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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怪人怪死法

  屋裡一片漆黑,柳葉梅連燈都沒開,就把手伸了下去,用勁撕扯起來。


  撕了幾把,手指間竟然只有幾根細柔的毛髮。


  柳葉梅覺得這也太少了些,顯得自己過於小氣,過於吝嗇了。


  於是,她狠了狠心,再次猛勁往上一薅,頓時針扎般一陣疼痛。


  這樣薅了三次,左手裡就有了一小撮,用紙包了,返身回到了東屋,遞給了韓兆寶。


  韓兆寶接到手裡,問道:「這是啥呀?」


  柳葉梅紅著臉說:「送給你的,也算是對你的一種報答。」


  韓兆寶捏在手裡,剛想打開來,卻被柳葉梅制止了:「現在不能敞,回家以後再看。」


  「啥呀?這麼神秘?」韓兆寶翻著眼白,問柳葉梅。


  柳葉梅轉身拉開門,對著韓兆寶說:「你趕緊回家吧,準備一下,明天動身,一定要把事情辦穩妥了。」


  「嗯,一定辦好,柳葉梅你就放心吧。」韓兆寶手裡緊攥著那個包著神秘禮物的紙包,出了門,走進了夜色中。


  柳葉梅回到屋裡,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燒,她有些後悔,覺得自己送給韓兆寶「禮物」這一舉止實在是太荒謬、太無聊、太不要臉了,這跟出賣自己的肉體還有啥兩樣呢?

  可……可自己當時幾乎連想都沒想,就心血來潮,完全是身不由己就那麼做了。


  既然已經做了,後悔又有啥用?扔在腦後不去想就是了,柳葉梅上了床,關燈睡覺,閉上眼睛,又默念道:但願韓兆寶此行順利,追查到真實的結果,那也就不枉自己的「拔毛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葉梅暗中去打探了一番,見韓兆寶家大門緊鎖,也沒聽到有哪一家割麥子的動靜,就知道他一定聽信了自己的話,去蔡疙瘩老家探查情況去了。


  可一直等了三天,仍不見韓兆寶回來,連一點音信都沒有。


  柳葉梅心裡著急起來,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懷疑韓兆寶他出了啥意外,要不然早該回來了,不就那麼五十多里地嘛,不至於費上幾天工夫吧。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正心神不寧,坐卧不安,滿院子逛盪的柳葉梅聽到了門外有人喊:「柳葉梅……柳葉梅……出事了……出事了……」


  柳葉梅頭皮一陣發麻,心旋即被揪到了嗓子里,慌亂地躥到了門外,見來人是村保管員朱群兵,就直著嗓子問道:「出啥事了?出啥事了?」


  朱群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韓兆寶死……死了……」


  咯噔一下,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跌落下去,砸得五臟六腑都疼,渾身涔涔直冒虛汗,她問:「咋死的……咋死的……人在哪兒呢?」


  朱群兵平息了一下呼吸,告訴柳葉梅,是被淹死的,宋獨眼早上出坡的時候看見的,在西窪的大口井裡,都已經腐爛了,漂在了水面上。


  柳葉梅頭腦一陣轟鳴,眼前一黑,啥都看不清了,趕忙手扶著門檻,只聽見朱群兵大聲叫喚著:「柳葉梅……柳葉梅……你這是咋了……這是咋了……可別嚇唬我呀……」


  足足過了幾分鐘,柳葉梅才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說:「昨夜裡沒睡好,頭一直懵懂著,韓兆寶他人……人呢?」


  「不是告訴你了嘛,人已經不在了,死了。」


  「我知道死了,那他屍首呢?」


  「已經被打撈上來了,還在大口井邊上呢。村長說他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就讓我過來說一聲,要你去看一看情況。」


  「不可能吧,我手機咋會打不開呢?」柳葉梅嘰咕著,伸手從兜里摸出了手機,放到眼前一看,見屏幕都黑著,就說,「是忘記充電了。」


  「那你趕緊去吧。」朱群兵催促道。


  柳葉梅問他:「村長現在在哪兒呢?」


  朱群兵告訴她,村長還在縣城。


  柳葉梅說:「那好,先去現場看看吧。」就轉身鎖了門,跟在朱群兵身後去了西窪的大口井。


  遠遠地看到只有三五個人圍在那兒,也聽不見有哭號聲,柳葉梅這才想到韓兆寶本來就是獨苗一根,父母又早已離世,也就是說除了他兒子,幾乎就沒有一個親人了。


  「他兒子呢?」柳葉梅問朱群兵。


  朱群兵說:「不知道,我過來的時候就不在,一直沒見著。」


  柳葉梅沒說話,心裡頭亂成了一鍋粥,她隱隱覺得韓兆寶的死與自己有關。她懵頭懵腦走了過去,近前一看,屍首已經被一床舊床單包裹了,她沒敢掫開來看,暗暗咬著牙,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柳葉梅,你說該咋辦呢?」身邊的一個男人低沉地問道。


  柳葉梅打眼一看,是韓兆寶的叔伯兄弟韓兆明,就反問他一句:「你們有啥想法嗎?」


  韓兆明說:「他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誰知道是咋回事呢?」


  柳葉梅問:「你的意思是懷疑他是被謀害的了?」


  韓兆明說:「本來好好的,突然就死在了這井裡,總覺得有些蹊蹺,再加上他老婆這些日子又丟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也不得不讓人懷疑啊。」


