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擊必殺
屠龍蜂的葬禮。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屠龍蜂身死的那一夜，古河莊園大大小小雜役走了大半。祭靈七日，又走了相當一部分，勉強找夠了抬棺撒錢的人手，稀稀拉拉，不過三十餘人。
如此一幕，又讓古輝不由心生唏噓。
屠龍蜂這一世，也是造化弄人。
活著的時候，千人之上，一人之下，所經之處，招搖若市。死後，孤苦寡人一個，連送葬的都險些找不齊，這等落差，不可謂不大。
燒紙。
焚香。
下棺。
程序化的流程。
屠龍蜂的下葬之處，就在古河山莊的後面，青山綠水，也算是一塊寶地了。
古輝離開之前，扭頭看了一眼，滿地狼藉，暗嘆一句，裹緊了一身孝衣，在小桃紅的陪伴下率先離去。
旁人只看到他略顯寂寥的背影，但沒有看到，少年眼底驟然閃過的一縷寒芒。
屠龍蜂已經下葬。
馬三、常德兩人應該按捺不住了。
風雨欲來！
果然。
古輝才回到後院不久，原本去給他準備膳食的小桃紅突然慌裡慌張的回來了，顧不得敲門，推門而入，小臉通紅，氣喘吁吁，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少……少爺，是……」
古輝坐在床邊，一身孝衣早已脫下，換成一襲白衫，抬頭看到小桃紅這副模樣，眼瞳微微一縮，接過話柄：
「是常德？」
小桃紅一愣，訝異道：
「您怎麼知道？」
「還有大夫人和馬三，帶著一大群人過來了。少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大夫人？
古輝精神一凜，也不答話，從床上站起來，扶著小桃紅坐下：
「沒什麼事。」
「在這裡好好坐著，我一會就回來。」
或許是因為古輝太過鎮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小桃紅張大櫻桃小嘴，獃獃地看著古輝出門，順手關上了房門，小臉微變。
雖然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看到了常德、馬三一行人面色不善的模樣，知道可能出事了。當然，年紀尚幼，毫無在世間闖蕩閱歷的小桃紅絕對想不到，古河山莊大亂將起！
……
走出房門，古輝看到，常德已經進了後院，緊隨其後的，不是馬三和屠龍蜂名義上的大夫人又是何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群護院，都是他之前在初識馬三的那方庭院內見過的。
屠龍蜂下葬。
馬三和常德再無顧忌，找不到屠龍蜂帶來的那些金銀財寶，他們肯定會對自己動手。
這是古輝早就預料到的。
可沒想到，大夫人也來了。
這是做什麼？
逼宮么？
還是說，這位屠龍蜂名義上的夫人，也選擇和馬三、常德勾結在了一起？
心起雜念，古輝按兵不動。
很快，常德一行人到了近前。
古輝竟然在等他們，無疑讓常德很驚訝，但僅此而已。
「少爺。」
常德等人規規矩矩，躬身行禮，古輝看到這一幕，不由心起冷笑。
都圍上來了，還這番作態，真是虛偽。
但他也沒有點破，一點頭，看向身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不得不說，屠龍蜂哪怕安排後手，也很精細，這女人雖然年齡大了點，風韻猶存，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十里八鄉一枝花。
只是不知道，屠龍蜂搞到她，是用錢砸的，還是其他手段。
按照自己對他的了解，都有可能。
雜念在心底一閃而過，古輝勾起嘴角，輕輕一笑：
「您怎麼來了？」
沒有稱謂，只有敬語。
古輝平日就是這麼稱呼屠龍蜂的三個小妾的，半老徐娘見怪不怪，只是在古輝看來時，美眸中不由閃過一抹驚慌，正要開口，突然聽到背後常德一聲低沉的咳嗽，大夫人才如同想到了什麼，面容一緊，道：
「我來，當然是有事。」
「老爺死了，你又是咱們古河山莊的少爺，按道理說，你想怎麼做，我管不了，但是，事關我們姐妹幾個的生計，我今日來就想問一句，老爺留下來的錢財，你是不是想一個人獨吞？」
古輝聞言，笑了。
「這話從何說起？」
「我可從來沒有這念頭，您過慮了。」
「這些天，老爺不在，我什麼時候耽擱您花錢了，哪次不是要多少給多少。您覺得，這還不夠？」
大夫人聞言，臉色一僵，道：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既然你不想一人獨吞，那就直接分給我們一半，這樣我們才放心！」
好一個獅子大開口！
古輝聞言，臉上笑意更深了，彷彿不經意般看了大夫人身後的馬三、常德兩人一眼，道：
「這是您自己的想法？」
大夫人聞言，神色一緊，咬住牙關，道：
「當然是我自己……啊不，是我們三姐妹的共同想法！」
「乾脆點，一句話，你到底給不給我們！」
看到大夫人的神色變化，古輝終於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施施然摸著袖口，道：
