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深夜喋血
走水了？
走水就是失火。
山林大火就是霸道，一眼望去，山上山下烈焰蒸騰，狼煙滾滾，古輝幾乎嚇傻了。
文明社會長大的少年，除非在新聞上，他哪見過這場面？
更別說親身經歷了！
心驚膽戰，無法平靜。
「我不會燒死在這裡吧！」
可下一眼，古輝已經發現了更多。雙耳灌風，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更夾雜著無數慘叫。
古輝借著山火定睛一看，山下黑影綽綽，刀光劍影，金石碰撞的清脆激鳴傳來，他一下子懵了。
打起來了！
這不是普通的山林大火！
有人攻上了一窩蜂！
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還有這麼強的實力？！
殺人蜂的記憶已經融合了九成九，古輝深知一窩蜂的強大。
不說更遠，起碼在十里八鄉之內，一窩蜂的實力絕對是最強的！
不知有多少自詡名門正道的勢力前來討伐，全部隕落於此。也正因為這樣，一窩蜂才引得更多凶人加入，實力強勁的可怕。
但就是這樣，今晚一窩蜂還是被人攻破了山門，連據點都燒了！
「糟糕！」
這是大劫！
古輝本以為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山匪就夠倒霉的了，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半天不到的功夫，自己的這條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逃！
趁著他們還沒有打到山上來，趕緊逃！
一念至此，古輝雙腳發力，就要尋向而逃，可還不等他一步踏出，動作猛地一僵。
逃到哪裡去？
山下大火蔓延，顯然已經被封鎖了，貿然下山，肯定找死！
情急之下，古輝的臉上一片煞白，大腦幾乎停止轉動。突然，一道靈光驟然在心底騰起。
「密道！」
「一窩蜂有密道！」
古輝的雙眼一下亮起，宛若夜幕星辰，看到了希望。
這當然也是從殺人蜂的記憶中得知，是在殺人蜂很小的時候，聽屠龍蜂無意間透露。關鍵時刻，古輝終於想起來了。
「入口，應該在那個方向！」
古輝努力回憶屠龍蜂多年前的指點，望向山腰處的一角。
那裡一片黑暗，大火還沒能蔓延過去，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不過古輝知道，即便山火蔓延過去了，也不打緊。因為密道所在的假山周圍，是一片水潭。
「衝過去！」
「還有生的可能！」
古輝當然知道，若是衝下去，肯定會有被人發現的危險。以自己的水平，幾乎就是見光死！
一窩蜂的這麼多狠人都擋不住外敵侵襲，他憑什麼？
可是，呆在這裡更危險。
不是被山火燒死，就是被人合而圍殺！
一念至此，古輝當然知道如何選擇，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集中所有精力，弓起身子，宛若一隻遊盪在夜色下的黑貓，不走山路，直接朝叢林深處潛去。
一定不能被人發現！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這一刻，古輝感覺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了，一股熱騰的血液直衝大腦，雙眼赤紅。
這就是死亡給他帶來的恐懼！
在這從未曾體驗過的恐懼下，古輝第一次感受到了遊走在生死邊緣是什麼感覺。
痛快？
亢奮？
都不是！
現在的古輝，只想活下去！
彎著腰，一路奔走。
古輝的兩隻眼睛不斷掃視周圍，努力辨認腳下，警惕四周。這一刻，他從未如此感激過自己是魂穿重生，如果換作是他上一世的身體，恐怕早就耗盡體力，癱倒在地無法動作，根本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還有三百米！」
古輝判斷著隱藏在黑暗中的假山和自己之間的距離，雙拳緊握，指間發白，連指甲都要嵌入掌心了都沒有察覺，完全專註。可正在這時，突然——
「桀桀，在本君面前，還想逃？」
「去死！」
身側不遠處，一道尖銳的笑聲突然響起，古輝立刻被嚇了一大跳。
糟糕！
被發現了？
生死邊緣，古輝就像是一個受驚的小獸，下意識扭頭看去。
只見距離他僅有二十米的地方，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漢狼狽地朝他所在的位置跑來，赤裸的上身滿是血跡，步履蹣跚，近乎是在爬行。仔細一看，他的右臂赫然已經齊肩而斷！
「獨眼蜂？！」
古輝見狀大驚，險些驚呼出口。
殺人蜂的記憶里，有這個人，並且頗為深刻！
他也算是一窩蜂里的元老了，據說已經有八品武者的修為，一手開山斧更有裂山碎石之威。沒想到，今夜他也遭劫了，落得如此狼狽的地步。
借著山火帶來的光明，古輝更看到了正在追殺獨眼蜂的那人，一身黑袍，鬼臉面具遮掩容貌，刺骨冷笑傳盪間，宛如一個幽靈，出現在獨眼蜂的身後，手中一柄寬刃長刀高高揚起。
轟！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古輝分明看到，在鬼臉面具人手上的長刀表面，一層赤紅的火光亮起，一柄刀，就像是剛從滾燙的爐鼎內抽出一般！
花眼了？
是山火映照在長刀上的倒影？
古輝傻了。
