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割麥子
卧了足足有十幾分鐘的樣子,柳葉梅才清醒過來,覺得不能再喝酒了,萬一喝死了咋辦?這黑燈瞎火的黑夜裡,連個收屍的都沒有,那境況要多悲涼有多悲涼……
人在六神無主,茫然無措的時候最怕清醒,沉醉是最好的解脫方式。於是,柳葉梅靈機一動,想起了另一種麻醉方式,那就是用性興奮來麻醉自己,以此驅逐那些鬧心的魔影。
她直起身,試探著站了起來,小步挪到了衣櫃前,拉開門,從最底層的衣服下面摸出了那盒楊絮兒給的那種「科教片」,放進CD機裡面,按下了播放鍵。
為了能夠得到最真實的體驗,她乾脆扒光自己,赤溜溜坐在了床上,跟著電視屏幕上那個活色生香的女人激情澎湃起來。
她心裡砰砰直跳,身上熱騰騰起來,竟然真的就把煩心事兒全都丟在了腦後。邊自己耍弄著,邊挨個兒想著那些讓自己心動的男人——小白臉李朝陽、財大氣粗的陶元寶、檢察官吳法義……
這些男人都惦記著自己,都想跟自己做那種事情,還變著法子的勾引自己……
想著想著,她猛然停了下來,窸窸窣窣往身子套著。
柳葉梅是實在受不了了,覺得這樣的玩法就像是在玩火,越玩火越旺,皮肉滾燙,連骨頭被燒得咯嘣嘣直響,幾乎都要把自己給燒焦了。
她突然想去找尤一手,麻痹滴,剛才讓他踏踏實實的耍一回算了,不光為了討好他,更重要的是實踐證明,女人的確離不了男人,特別是火燒得旺的時候,那滋味兒真是沒法子說。
可穿上了一隻褲管后,她又停了下來,覺得這時候去不太合適,不,是太不合適。
尤一手那個老傢伙會怎麼看自己,還不把自己看成破爛貨了,不被笑話死才怪呢!萬一引起他的反感,從此以後不再搭理自己了,可就虧大了,那根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救命稻草可就打了水漂。
站在黑影里思量了一陣,然後又褪下了褲子,扔在了一邊,轉身往電視上一看,見那些畫面更加惹火了。
一陣酥軟再次襲來,柳葉梅躬身趴到了床沿上。
……
天亮醒來的時候,柳葉梅從床上爬起來,只覺得神清氣爽,身心舒暢。
她拔了門閂,拉開門,一片燦然的陽光霍地擠了進門。
柳葉梅恍若在夢中,不敢相信這是現實,一腳跳出去,仰頭朝著天幕望去,果真是一片透亮的湛藍,心中豁然開朗。
「啊喲……喲……好天了……出太陽了……」柳葉梅望著初生的太陽,哇哇叫了起來,竟然半點都沒感覺到陽光的刺眼。
叫了一會兒,竟然滿院子轉了開來,躬腰低頭,先找出了鐮刀,又找出了籮筐,再找出了繩索……
不一會兒就把割麥子所用的工具、器物全都找了出來,一樣樣全都擺在了院子中央。
她草草洗一把臉,手裡拿個冷饃,邊走動邊吃著。還不等咽下最後一口,便收拾東西出了門。
出了門口,直奔東坡去。
不等走出村子,她突然想起該向尤一手請個假,畢竟現在自己是村幹部了,是有組織,有紀律的人了,一切行動要聽村長指揮,不好隨隨便便自己想幹啥就幹啥的。
再說了,組織上那事情也沒落實下來,這多多少少也是一塊心病,聽馮書記的話音,這事如果辦不妥,那村幹部的事也要黃,半點都馬虎不得,要緊追著辦才是。
還有村長昨天蔫巴巴半死不活的那個死熊相,這時候也不知道咋樣了,總該過去探望一下。
柳葉梅返身朝著村委會走去,剛走了幾步,就看見尤一手耷拉著腦袋面對面朝著這邊走了過來,便駐足停下,候在那兒。
尤一手滿腹心事的樣子,到了跟前也沒看見柳葉梅,只管踢踢踏踏往前走。
「村長,你去哪兒?」柳葉梅喊住了他。
尤一手一愣,問柳葉梅:「你幹嘛去?」
柳葉梅揚一揚手中的鐮刀,說:「還能幹啥?割麥子唄。」
尤一手像是壓根兒就不知道天晴了似的,問:「今天能割麥子了?」
「你咋的了這是?」柳葉梅怪怪地打量著尤一手,說,「這天都放晴了,再不收,拖到啥時候啊。」
尤一手說:「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麥子都泡透了,急著弄回家,不爛透才怪呢,倒不如站在地里晒乾以後,再往家弄。」
柳葉梅說:「那萬一再下雨呢?」
尤一手鼻腔里哼哧一聲,說:「還不一個樣呀,要是繼續下,弄回家也是一個爛。」
柳葉梅說:「都下了這麼多天了,天上咋會有那麼多的雨水,沒事了,弄回家慢慢曬就行了。」
「那可難說,想割你就割,我可不攔你,到時候遭你埋怨。」尤一手沉著臉嘰咕道。
柳葉梅問:「你這是去哪兒?」
尤一手說:「兒子打電話,說他娘病了,我去看看。」
柳葉梅一愣,問:「咋了?病得嚴重嗎?」
尤一手說:「估計沒啥大不了的,也就是個頭痛感冒的吧。」
柳葉梅問:「那你咋去?」
尤一手說:「叫了計程車,到村頭等一等就來了。」
「哦,那你趕緊去吧。」柳葉梅說著,往旁邊閃了閃身。
