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離奇的死雞
「俺沒覺出來,該樂呵的時候就樂呵,該吃屎的時候就吃屎,愛咋著咋著,由著自己的性子活就是了。」
柳葉梅輕輕擺著頭,嘆口氣,說:「都怪昨夜裡咱們鬧騰得過火了,才招惹了是非……」
「就你神神道道,與那個有啥關係?根本就是不扯邊的事兒。」
柳葉梅兩眼痴痴地盯著窗口,喃喃地說:「人這東西吧,不管做啥事都該有個度,缺了、過了都不好,都會遭報應的……」
「看看你那個熊樣子吧,簡直就是個老巫婆,神經了咋地?趕緊出去打掃一下吧,吃點東西睡覺了,都快熬死了。」楊絮兒說著,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朝著外面慢悠悠走去。
柳葉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驚厥地站起來,小跑著奔到了楊絮兒前邊,出了屋,轉身去了西牆根。
楊絮兒緊跟其後,她看到柳葉梅徑直走到了雞窩前,隨手開了窩門,兩眼死死盯次第而出的雞們。
等所有的雞都出來后,柳葉梅直起身,傻愣愣地望著楊絮兒,幾乎喊了起來:「一隻都沒丟……一隻都沒丟呀!」
「你是說,那些死雞,它……它不是你們家的?」楊絮兒吶吶地問道。
柳葉梅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嚷道:「不是……不是……我們家的全在……全在呢!」
「那會是誰家的呢?」
「誰知道呢,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呢?」柳葉梅瞪大驚恐的眼睛,裡面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愛哪家哪家的,誰家丟了誰倒霉,管他呢!」楊絮兒說完,去廁所旁拿過鐵杴,又提起了門前的垃圾桶,然後走到了那一堆血糊糊的死雞前,想幫著柳葉梅打掃乾淨。
當她彎腰去鏟其中的一隻死雞時,眼睛一陣刺疼,像是被針扎了一般。
她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朝著另外兩隻雞看了過去……
旋即,她眼前一黑,暈眩起來,趕忙手扶著杴柄才沒有栽倒下去。
等清醒過來后,楊絮兒扔掉鐵杴,招呼也不打一聲,撒腿朝著門外跑去,腳步噗噗嗒嗒,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呆在一旁的柳葉梅被弄傻了,驚異地盯著空蕩蕩的門口,禁不住暗暗琢磨起來:難道真的是鬧鬼了?難道連楊絮兒都被邪魔附體了不成……
一時間雲里霧裡,越發心驚肉跳起來。
她那還有心思幹活兒,把三隻死雞塞進了袋子里,扔在牆根角落裡,又從門外鏟來幾杴細土,撒在了已經凝固了的雞血之上。
然後扔掉鐵杴,進了屋,把那盒「驢」的CD片藏到了櫥櫃底層,衣服沒換,臉也沒顧不上洗一把,便急匆匆鎖門出了院子。
她快步如飛走著,直奔楊絮兒家而去。
當她一腳踏進楊絮兒家院門時,看到楊絮兒正彎腰塌背地四下里尋覓著,嘴裡不停地「呴呴呴」地喚著。
「咋了楊絮兒,雞丟了?」
楊絮兒被嚇了一跳,直起身,驚恐萬狀地盯著柳葉梅,驚呼道:「柳葉梅……柳葉梅……那……那三隻雞……是……是……是我們家的!」
「你說啥?」柳葉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懵懵懂懂地問道。
「你家院子里的那……那三隻死雞,全是……全是我們家的呀!」楊絮兒直著嗓子喊道。
「你確定?」
「這還假的了?早上打掃你家院子里的死雞時,我就覺得有點熟眼,雖然血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但是那三隻死雞的雞毛、雞冠、雞尾跟我們家的非常像。當時我就慌了神,扔掉鐵杴就跑了回來。等我急急慌慌進門一看,雞棚已經打開,裡面已經空空的了。」
本就心有餘悸的柳葉梅一聽這話,頓時目瞪口呆,差點癱坐在了地上。
柳葉梅手扶著牆,臉色蠟黃,嘴唇哆哆嗦嗦地問楊絮兒:「你說難道真的是鬧鬼了?」
「你覺得這是大活人能幹出的事嗎?」楊絮兒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可就算真的有鬼,為啥偏偏就跟咱倆過不去呢?」
