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化險為夷
柳葉梅這邊的人個個被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有幾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已經暗暗攥緊了拳頭,只等著「痛下殺手」了。
一看這陣勢,柳葉梅就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再忍耐,理性再理性,不能讓衝突升級,更不能讓事態惡化下去,甭說自己來的人少,寡不敵眾,就是打得過他們,那也不能出手,一旦動起手來,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要智取,不可武奪。
想到這些,她不易察覺地拽一把離自己最近的大順,小聲對他說:「你騎摩托車到村外,給派出所打個電話,找高所長親自接電話,把這邊的情況仔仔細細告訴他,讓他火速趕來幫忙。」
大順會意,裝出一副膽小的模樣,慢吞吞下了車,灰溜溜擠出人群,騎上摩托車走了。
可走了沒幾步,就被一伙人手持木棍擋在了那兒,一個虎背熊腰的傢伙走上前,罵罵咧咧說:「媽了個逼的,你想不想去搬救兵?告訴你,不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了,誰也別想出這個村子,要不然,棍子不認人!」
無奈之下,大順子只得退了回來。
一看這陣勢,柳葉梅傻眼了,一時沒了主意。
正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輛警車鳴笛而來,戛然停在了黑壓壓圍堵的人群後面。
幾個警察下了車,走在前邊的正是所長高明堂。
柳葉梅心裡一陣滾燙,眼窩裡熱辣辣起來,但她儘力克制著,知道這裡是「戰場」,不是哭鼻子的地方。
那些狐假虎威、殺氣騰騰的丁家人聽到警笛聲后,先是一愣,接著就有三三兩兩的膽小者作鳥獸散了,只剩了以「狐狸精」的堂哥為首的十幾個愣頭青還呆在那兒,雖然心裡或多或少有些發虛,但卻仍然強打精神跟柳葉梅他們對峙著。
高明堂站在那好愣頭青面前,厲聲喝道:「你這個無法無天的,是不是想造反呀?」
「誰……誰想造反了?是他們來搶東西,我們能看著不管嗎?」
「狗曰的,還嘴硬是不是?」
「你怎麼罵人呢?」
「罵你,我他媽還要抓你呢!」
「你為什麼要抓我?」
「你都聚眾鬧事了,我不抓你,還請你呀?」
「誰聚眾鬧事了?」
「那你這是幹啥?」
「幹啥?保衛自家財產唄!」愣頭青臉色明顯慌怯起來,連嘴唇都開始哆哆嗦嗦了。
「你家財產?你是這家男人?」高明堂明知故問道。
「我不……不是,她家男人死……死了……」
「那你是這家的兒子了?」
「誰……誰是……他們家孩子呀,他們還沒……沒孩子呢。」
「操你二大爺!那你算個烏龜王八蛋呀,既不是人家男人,又不是人家兒子,你來搶啥財產?你搶著個數了嗎?」高所長破口大罵。
「我……我是丁翠翠的堂……堂哥。」
「報上你的名字來!」
「丁錄龍。」
「丁錄龍,你懂不懂法呀?堂哥有繼承權嗎?」
「可俺妹妹還在呀?」
「你妹妹……你妹妹馬上就成鬼了!這個熊娘們兒,犯下了死罪,就算她命大不死,怕也要吃一輩子牢飯,用不著這些了。」
「可……可……」
「可啥可?」高明堂朝著後面就揮手,吩咐道,「給我拷了!」
只是這一句,就把一條堂堂五尺漢子給嚇得匍然跪在了地上,苦苦求起饒來:「別……別……這不還沒……還沒搶……搶東西嘛……求求你……別抓俺……別抓俺……」
後面的幾個人早就被嚇得渾身冰涼,直打寒噤了,見「頭兒」都跪地求饒了,便紛紛轉身脫逃。
「都給我站住!」高明堂大吼一聲。
就像中了魔法一般,幾個人立地定在了那兒,神色慌張地望著高明堂。
高明堂不理他們,又回過頭來,盯著丁錄龍的後腦勺,說道:「那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謝謝……謝謝……謝謝警官……謝謝警官……」剛才還硬得像塊鐵的漢子,這時候卻成了軟面一團,不停地彎腰磕起頭來。
「當著眾人的面,你現在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了,免得以後再不認賬。」
「好……好……我說……我說……說啥呢?」
「我問你,這些財產是誰的?」
「是……是他們的。」
「誰的?」
丁錄龍抬起頭來,望了望柳葉梅,應承道:「是……是她……是她們的……他們的……」
「她是誰?」
「是……是柳光良的姐……姐姐。」
「除了財產,那這屋子呢?」
「也是……也是他們……他們王家的。」
高明堂抬起頭,望著四下里圍觀看熱鬧的人們說:「大家都聽清楚了嘛,丁錄龍已經當著大夥的面承認了,這處房子,以及房子裡面的所有財產,都是人家王家的,與他丁錄龍毫無關係,以後在耍賴糾纏,決不饒恕!」
後面的人一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丁錄龍,記住了,以後好好學點法,別再干蠢事了,這一次諒你是初犯,繞你一次!」
「謝謝……謝謝警官。」
「起來吧,別在那兒丟人現眼了!」
丁錄龍趕忙爬起來,彎腰塌背灰溜溜地往外逃去。
