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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勾搭活死人(2)

  我靠,我一聽,頭皮嗦嗦地直發麻,這,這怎麼可能呢,媽的,肯定是這個老色鬼在嫉妒我,或者想訛我,不,是想訛「閻王婆」一筆錢財。


  想的美,你特么餓了,沒錢了,我可以從東家那兒偷點摸點,但也別耍這種心眼呀。


  我想到這兒,沖他道:「你是不是幾天沒吃飯了,在這等著,我去地里給你弄點果子吃。」


  我說著轉身剛要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慢著!」


  「咋了?」我驚悸地瞥了他那隻乾瘦臟黑的手。


  「老子不餓,」三麻子盯著我,眯眼道,「看你小子還有孝心,老子就搭救你一把,走,背我回你住的地方去。」


  我靠,這牽驢日女的出來,死麻子壞了我的好事不說,反而還讓我背著他回村,這……


  「我沒家,給人扛活,在東家那兒住。」我不想背他去東家那兒,去了也會被那個「活閻王」趕出來。那老東西是絕不會養閑人的。


  三麻子道:「我知道你給人扛活,剛才跟你抱成一團的那個女人就是你東家的老婆,對吧。」


  我一聽這個,臉色唰地紅到了脖子,同時心裡也莫名地恐懼起來,難道這個死麻子真會算?

  三麻子看出了我的猶疑,道:「走吧小子,要想活命,就背著我回去,如果你想死,就趕緊滾蛋!」


  你娘,沒人想死,何況我還這麼年輕呢,不管他是忽悠還是訛我,還是背上他吧,若過幾天啥事沒有的話,看他再怎麼說,到時我即使不問他,恐怕他也無臉呆了。


  五:勾搭活死人(下)

  我背著三麻子回到村裡,剛進門東家門,竟見「活閻王」正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柳樹地下的太師椅上閉眼假寐。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睜開了惺忪的老眼,用奇怪的眼光掃描著我背上的三麻子。


  我心下一顫,小聲叫道:「老爺……」


  「活閻王」並不應,而是臉色一沉,問道:「這個東西是誰?」


  「噢,」不等我開口,三麻子朗聲道,「我是他三爺,今天正好在路上碰到,呵呵。」


  「活閻王」皺了下眉,乜眼盯著三麻子的耷拉著的那半條腿,鄙夷地道:「路上碰到的?你不會是個要飯的吧。」他說著又朝我一瞪眼,「小子,我可告訴你,我這裡可不養吃閑食的玩意,知道嗎?」


  這還沒進屋就下了逐客令,咋辦?


  我只有點點頭,可憐巴巴地央求道:「老爺,這大熱天的,我先讓我三爺進屋歇會吧,就一會。」


  我是想先把三麻子背到西廂房裡,再瞅機會跟「閻王婆」求個情,讓三麻子在這住幾天,畢竟我曾跟他混過。


  「活閻王」厭惡地揮揮手:「進去吧,記住了,過會涼快了趕緊滾!」


  我忙謝了,背著三麻子進了西廂房,把他往地鋪上一扔,抹了把汗,小聲道:「你看見了吧,在這老實呆著,別跟外人咋呼,等東家忘了這事,你就可以安穩地在這住了。」


  本以為我說這些話,三麻子會感激我,不料,他卻把嘴一撇,道:「狗屁,你小子以為我願意在這兒呆呀,若不是為了你這個小雜種,老子才不會來這閻王殿呢,哼!」


  我靠,這好人沒做成,反而還要我感激他,啥玩意呀。我恨恨地道:「愛呆不呆!」扭頭出了屋,從屋檐底下抄起擔杖,挑著兩個大木桶就出了門。


  不下地幹活,東家家裡的一切雜活就都是我的。我呼哧著跳了幾擔水,看著屋檐下的大缸滿了,便蓋上缸蓋,又去東廂房裡扒出一斗苞米,拐進磨屋,開始碾起面來。


  石磨很大,也很沉,碾面的活是要套驢的,但「活閻王」捨不得驢費力,讓我們人工推,推不出面來活該餓著。而他自家人卻是吃細米白面的。


  推磨這活,沉且暈人,長時間圍著磨盤轉,哪個不暈呀。好在我習慣了,推著也不暈。


  屋小,天熱。不一會,渾身上下就濕透了,便停下來,脫了汗褂,只穿一條破褲頭,赤著腳到屋檐下的水缸前抄起瓢,掀開缸蓋舀了一瓢水,仰脖咕咚著灌了個肚皮圓,轉頭望望西廂房裡沒動靜,猜測三麻子可能睡了,而「活閻王」也不知啥時回了屋,柳樹底下只空留著那把太師椅。