  「那你們的意思是不是該報案呢?」柳葉梅問。


  蹲在一旁抽煙的他家另一個弟兄突然說話了:「報案也白搭,村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人命案,哪一件破了?你以為那些警察有大多能耐呀,比咱也強不到那兒去。」


  有人附合說:「倒也是,白白浪費工夫,更何況人都被水浸泡成那個熊樣了,啥證據都沒有了,還報個屁案啊!」


  柳葉梅說:「那那麼自家人商量商量,我打電話跟村長彙報一下,聽聽他的意思。」說完,她要過了朱群兵的電話,走出了很遠,拔通了尤一手的手機。


  聽了情況后,尤一手直言道:「你還是徵求一下韓家那些兄弟的意見吧,他們要報就報,不報拉倒。」


  柳葉梅本來就忌諱報案,擔心牽扯到自己,心裡自然傾向一埋了之,於是話也沒多說,只說那就聽你的,讓他們自己家做主吧,然後掛斷了電話。


  返身回來,見他們兄弟幾個各自呆在原地,悶著頭沒說話,就問:「你們商量好了?咋辦?」


  韓兆明就問:「村長啥意見。」


  「村長說讓你們自家做主,想咋辦就咋辦。」柳葉梅說著話,一低頭,看見韓兆寶的一隻被浸泡得蒼白腫脹的手露在外頭,竟然緊緊攥住拳頭,掌心的部位,隱隱約約露出一個紙包來。


  天呢!那不會是自己給他的那個包著自己毛毛的紙包吧?柳葉梅心裡轟然一震,震得自己眼前一陣繚亂,模糊起來。


  柳葉梅臉色蒼白,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好不容易才站定了,慢慢蹲下身,白皙的面龐上直冒虛汗。


  在場的人都圍攏了上來,焦急地喊著柳葉梅。


  也有人私語道:「男人都死光了,讓個女人來處理這事兒,不把自己嚇死就不錯了。」


  這話音雖然微弱,但柳葉梅卻聽得異常清楚,也特別刺耳,就像針扎得一樣刺疼難受。


  她強忍著站了起來,對著身邊的人說:「這一陣子防汛值班太緊張,夜裡頭難得睡個囫圇覺,身體承受不,所以才犯暈,不過沒事的,甭驚慌。」


  韓兆明說:「那你趕緊回家睡覺吧,這邊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柳葉梅問:「你們想著咋處理?」


  韓兆明說:「拉去燒了,埋掉了事。」


  柳葉梅問:「不報案了?」


  韓兆明說:「其實一開始我們就沒想要報案,懷疑歸懷疑,真要是報案就費折騰了,弄不出個眉目來不說了,還要耽誤大傢伙的時間。」


  柳葉梅問:「那你們叫我們來的目的是?」


  韓兆明說:「其實也是為了讓村裡給做個證明,免得以後他老婆回來,跟我們胡攪蠻纏不算完。」


  柳葉梅問:「村裡能證明啥?」


  韓兆明說:「就是證明他淹死在大口井裡了,算是意外死亡,也可以說是自尋短見,也我們韓家這些弟兄們無關就行了。」


  柳葉梅沉著臉琢磨了一番,眼睛又瞥上了死者的右手,他掌心裡握著的紙包就像一根盜火線,隨時都可能轟然引爆,一旦被人發覺,那可是重大疑點,要是落到警察手裡,一經化驗,自己就有口難辯了,想不成嫌疑犯都難,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些,柳葉梅心裡惶然不安,好在她處驚不亂,靈機一動,對著韓兆明說:「村長的意思該報案就報案,如果確實沒有疑點,徵得你們這些人的同意,該火化就火化,該下葬就下葬,你們商量著辦吧。」


  有人就說:「看上去也沒啥疑點,趕緊處理了吧,氣溫漸漸高了,過一會兒就沒法收拾了。」


  韓兆明接話說:「是啊,手腳也沒捆綁,身上也不見瘀傷,不是失足跌進了井裡,就是活膩了自殺,別晾在這兒了,趕緊埋了吧。「


  柳葉梅說:「倒也是,那這樣吧,你們這就分頭四下里轉一轉,仔仔細細查找一遍,看看周邊有沒有可疑的物品,如果沒有,回頭就處理了吧。」


  韓兆明點點頭,對著幾個人揮揮手,喊了一聲:「都散開來,找一找吧,半個小時足夠了。」


  看著他們四散而去了,只剩了朱群兵跟自己,就對著朱群兵說:「老朱,你也跟著看看吧,也算是村裡出面察看了。」


  朱群兵不放心地說:「那你自己待在這兒不害怕嗎?」


  柳葉梅說:「有啥好怕的?那麼膽小我能擔這份差事嗎?你趕緊去吧,趕緊……趕緊……」


  「那好吧。」老實巴交的朱群兵轉身往西邊方向走去,彎腰勾頭,搜尋起來,看上去一絲不苟。


  柳葉梅朝著那些「掃蕩」的背影掃視一遍,壯著膽子走到了韓兆寶的屍首邊,蹲下身,屏住呼吸,慌裡慌張地就去扒那隻死人手。


  但可能是由於死亡時間過長的緣故,那隻手死死攥住,半點都沒有鬆開的意思。


  咋辦……咋辦……


  柳葉梅心裡的一根弦緊繃著,綳到了幾點,稍不留意就要綳斷了一般,她不由得嘀咕道:「韓兆寶呀韓兆寶,你咋就死了呢?我好心好意對你好,你可千千萬萬別害我呀,無論如何也該把我送你的東西還我呀……」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有人轉身往回走了,她咬牙切齒,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想做最後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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