眼前這一幕，儼然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之外！
可是下一刻，古輝知道，自己沒有看走眼。
呼。
長刀如山，直劈而下！
以古輝的視角看去，獨眼蜂根本連一丁點的反抗能力都沒有，尖銳慘叫響起的同時，火紅刀身已經落在他的背上，下一刻，火焰騰空，焚燃而起，古輝眼睜睜看著獨眼蜂的屍體著了起來，頃刻間化為飛灰！
不是錯覺，是真的！
鬼臉面具人刀上的火焰，貨真價實！
「這怎麼可能？」
「刀上怎麼有火？」
詭異的一幕在古輝的腦海中經久不息，整個人已經痴獃。直到——
「嗯？」
鬼臉面具人冰冷的聲音再度傳來，古輝一下子被驚醒了，意識到不妙。
糟糕！
獨眼蜂在臨死前是朝我奔來的，他是不是已經發現我了？
古輝大驚失色。
一想到獨眼蜂凄慘無比的死狀，更是心如死灰。
雖然自己不知道他是怎麼引動火焰的，但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高手，連八品武者修為的獨眼蜂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自己被發現了，唯有一死！
瞬間，古輝僵直了。
不敢動！
藏在叢林遮掩的黑暗中，古輝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了，大氣不敢出一口，眼睜睜看著鬼臉面具人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來，似乎下一步就要踏入這片叢林。
古輝的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發現我！」
「一定不要發現我！」
古輝的祈禱似乎真的發生作用了，眼看鬼臉面具人已經抬起了一隻腳，突然，身後一聲呼喚傳來：
「火德，幹嘛呢？」
「不要偷懶，快點完成任務。」
又是一人出現。
一模一樣的鬼臉面具，但這人身上的衣袍和一刀斬殺獨眼蜂的那人不同，一襲藍衫，在夜色下很是顯眼。
「好像有人。」
火德頭也不回的應道，讓古輝的心臟險些麻痹了。
藍衫人聞言，不以為然的一笑：
「山下都封鎖了，你還怕人從山上飛走不成？」
「快來幹活，清掃一遍，哪怕有人也逃不出去的。站好位置，記住我們這次的任務，關鍵是蜂后，一定不要讓她給逃了。」
火德聞言，似乎被說動了，略一沉吟，收回腳步，一轉身，大紅袍在身後展開，就像是一面火紅的旗幟，和身後的山火交映生輝，終於離開了。
走了？
一波三折，極度驚險，古輝難以置信看著一紅一藍的身影朝山下掠去，險些亡魂大冒的神智終於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軀。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後背早就被冷汗打濕了，一塌糊塗。
撿了一條小命！
顧不得慶幸，古輝拔腿就跑。
趕緊走！
這些狠人馬上就衝上山了！
至於蜂后……
說實話，當從藍衫人的口中聽到「蜂后」二字，古輝的心真的忍不住一抽，險些就忍不住衝上山頭，向蜂后示警。
這是本能。
印在殺人蜂意識深處的本能。
對他而言，蜂后就像是他的母親一樣重要，雖然在古輝看來，這種情感絕對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哪怕現在殺人蜂的靈魂已經不在，這種本能還在。
但古輝還是理智的忍住了。
開玩笑。
現在連自己的這條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哪還顧得上別人？
趁著他們的大部隊還沒上山，趕緊逃！
剛才的驚險，讓古輝雙腳發軟，儘管如此，他還是連滾帶爬，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來，甚至都顧不得上掩蓋腳步聲。
也無需掩蓋。
山火遮天蔽日，樹枝的斷裂聲、山風的呼嘯聲，聲聲催命，古輝根本無需多此一舉，一心只在奔走。
終於——
三百米，古輝卻感覺自己跑了半生，一路提心弔膽，水潭中央的假山終於映入眼帘。
撲通入水。
下潛。
當手指在黑暗中摸索到一處機關時，古輝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里，想也不想，猛地一咬牙，手上發力。
咔嚓！
機關觸動，密道開啟！
古輝只感覺身後強大的水壓宛如一雙大手，猛地一推，自己連同冰冷的潭水，就直接被灌進去了！
……
哐！
狠狠墜地，刺痛襲來。
借著密道深處傳來的燭光，古輝看著頭頂洞口重新閉合，封禁了潭水，整個人終於忍不住長舒一口氣，身體顫慄不止，仍在後怕。
安全了？
終於安全了！
死裡逃生，實在是太驚險！
但是，還不是絕對的安全。
如果外面那些人搜尋嚴密的話，肯定會發現這條密道！
「還得逃。」
「趕緊逃！」
一念至此，古輝強行提起一口氣，要重新站起，繼續奔逃。可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讓他心神一震的發現猛地從心底浮起。
不對！
密道在地下，應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這裡怎麼會有光？
古輝錯愕抬頭，看向密道前路，只見燭火前，一道魁梧壯碩的身影悄然站起，遮擋住了唯一的光源，他身處的半條密道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