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摩羯心法
屠龍蜂是個大胖子。
時值中年，都會有點發福。
但屠龍蜂不是。
在殺人蜂的記憶里，自從蜂后選定這座山頭作為一窩蜂的據點，屠龍蜂就在了。當年的他，也是這幅模樣，衣衫華貴，油光滿面，一臉橫肉，腰圍足有普通兩三人粗，不像是一個山匪，倒像是一個土財主。
他是一窩蜂的二掌柜。
一人之下，數百人之上，地位僅次於蜂后。
但他一般不在山上，經常在外忙活。
殺人蜂在世，只懂得殺人。可現在這副身軀已經屬於古輝掌管，以他的聰明才智，當然能觀察到更多。
屠龍蜂，應當屬於情報搜集者。
他不僅負責外界情報的搜集，還管轄著整個山寨的衣食住行，就像是一些名門望族的大掌柜一般。
有錢就是爹。
屠龍蜂在一窩蜂里，也是人人敬畏的主。
更有傳言，當年一窩蜂半數悍匪嘩變，代替蜂后出手的，就是屠龍蜂！一人之力，幾乎肅清了整個山寨！
這是個特別可怕的胖子！
古輝特地用上了「特別」二字，在心底給屠龍蜂貼上這樣的標籤。
當然。
這是對於一窩蜂內的其他人來說。
對於殺人蜂，屠龍蜂的存在更特殊。可以說，屠龍蜂是親眼看著殺人蜂長大的，也正是他，教會了殺人蜂如何殺人，更帶著他完成了第一次殺人任務。
在殺人蜂的內心，屠龍蜂的地位就像是他的父親一般。
但現在，屠龍蜂出現在這裡，讓古輝很意外。
按照慣例，屠龍蜂只有在每個月初一和十五才會上山，為山寨提供補給，帶來情報。
今天才是十三。
臨近桌前，古輝腳步微微一頓。
屠龍蜂吃喝不停，竹筷一探，一指對面的座位，嘴裡拒絕著，含糊不清：
「坐。」
古輝依言坐下。
和之前每個月初一、十五一樣。
拿筷，吃菜。
從落座，到吃飯，每個動作古輝都在心裡反覆確定殺人蜂之前的習慣才會實施，毫無瑕疵。
畢竟，屠龍蜂可以說是這山寨最熟悉「自己」的那個人了。
飯桌上，四菜一湯，兩碗米飯，六個饅頭。
和往常一樣。
屠龍蜂不止行為舉止不像山匪，就連有些習慣也是如此。他不像其他山匪一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反而特別精緻。據說，因為他這習慣，還特意從山下綁了一個廚子，專門伺候他一人。
一碗米飯，一個饅頭。
這就是古輝的食量，其他的全部都被屠龍蜂處理了。
飯時無聲。
古輝心裡別提多壓抑了，好不容易吃完這一頓飯，屠龍蜂恰巧也放下碗筷，一直沉浸在飯菜中的他，第一次抬頭看向了對面的少年。
「飽了？」
古輝一點頭，很自然。
這樣的場景，在殺人蜂的記憶中不知道有過多少次。
按照殺人蜂的記憶，回答完屠龍蜂的這個問題，他就可以走了。
古輝心頭如釋重負，就要起身，突然——
「等等。」
古輝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瞳微縮。
不對啊！
以前不是這個節奏啊！
古輝下意識抬頭，只見屠龍蜂不知道從哪兒摸了一根竹籤，正呲牙咧嘴的剔著牙，橫肉顫顫，含糊不清道：
「那本書，看了沒？」
聞言，古輝一下子想到了懷裡那本書，精確點說，是早上蜂后賜予殺人蜂的那本書，心頭一緊，還是作出了回答，一點頭。
屠龍蜂看到古輝的動作，縫隙般的小眼睛里似乎突然閃過一縷精芒，繼續問道：
「有什麼感覺？」
感覺？
古輝這次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殺人蜂看了，他根本沒看！
魂飛魄散算一種感覺么？
可是，這問題又不能不回答。
古輝一咬牙，輕輕搖了搖頭。
必須否認！
否則若屠龍蜂繼續問自己到底感覺到了什麼，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搖頭之後，古輝滿心忐忑。
他不知道屠龍蜂對於自己這回答到底是否滿意，更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覺察到什麼不對勁。
好在，屠龍蜂只是微微一挑眉：
「可能是你現在年齡太小了。」
「那本書，你先留著吧。等我後天回來，再給你找本別的。」
說著，屠龍蜂一擺手：
「去吧，休息兩天。」
「有了任務，我會找你。」
古輝如釋重負，轉身離開。走出門，山風一吹，古輝立刻感覺自己半個身子都涼了。
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沒事。」
古輝沒有原路返回，走上一條根本算不上路的狹長小道。道路盡頭，有一個用粗木、草繩捆紮的簡易木屋，正是殺人蜂的住所。
沒有任務的時候，殺人蜂就呆在這裡。
古輝自然也是如此。
此地偏僻，清凈。
更關鍵的是，這裡和那張飯桌一樣，看似隱蔽，實則可以觀察到這座山峰的完整一面，包括一窩蜂的據點，盡在眼底。
木屋之內，只有一個床，簡樸至極。
古輝坐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當胃裡傳來食物消化的熱騰騰的感覺，這才醒來，長舒一口氣，整個人也有了一絲活氣。
