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殺戮與蛻變
不錯。
是羅漢拳！
這門爛大街的拳法，馬三見過無數次，敢以肯定，絕對沒認錯。
但是，什麼時候羅漢拳也這麼猛了？
雖然小四還沒有達到力貫全身的層次，可距離真正踏上武道之路，成為九品武者，只有一步之遙，但即便如此，還是被古輝一拳砸飛了。
「武者！」
古輝是武者！
看著身前少年冰冷的目光，馬三感覺嘴裡一抹苦澀。
看走眼了！
馬三當然不會以為，古輝是從他手裡拿走羅漢拳后才開始修鍊的。
這不可能。
短短几天，根本不可能把羅漢拳掌握到這種程度。
「陰險！」
「隱藏的真夠深的！」
在馬三的心中，古輝赫然已經變成了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主，自己被戲耍，當然惱怒。
可馬三依然沉穩。
他自以為已經看透了古輝是在扮豬吃老虎，又豈會在對方揭開所有底牌之前貿然出手？
「梁子、洪明，上！」
一聲令下，又是兩條大漢從人群里一躍而出。他們和小四不一樣，腳下生風，落地如雷，赫然已經達到了九品武者之列，一人持刀，一人持滾，配合默契，直指古輝身旁兩側。
合而圍殺！
勁風撲面，宛若厲芒，刺痛臉頰，古輝一下醒來，從第一次殺人的驚懼中脫離，看到夾擊而來的兩條大漢，眼底凶芒大作。
想讓我死？
那我就先殺了你們！
嘭！
一步踏出，宛若驚雷，身形閃動，更有龍騰虎嘯之音。
兩條大漢被嚇得身體一顫，動作慢了半拍。可就在這剎那之間，古輝已經迎頭奔來，五指呈拳，藏在腰間，距離持刀大漢還有一丈時，筋骨齊鳴，鼓起勁力就是一拳搗出！
當是——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兩腳輕快如走冰，搖身晃膀似蛇行，此時的古輝，就像是一個遊走在紅塵凡世的佛陀，雙手有拳懲善惡，一顆佛心在胸間，動作迅猛，偉力無窮，拳影閃爍間，相繼落在兩條大漢的肩頭和胸膛。
咔嚓！
骨裂脆響，令人心驚。
被捶中胸膛的大漢，連一聲悲鳴都沒能發出，整個胸口深深塌陷，心肺早已被一拳震碎，還未倒地，就已經不能活了。
手持長刀的大漢也沒有比他的同伴好到哪裡去，雖然在緊要關頭勉力避讓，還是被古輝一拳砸在了肩頭，血肉模糊，可見森然白骨，牽一
發而動全身，巨力侵襲，大漢的腰背關節錯位，跌坐在地，顯然再也站不起來了，淪為刀俎！
再敗。
慘敗！
這一切在電光石火間發生，常德已經嚇傻了，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這還是我家傻了十幾年，三個月前才敢出來見人的少爺么？
怎麼這麼厲害！
馬三也是肝膽俱震。
十幾年的傻子？
開玩笑吧！
這嫻熟程度，根本就是浸淫在羅漢拳十數年的風範！
古輝之前一直在裝傻？
前事種種，不重要了。
關鍵是，自己這次遇到了硬點子！
看著身前大開殺戒的少年，馬三下意識摸向綁在背後的長棍。從古輝的身上，他感到了性命威脅！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距離他還有數丈距離的古輝突然又是一掌拍出，一道赤紅血影驟然迎面竄來，一瞬間，馬三心底的驚懼一下子提升到了一個頂點。
什麼鬼東西！
浩蕩風聲來襲，馬三雖是縱橫綠林十數年的老江湖，這一刻還是慌了，眼看赤影近身，避無可避，他心裡一發狠，突然出手，一把扯住了身旁常德的褲腰帶，猛地一拉！
常德還在惶恐呢。
身為普通人的他，哪曾見過如此奇妙的一幕，目瞪口呆，完全傻眼，突然感受到身邊傳來的巨力，卻已經遲了，眼睜睜看著馬三把自己當成盾牌，擋在了赤影之前。
「馬老三，你……」
常德驚呼。
話只來得及出了一半。
下一瞬，赤影血光降臨——
「嘭！」
悶響轟鳴，眾目睽睽之下，常德被赤影血光擊中，身體似乎根本承受不住其中蘊藏的巨力，皮開肉綻，筋骨斷開，常德的肉身，一下子四分五裂，血水迸濺，就像是一場血雨，連帶著肉糜骨片灑落大地！
真正的屍骨無存！
周圍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色變，內心驚懼。
馬三更是如此。
古輝這一掌，之前可是拍向他的！
若不是他靈機一動，拿常德當擋箭牌，現在化為這漫天血雨的，應該是他了！
兇悍！
狂暴！
