有不怕死的人?打!
急三火四地又是「啪啪」兩槍擊中了詐屍,那倆詐屍又是稍微一停頓,旋即繼續向前。
眼看倆『人』距崗樓還有七八米遠了,倆警察不敢再戰,驚叫著竄進了崗樓,「嘩啦」頂上了門。
倆詐屍衝到門前,沒有絲毫停頓。沖著那門「咕咚、咕咚」地猛撞。
就在這時,崗樓上層的窗戶里探出一個身影,只見那人抱著機槍,沖著正在撞門的倆詐屍「轟轟」地猛掃起來,子彈飛處,火光四射。
倆詐屍猝不及防,被打的渾身亂顫,但仍站在那兒屹立不倒。
一枝梅和眾土匪、包括我,都瞪眼張嘴地看呆了。
剛樓上的那個機槍手一梭子打完,驚見下面『倆人』又活動起來,驚得連連大叫,緊縮回身子,剛換上彈夾,還沒再伸出頭,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酒鬼詐屍雙臂一展,身體騰空而起,一個躥跳把住了二樓的窗戶,弓身就往裡鑽,而那個女詐屍也四肢齊動,似一隻凌空低飛的母雞般,緊攀著牆壁蹭蹭直往上竄。
我們正看得目瞪口呆,渾身哆嗦之時,忽聽三麻子一聲吼:「大妹子,快衝啊!」
話剛落,只見我身旁呼啦啦跳起一片,一枝梅身先士卒,舉槍大吼著:「快!」
十幾個土匪持著刀槍,咕咚咕咚地向街對過的警察所大門衝去。
而此時剛樓上,兩個詐屍已從窗戶鑽了進去,裡面傳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我緊張地轉頭問三麻子:「三爺,咱咋辦?」
三麻子稍一沉吟,道:「已經到這時候了,咱還是先呆在這兒吧,黑燈瞎火地,也沒地跑。」
「那,那萬一警察聽到動靜來了,咱咋辦?」我又問道。
三麻子被我這一提醒,也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嚴重問題,忙道:「那你快背著我去鎮子東邊的那個樹林里。」
「咱,咱不管他們了?」我擔心一枝梅他們遭到警察的狙擊。
「管那麼多幹啥,快走!」
三麻子低吼一聲,單腿站起,蹦到了我的背上,我背著他就向鎮子外竄去。
我背著三麻子不敢走大街,而是穿衚衕溜巷子,拐了好幾個彎,才出了鎮子,沿著小路又咕咚著跑了一會,終於來到那個樹林邊。
這時,就聽到後面不遠處傳來「啪啪……」槍聲。
我嚇得一哆嗦,差點栽倒。
三麻子忙叫:「沒事,沒事,槍聲還在鎮子里,他們打起來了。」
「那,那咱咋辦?」我驚慌地問道。
三麻子道:「別急,先進林子等會再說,還不一定哪個勝呢。」
我便背著他,跨過路邊水溝,來到小樹林里。見十多匹馬被拴在樹上,聽到我們的腳步聲,紛紛不安地噴起響鼻來。
我把三麻子放下,朝林子四周瞅了瞅,見沒發現別的異動,這才長舒了口氣,抬手擦著臉上的汗,翹腳觀望起鎮子那邊的動靜來。
漸漸地,那邊的槍聲稀疏下來,最後徹底啞了。
「三爺,他們是不是都被打死了?」
我心裡有些虛了,若他們真的死了,我們要趕緊跑,否則也要完蛋。
三麻子這時反而能沉住氣了,邊往鎮子那邊望著,邊不緊不慢地道:「不急,再等等看。」
你娘,再等就一鍋端了。
我不管不顧,轉身就去解拴在樹上馬韁繩,心想先準備好再說,一旦聽到動靜,就趕緊撒丫子,別他娘的跑不及。
忽然,西邊小路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心猛地一顫,急叫道:「三爺……」
「閉嘴!」三麻子聲音急促而又嚴厲。
我氣的一拳砸在樹榦上,就勢坐在地上,心裡暗罵:「*你個娘,你不怕死,老子難道還怕?大不了一塊死,愛咋咋地吧。」
就在我暗生悶氣的時候,見幾個人影從小路上飛奔過來,轉身直接竄進了林子。
三麻子大聲咳嗽了一下,問道:「是二當家的嗎?」
那幾個人猛地一愣,忽然又醒悟過來,連叫:「是,是,二當家的受傷了,還在路上,我們來牽馬,快!」
我一聽大喜,忙不迭地喊道:「馬在這兒,在這兒……」
幾個人忙奔過來,和我一起把十幾匹馬拉到了路上,我這才發現地上堆了好幾個彈藥箱和十幾條槍,甚至還有一挺機槍。
而大鎚和疤臉則架著一個人站在路中間。那應該就是受傷的一枝梅。
見我過來,大鎚忙問:「三爺呢,三爺在哪兒?」
「還在裡面,死不了。」我手朝林子里指了指,上前伸頭一看,那傷者果然是一枝梅,忙問,「大妹子咋的了,傷到哪兒了?」
「大腿,挨了一槍,不過沒多大事,應該沒傷著骨頭。」一枝梅聲音嘶啞地說。
大鎚興奮地道:「今晚上咱發了,把那個鱉窩收拾了個凈光,槍、子彈、還有手雷,呵呵……」
疤臉補充道:「也打死了四五個黑皮,媽的,這仇咱終於報了……」
這時,林子里的馬都牽出來了,三麻子也被一個土匪架著蹦了過來。
「大叔!」
「三爺!」
幾個人忙叫。
三麻子應了一聲,催促道:「快上馬吧,大妹子的傷不礙事吧?」
一枝梅道:「還行,大叔,謝謝你們,幸虧有你們幫忙……」
「好好,有話咱回去再說,快走。」三麻子這時反而急了起來。
眾土匪七手八腳地把彈藥槍支或抱或背地拾掇完,又把一枝梅扶到馬上,而後齊齊跨上各自的馬匹。
「駕、駕……」一連串聲起,群馬在黑夜裡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