「你站住!誰讓你走了?」高所長大聲喝住了他。
丁錄龍站定了,怔怔地望著高明堂。
高所長往前一步,說道:「你攪合了一半天,就這樣走了?」
「俺……俺不攪合了還不行嗎?」
「你想得倒簡單,你這事要是換了別人,你知道會是啥結果?」
「啥……啥結果?」
「我給你亮個實底,拘留半個月,罰款五千,你覺得咋樣?」
丁錄龍臉色煞白,瞪大眼睛不敢再說話。
「咋不說話了?」
「不是……不是已經認錯了嘛,再也不敢……不敢了……」
「好,這次我就饒了你,可饒了你並不等於就放縱了你,賬還記在我這裡呢。」高所長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嗯,我知道……知道……」丁錄龍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高所長朝著丁錄龍的人一劃拉,說:「好了,既然你已經來了,咱就把壞事變成好事,你招呼一下,讓你那些幫凶往前湊一湊。」
「幹嘛?」
高所長手指著柳葉梅,對他說:「畢竟你們親戚一場,多少還是有點情分的,人家搬家,你總不該看著不管吧?」
「哦……哦……懂了……懂了……」丁錄龍點頭應著,對著那些呆若木雞的「同黨」們招呼起來,「來……都來……幫著搭把手……搭把手……」
十幾號人默不作聲地跟了過去,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
高明堂這才弄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來,對著柳葉梅大聲喊道:「你好好給我看著點,如果他們再不老實,就立即報告給我,我再來收拾他們!」
柳葉梅表情複雜地望著高明堂,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轉,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高明堂朝著手下揮了揮手,喊一聲:「撤了!」
柳葉梅跳下車,隨著往前走了幾步,望著高明堂矯健的身影,一時間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有了高明堂的震懾,丁錄龍一夥乖順異常,雖默默無語,但卻爭先恐後,個個賣力得很。
不到一個小時,便把該拉走的東西裝上了車,眼巴巴瞅著柳葉梅帶著車離開了村子。
回到爹娘的「新家」后,柳葉梅跑前跑后指揮著大夥,把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然後再歸落到屋裡去,拾掇得井井有條,文思不亂。
送走幫忙的人後,柳葉梅站到門口朝屋裡張望著,心裡頓時釋然起來——爹娘終於在自己村裡有了自己的家。
娘站在她的身後,說:「柳葉梅,多虧了你了,要不然爹娘的這兩把老骨頭就扔在人家村子里了。」
「娘,俺是你閨女,用得著說這些了。」
娘嘆息一聲,說:「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咋好老讓你忙活呢。」
柳葉梅突然就想起了兒子小寶,便對娘說:「家都安頓好了,你和爹也歇歇吧,我也該回去照應一下小寶了。」
娘點點頭,連聲說:「快回吧,快回吧,可別耽擱了照顧孩子。」
柳葉梅走過去,跟正在院子里鏟土的爹打一聲招呼,便急急匆匆地回家去了。人走了,心卻還在爹娘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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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雖然已經眼看著步入了盛夏,但風卻出奇地大,似乎把季節都給刮亂套了。
特別是到了夜裡,夜空被風吹得特別高遠,天地之間空濛幽深。
即使到了下半夜,風也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呼嘯著打著旋兒,像在天地間抖開了一個碩大的口袋,袋口直衝著北方,不歇氣地吹著,痛快酣暢。
風把屋前的幾棵禿樹颳得東搖西晃,剛起風那陣子只聽到啾啾的樹稍被掛扯著的聲音,接著就是肢體被扭曲的呻吟聲。
這聲音聽上去就像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絕望中哽咽,哽咽里偶爾也夾雜著咔喳咔喳的響動,很瘮人,想必是大樹被卸胳膊斷腿了。
柳葉梅娘睡不著,坐起來,透過窗縫細瞅了一會兒,才覺得那是搖來擺去的樹梢摩擦到了天上的星星。
忙活了一天,覺得渾身酸痛,睏乏得不行,老兩口草草吃了晚飯,又悶著頭坐了一會兒,便爬上炕躺了下來。
剛剛迷迷瞪瞪打起盹來,老太太便呼地坐了起來,喘著粗氣,胸脯一起一伏著。
屋裡很暗,黑咕隆咚,柳有道看見老伴瘦小的身子簌簌地抖個不停,忙伸手扯一把,老太太便順勢靠在了男人身邊。
柳有道抻了抻被子,把老伴裹緊了,他突然覺得老伴的心跳特別快,像是都要跳出來了一般。他強裝鎮靜,聲音很低沉,咕咕嚕嚕著,像有一口痰擋在了嗓子眼裡,說:「你咋的了?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