「給，倒是可以。」
此話一出，古輝清晰看到，大夫人身後的馬三、常德兩人眼瞳驀地一縮，輕笑一聲，不等大夫人插嘴，繼續說：
「但是，我怕您根本拿不到這些錢啊。」
「你說呢，常管家？」
嗯？
人群里的常德聞言，一下子有點懵，看到古輝臉上的笑意，更不免心頭一緊：
「少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古輝還在笑，又挽起另一隻胳膊的衣袖：
「我什麼意思，你還不知道么？」
常德被古輝看的心底直發慌，還要辯解。另一邊，大夫人也覺察到了不對，要搶著說話，而就在這時，人群里，一道低沉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好了，別再掩飾了。」
「你們這些蠢貨，還沒看出來么，咱們的這位大少爺，什麼都知道了。他在耍你們呢！」
什麼？
常德、大夫人聞言，大吃一驚。
古輝雙眉齊挑，循聲望去，只見馬三正一臉陰冷的看著自己，狹長的雙眸，迸出絲縷寒芒，殺機森然，從人群中走出，道：
「你是怎麼發現的？」
敵意已現，光明正大！
古輝嘴角挑起：
「這還重要麼？」
馬三聞言一愣，旋即失笑：
「對，你說的沒錯，這個一點都不重要了。」
「只是沒想到，少爺您明明已經知道了，竟然還沒有逃，這可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難不成，少爺您還有什麼底牌不成？」
聽到馬三這再明顯不過的試探，古輝一撇嘴，不以為意。
「有沒有底牌，你上來看看不就是了。」
「怎麼，你不會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吧？」
反問。
反諷！
馬三聞言，冷冷一笑：
「呵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怕了，還是生性謹慎，馬三最終還是沒有逞能，手臂一揮：
「小四，你來，試試這位少爺的深淺！」
「注意點，不要傷了他的性命，咱們還得從他的嘴裡掏出一點東西來呢。」
撕破臉了。
古輝立刻發現，馬上的身上，竟然有種匪氣。
這種匪氣，他在一窩蜂上見多了。
馬三竟是土匪？
然而，不等他多想，人群中，已經跳出一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臉亢奮，手裡倒提著一柄寒芒透骨的匕首，興奮的一點頭：
「好嘞，三當家的，您瞧好吧！」
三當家的？
馬三真的是土匪！
古輝精神一震，突然想到前世的一則諺語——
這算不算大水沖了龍王廟？
不及調侃，被喚作小四的少年已經衝上來了，一個箭步，身形靈敏，藏在腕間的匕首掩於無形，但古輝知道，它一定會在足夠靠近自己的時候暴起而出，從某個詭異的角度暗襲突進！
暗襲。
殺人蜂可是其中的絕對行家！
得到他記憶的古輝，豈會輕易著道？
古輝甚至連少年靠近的機會都沒有給，腳下一踏——
嘭！
古輝一步踏出，腰身為軸，拳若長鞭，猛地朝少年掃去，反應之快，速度之疾，超乎在場任何人的想象之外，小四甚至連翻轉手腕，露出匕首鋒芒的機會都沒有。
噗！
一擊命中！
古輝五指呈拳，毫無花拳繡腿，直搗少年心口，沉悶響聲傳盪的瞬間，少年的小臉瞬間慘白，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破布娃娃，巨力貫穿，足足倒飛數丈，直到撞在後院的牆壁上，才狠狠摔落在地，口吐鮮血，渾身戰慄，眼看著再也站不起來了。
「啊！」
尖叫聲響起。
大夫人哪裡見過這樣的一幕，差點被嚇死，雙手亂舞，奪路而逃，根本不敢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古輝扭頭看了一眼，並未阻攔。
跳樑小丑而已，走了也就走了，不足為懼。
馬三，才是重頭戲！
一念至此，古輝已經壓下心頭的顫慄。
他殺人了！
前世今生，第一次殺人，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古輝當然驚恐，看著逐漸停止掙扎的少年和他身下漫出的鮮血，甚至想吐。但是，他還是忍下來了，心中戰意宛若火山噴發，強行壓下心底的顫慄，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瞳望向馬三。
現在可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接下來，他要殺的人，更多！
嘩！
在古輝一眼望來的時候，馬三周圍的人群不由一片嘩然，連帶常德在內，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心驚膽戰。
古輝，這麼狠？
他竟然是武者？
這無疑超出了任何人的預料之外，就連馬三，也不由眼瞳一縮，驚呼出口：
「這是……羅漢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