古人誠不欺我！
活著，好難！
今天中午這一關，自己算過去了。
只是……
古輝的心裡有太多不解。
屠龍蜂怎麼突然回來了？
按照殺人蜂的記憶，十數年來，他從來就沒有破過例。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從沒在別的日子回來過。
並且，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人似乎還特別多！
殺人蜂從未關注過其他人。
但古輝不同。
哪怕殺人蜂平日沒有觀察過，古輝還是從他的記憶中查到了些許蛛絲馬跡。
一般而言，一窩蜂據點內的人數不多，大部分都在外執行任務，最多也就數十人。但今天，聚集在一起的足有兩百了！
這幾乎是一窩蜂的所有人！
「有大行動？」
古輝推測不出。
殺人蜂平日根本就沒在乎過這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哪怕古輝想要推測，也毫無依據，只能瞎想。
沉吟半天，不得結果。
古輝無奈一嘆。
他能覺察到詭異，卻不知道這不對勁到底從何而來。
「算了，不管他們了，應該和我無關。」
「屠龍蜂說了，有任務會告知我。剛才沒說，就說明哪怕有大動作，也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古輝鬆了一口氣。
如果屠龍蜂真的給他一個任務，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做。
殺人？
上輩子咱可是良好公民啊！
古輝甩甩頭，拋卻雜念，突然感覺到胸口硬邦邦的，眼瞳一縮，一下想起了這是何物。
那本書！
殺人蜂只是看了幾眼就魂飛魄散的書！
今天中午屠龍蜂突然問到的那本書！
古輝從懷裡把書掏出來，不敢打開。
開玩笑。
殺人蜂看了幾眼就魂飛魄散了，自己再打開，豈不是找死？
但他還是看到書扉頁上的幾個字了——
「摩羯心法？」
古輝皺起眉頭，喃喃自語，喚醒了屬於殺人蜂的一部分記憶，眼睛漸漸亮起。
這是一本武學！
雖然殺人蜂性格孤僻，為人簡單，但是在他的記憶里，還是有一部分關於這方世界的常識的。
這是一個尚武的世界。
正如自己前世在電視劇里看的那樣，充滿「武林高手」，但是更強！
在這個世界，這樣的人被稱為武修！
普通人若是有足夠資源和完善條件，也可淬體開脈，成為武修。
但根據強弱不同，武修也有品階之分，從低到高，分為九品，每一品又有初期、中期、後期、巔峰之說。
九品武修，就已經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一個人打十幾個普通人完全不成問題，一旦修鍊武技，戰力更強，常人無法想象。
至於八品、七品，自然更強。
傳說中，一品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
當然，對於那等層次，古輝更難以想象了。
武者有高低，功法同樣如此，分門別類，有武學和武技之分。
大部分人只知道武技。
普通武修想要得到，只要願意付出，大部分都可如願。
羅漢拳，就是在世間流傳極廣的一門武技，雖然不入流，但強身健體也足夠了。
至於武學心法，就更加罕見了！
普通人別說接觸，都不一定聽說過。
傳聞，只有一些大家族，才擁有那麼一兩種武學心法。
武技提升的只是武修的拳腳，而武學心法，則是內在的底蘊！根據這些武學心法延伸而出的武技，威力更超過了普通武技不知道多少倍！
蜂后給自己的，竟然是一門心法？
這是在鼓勵自己，還是說另有別的原因？
古輝想到這裡，眼瞳眯起，內心不斷思付。其中屠龍蜂在得知自己看過摩羯心法后眼底驟然冒出精芒的那一幕，更在他的心底不斷閃過。
有問題！
這心法有詭異！
有殺人蜂作為前車之鑒，這本書，自己還是不看為好。
古輝想著，小心翼翼把手裡的摩羯心法重新塞回懷裡，長舒一口氣，宛若經歷了一場生死，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今日的經歷，太離奇了。
壓力也大。
身體無礙，但古輝的精神終於撐不住了。
「先休息一會。」
「醒來之後，再做打算。」
……
古輝睡了。
倒是沒人敢打擾他。
不知不覺，小半天過去，日頭墜下，明月高懸。
古輝就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
只是，他不是休息足夠自然清醒，而是瀰漫屋裡的滾滾濃煙，刺鼻欲嘔！
「著火了？」
古輝被驚醒，本能拉開床頭的窗戶跳了出去，然而，腳下還未落定，他已經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
密林之間，山火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