尤一手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啥,站定轉過身來,依然冷著臉,對柳葉梅說:「你還是找收割機吧,一個人割太費勁了,不把你累死才怪呢。」
柳葉梅心頭溫乎乎一顫,連鼻腔都跟著發酸,說:「只要天好就不愁,用不了幾天就割完了。」
「又花不了幾個錢,何必自己遭罪,還是去聯繫收割機吧,早些收完了,村裡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干呢。」尤一手用少有的沉穩語調說道。
「哦,那好……那好……只是村裡就那麼一台機器,怕是排不上號。」柳葉梅說。
「先去招呼一聲,慢慢挨著唄,早晚給你割了不就行了。」尤一手說完,扭頭朝前走去。
「哎……那個……」柳葉梅想著問一下自己進組織的事兒,但當看到尤一手比往常深躬了不少的背影時,欲言又止了。
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尤一手拐過牆角,沒了人影,才挪步返了回去,奔著收割機老闆韓兆寶家走去。
韓兆寶家竟然大門緊鎖,門前的機器也沒了蹤影,柳葉梅就想到一定是下麥田幫人家收割賺錢去了。
這些年男人大多出去掙錢了,扔下老婆孩子在家,到了麥收時節根本忙不過來,村裡唯一的一台收割機就成了搶手貨。
不但機器成了搶手貨,連駕駛收割機的韓兆寶也一樣成了搶手貨,聽有人私下裡說,他不但幫人收割麥子,還在適當的時候「收割女人」,好像是職業習慣的緣故,他有個特別的嗜好,那就是收割女人身上的毛髮。
還聽說,他那姿勢就跟收割機差不離,是趴下來,用嘴巴「收割」的。收割下來,放在一個小袋子裡面,帶回家,積攢起來。
還聽說,但凡被他「收割」了的人家,都要少收一些費用,具體錢數要根據他的舒服程度決定。
柳葉梅心裡想著,抿嘴傻傻一樂,覺得這都是因為韓兆寶得罪了那些長舌婦們,或是多收了她們的錢,或是麥子沒割乾淨,要麼就是壓根兒沒排上號……反正是招惹了她們,才無事生非地編排出那些「醜事兒」來糟踐他。
那人看上去很老實的,老實得有些木訥,平日里很少說話,見了女人,特別是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頭都不敢抬一下,臉就先紅成了血豬頭,這樣的人能有膽量親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身子?
還能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這一點兒都不靠譜,簡直沒法叫人信服。
柳葉梅想著這些沒邊沒際的話,去了爹娘那裡,他想看看二老得閑不得閑,如果家裡沒要緊的事情,就讓他們搭把手,幫著自己去收麥子去,看來收割機是指望不上了,再說了,還真怕被那個看似老實本分的人藉機耍了自己。
剛剛走到門口,見娘迎了上來,問柳葉梅:「你咋還有工夫閑逛?」
柳葉梅沖著娘說:「我哪閑逛了,是過來看看你跟爹忙不忙。」
娘說:「你爹不是去割麥子了嘛,你沒見著?」
柳葉梅說:「你們家不是沒種麥子嗎?割啥麥子?」
娘說:「是幫著你們家割去了。」
柳葉梅一愣神,問:「爹自己去割了?」
娘說:「不是啊,是隨著收割機去的。」
柳葉梅蹙起眉,問:「收割機?啥收割機?」
娘說:「一大早,你爹見天露晴了,就想著去看看你家北坡的麥子是不是該收了,結果過去一看,陶元寶已經帶著人割開了。」
柳葉梅瞪大眼睛,吃驚地望著娘,問:「真的假的呀?陶元寶咋會幫著我們家割麥子呢?再說了,就算是幫忙,也該告訴我一聲啊。」
娘說:「聽你爹說,陶元寶找了收割機,順帶著連你們家的也一起割了,你爹以為你忙,回來換了件衣服,就返回去照應了。」
柳葉梅一聽這話,呆著臉一琢磨,就轉身走了,邊走邊說:「我過去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
娘在後頭又說了些啥,柳葉梅也沒聽清,一鼓作氣朝著麥田跑去。
遠遠的,就看見收割機正慢吞吞行駛在自家麥田裡,就像個暗紅的大蝸牛在蠕動。
慢慢近了,才看清駕駛的正是韓兆寶,他呆著臉,手忙腳亂地操作著大個的機器。
爹站在機身上,手裡拿著袋子,看著嘩嘩的麥粒子往外淌。
陶元寶緊跟在後頭,沿著田壟一步步走著,緊盯著收割機屁股,像是那機器會下蛋,唯恐一不小心屙出來,滑落在地上摔碎了一般。
見柳葉梅風風火火走過來,陶元寶就不再管機器下不下蛋了,折身迎上來,淡然說道:「用不著你來的,就這麼點麥子,再有半小時就割完了。」
「誰讓你割我家麥子了?」柳葉梅的話里竟然有幾分責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