透過漫天血雨，馬三赫然看到了一雙充滿血絲和無盡殺意的眼睛，心頭驀地一顫，整個人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慌所籠罩，心神不寧。可源自於十幾年舞槍弄棒的本能，還是讓他抽出了背後的齊眉短棍，勢大力沉，豎直劈下！
嘭！
聲如雷震，馬三一步未退，反倒是古輝，身子猛地一晃。
馬三眼瞳一縮：
「脫力了？」
「哈哈哈哈，那一掌，就是你最後的底牌了吧！」
「菜鳥！」
不錯。
馬三完全看透了古輝。
赤色血影，正是降龍手！
一舉格殺兩條大漢，古輝看準機會突襲，沒想到，竟然被馬三擋下了，現在正是力竭之時。
「太著急了！」
古輝暗自懊惱。
從這一點來說，他確實是個菜鳥。
從未與人爭鬥，實戰經驗不足，這是他的軟肋，現在完全暴露出來了，後悔不迭。虛浮感不斷湧上心頭，古輝感覺自己就要昏厥了，咬著舌頭，用刺痛來喚醒自己，迎上馬三水潑般的漫天棍影。
嘭嘭嘭！
一時間，拳影棍舞，聲聲雷震，響徹在這方小小庭院。
無人敢靠近戰圈半步。
馬三大開大合，裂山棍勢大力沉，剛猛狂暴，每一棍，都直接朝古輝身上的各大要害招呼，殺人之意畢露無遺，口中還在高聲嘲諷：
「來啊！」
「再來那一掌啊！」
「我就不信，你還能再來一次！」
底牌之所以是底牌，是因為它有著逆轉戰局的強大。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個道理，它也更顯珍貴，更難駕馭。
一場戰鬥下來，能找到一次機會就相當不錯了，想要連續施展兩次，根本不可能！
尤其是在下三品。
馬三也有這樣的底牌，所以他知道，以古輝現在的狀態，想要再施展一次之前的那一掌，完全沒有可能。
接下來的戰鬥，就是他一人的表演秀了！
大事將成！
只要享受殺戮的快感就可以了！
只要把古輝殺死，整個古河山莊不都是他的？
一想到這裡，馬三更加亢奮，力貫全身，長棍在手更顯狂暴！
可是就在這時，他沒有看到，滿天棍影的夾擊下，古輝眼底的血色，越發濃郁。
沉悶。
煩躁！
種種負面情緒積壓在古輝心底。
這些情緒從他施展降龍手一擊不中時便存在了，時至如今，早已積累到一個令人髮指的程度。
極度的壓抑，源於局勢的危險，生死的危機！
「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古輝經歷過生死。
一窩蜂那一夜，他和死亡擦肩而過，整整半個月，都無法從夢魘中醒來。
現在，他又一次直面生死了。
並且這一次，更兇險！
因為，他直接參与了這場戰鬥，感受自然更沉重。
壓力如山，幾乎摧毀他的意志。
可古輝知道，自己不能被壓垮。因為一旦壓垮，自己就要死了！
這一刻，古輝前所未有的理智。
「脫困！」
「必須要改變當前的局勢！」
怎樣才能改變？
古輝精神一凜，心頭驀地出現兩個字——
殺人！
唯殺止殺。
古輝殺過人，就在剛才，並且一連殺死了三個。但是，那都是本能所為，他甚至因此而感到了惶恐。
在殺人蜂的記憶里，也有諸多殺人的片段，它們甚至經常出現在古輝的睡夢中。但是，殺人蜂殺人，是因為任務，更是想在蜂後面前有所表現，和自己現在面對的意義不同。
這是古輝第一次主動意識到這一點，第一次主動想要殺人。
為了，活下來。
活下來！
一念至此，古輝滿腦子都被這三個字佔據了。
這也是本能。
但一旦古輝主動抓到了這本能，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瞬息間，體內血液蒸騰，前所未有的亢奮從心底騰起，他的一雙眼眸，銳利如芒。
透過漫天棍影，看到馬三那張猙獰醜惡的嘴臉，古輝的嘴角，一絲狠辣悄然浮起。
「想要再來一次？」
「好，成全你！」
轟隆隆！
氣血蒸騰，古輝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唯有右拳，肌膚赤紅如血。
那真的是血。
氣血虧空的情況下，古輝竟然又一次調動了全身氣血，集中於一拳之上！
孤注一擲？
亡命一搏？
怎麼說都好。
但是在古輝的心頭，唯有五個字——
殺人！
活下去！
轟！
一拳砸下！
這一拳，承載的不僅是古輝的滿腔殺意，更是一種求生的信念。
擋我生路者，死！
一瞬間，古輝宛若遁入空靈，佛陀加身，五指呈拳，血光閃耀，狠狠插入身前的漫天棍影中，略顯削瘦的身軀，竟然爆發出一種如同山嶽的厚重感！
一拳轟出，蛻變已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