  知了叫的心煩,毒辣辣的太陽也晃眼。正屋灶間飄來一陣煎雞蛋的香味,該做中午飯了。


  我心裡想著,又回到磨屋裡,推起磨來。我們的飯菜是「活閻王」家裡一個漿洗的女傭操持,平常就是煮一鍋地瓜乾和園子里的老菜葉子,沒油水,僅能充饑而已。


  那女傭四十多歲,是個寡婦,東家叫她狗剩家的,大約她那死的男人叫狗剩吧,所以我們幾個長工也就叫她狗剩嬸子、嫂子或妹子。


  狗剩家的不俊,也很瘦,但皮膚白,頭髮黃黃的挽在頭頂,常年穿一件碎花褂子,和一條補著補丁的灰褲子,一雙早已破爛的布鞋。雖然穿的破,卻很乾凈,人也正派。


  長工二賴子幾次拿著從野外摘得瓜果偷給她,都被她慌張地躲開了。所以二賴子說這個娘們克夫,註定要當一輩子沒人要的寡婦了,二賴子說這話的時候,口氣酸酸的,既憤懣又鄙夷。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探進一個人頭,是狗剩家的:「郭子,飯菜在灶間里,你過去吃吧,我還要去地里給他們送飯去。」


  她的聲音軟軟的,很好聽。我忙應了。用破褂子擦了擦身上的汗,出了屋,見狗剩家的已挑著吃食,手裡提著一個盛水的瓦罐出了院門。


  此時,東家早已吃了飯睡午覺了,我走進西廂房的灶間里,見鍋灶上放著一竹盤黑不溜秋的地瓜干,便上前胡亂吃了些,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又往懷裡塞了些,用胳膊兜著,急急進了另一間睡覺的屋。


  屋裡,三麻子正仰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蒼蠅在他臉上亂爬也沒覺得。我過去蹲身拽了他一下,小聲道:「吃飯了。」


  三麻子嗚嚕兩聲睜開眼,見是我,才慢騰騰地坐起來,眯眼瞅見我懷裡的地瓜干,皺眉道:「你們吃這個?」


  靠,裝比呀,我不悅地道:「你才知道呀,能有這個吃就不錯了,不忙的季節,連這個都吃不上,一天兩頓稀粥加野菜糰子。」


  「爺們,」三麻子搖了下頭,「你咋混的越來越慘呀,唉,沒我提攜著你,看來真是不行。」


  我不滿地道:「別吹了,來,先填飽肚皮再忽悠。」


  我把那摞地瓜干捧到了他面前,三麻子突然一揮手,瞪眼道:「你小子真把我當要飯的了,老子不吃這個!」


  「那你想吃啥?天鵝肉嗎?」


  「對,燒鵝,加半斤燒酒,快去拿來。」


  我靠,這傢伙不會是在說夢話吧,還燒鵝燒酒呢,這些東西連東家都很少吃,他竟說的這麼簡單隨意。


  我怒道:「沒有!」


  「去買!」


  「我一年的工錢都買不到一隻燒鵝,你讓我拿啥買?」


  我是真火了,這特么好心把他背回來,咋比伺候爺爺還難,不行,我的想辦法趕緊把他送出去,即使我不攆他,到時「活閻王」和二賴子他們也會把他跟狗似的趕出去。


  三麻子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更樂了,把食指往鬍子拉碴的嘴唇上一豎,示意我別毛躁,我一屁股砸在鋪上,呼哧著直喘,真是後悔把這個無賴背回來,雖然我也是,但比他不行。


  「你去跟你那個老姘頭說說,就說老子要吃燒鵝,不給的話,我就把你們今天在樹林里的破事嚷出去。」


  三麻子的話音雖然不高,但卻轟的我差點跳起來,這,這特么這會就訛上了?


  我猛一轉頭,怒眼盯著他,惡狠狠地道:「你活夠了是不,信不信我這會就敢弄死你。」


  三麻子對我的憤怒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咧嘴點頭道:「信,不過,那在這地主家裡,三天內可就要出三條人命了。」


  我頭皮唰地一麻,緊盯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三麻子戲謔地望著我:「你還磨嘰個啥,趕緊的呀,老子肚子都叫喚了。」


  我不動,仍舊惡狠狠地盯著他,腦子裡在盤算著怎麼把他悄無聲息地送出去,越遠越好,我想起了那頭毛驢,如果把這可惡的老東西打暈,送出百十里地,也許他就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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