「是啊,為啥?難不成是咱倆得罪他了?」
柳葉梅皺眉想了想,低語道:「也許是有人看見昨晚上的事了。」
「看見啥事了?」
「看見咱跟尤一手酒後胡鬧的丑模樣了!」
「可……可那事有與死雞有啥關係呢?」
「有,絕對有!」柳葉梅斷言道。
「這哪兒跟哪兒呀?盡瞎扯!」楊絮兒搖頭質疑道。
柳葉梅不接話,轉身快步朝著外面走去。
楊絮兒在後頭喊她:「柳葉梅……柳葉梅……你幹嘛去?」
柳葉梅竟然停下來腳步,返身回來,傻乎乎地問她:「對了,楊絮兒,你家割新鮮肉了嗎?」
「咋了,你想吃肉了?」
「到底有沒有?」
「有是有,可已經放冰櫃里了。」
「快,趕緊拿出來。」
「幹嘛呀你,不會是真的神經了吧?」
「別叨叨了,快給我拿出來!」柳葉梅直著眼大聲喊道。
楊絮兒被嚇著了,灰溜溜進了屋,從冰櫃里取出了那塊已凍成了冰坨的豬肉來,盛在塑料袋裡,提了出來。
柳葉梅伸手奪了過去,二話沒說,抬腳朝外面走去。
楊絮兒被弄傻了,站在那兒,望著柳葉梅匆匆遠去的背影,直撓頭皮。
柳葉梅剛剛拐過牆角,突然想起了什麼,見四下無人,就拿出手機,給蔡富貴打了電話,讓他趕緊過來一趟。
蔡富貴問她什麼事兒。
柳葉梅就把楊絮兒家的雞死在了自己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蔡富貴說這事兒是有些鬼道,可我過去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是報案,警察也不可能管。
柳葉梅說:「你跟我去一趟老疙瘩家。」
蔡富貴一聽就毛了,問她:「你是不是又懷疑我二叔了?」
柳葉梅堅定地說:「是,我就是懷疑他,這個村子除了他,誰還有那樣的歪心眼子?」
蔡富貴罵咧咧起來:「柳葉梅,你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吧?怎麼好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呢?」
柳葉梅說:「是他不仁,我何必義,你說吧,去還是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蔡富貴喊完,竟然掛斷了電話。
「媽了個逼的!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柳葉梅對著手機惡狠狠罵著,氣得渾身直發顫,手扶著牆站了好大一會兒,才緩了過來,然後提著那塊凍肉坨,一路小跑著去了蔡疙瘩家。
到了大門口,見院門虛掩著,便輕輕推開一條縫走了進去,站在院子里喊起來:「疙瘩叔……疙瘩叔……」
屋裡咳嗽了兩聲,緊接著就聽到蔡疙瘩拉著長聲呻吟道:「哎喲……哎喲……柳葉梅……你咋又來了呢?」
「俺咋就不能來了?」
「柳葉梅啊,你……你不會是又來罵我……又來氣我吧?」蔡疙瘩說完,又咳了起來。
「瞧你說的,再怎麼著,你也是俺叔呀,這不,惦記著你的病呢,帶點肉過來看看你。」柳葉梅說著,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屋裡光線暗淡,進屋后,柳葉梅手扶著門框站立了一會兒,才依稀看清屋裡面的境況——
就跟昨天看到了幾乎一模一樣,只有滿臉病容的蔡疙瘩蜷縮在土炕上,咳嗽過後在急促地喘息著,並不見第二個人的影子。
再後頭看看鍋灶,也看不出有做飯燒湯的痕迹,就問他:「你一直都沒有吃東西嗎?」
蔡疙瘩嘆息一聲,絕望地說:「都這樣了,還吃個啥勁呢?餓死算了,活著也是受罪。」
柳葉梅一聽,鼻子跟著酸了起來,說:「不就是個感冒嘛,有那麼嚴重?你起來,我給你做點吃的,吃完活動一下,天天躺在炕上咋行呢?沒病也能躺出癥候來。」
「誰樂意天天躺著呢?這不是爬不起來了嘛。」
「不是我說你,平日里那些本事呢?昨日里罵我的時候精神頭還足著呢,這時候咋就蔫了?」柳葉梅邊說邊觀察著他的一言一行。
「那還不是……不是被你氣的呀,當著外人的面,你也太不給我這個當叔的留點臉面了。」蔡疙瘩邊說邊斜著眼睛瞅著她。
「我這不是來向你賠禮道歉了嘛,昨兒是罵你是我不對,可你也不該倚老賣老呀,你說是不是?」
「誰倚老賣老了,是你不懂得仁禮孝道,都差點把我給氣死了!」說這話時,蔡疙瘩聲音明顯提高了許多,且嗓音清晰,沒了咳嗽聲。
柳葉梅心裡便有些犯嘰咕——
也許這個老東西真的是在裝病,是在故意弄出一副可可憐兮兮、急著去見閻王的「死模樣」,他嘴上說自己都好幾天湯水不進了,不要說還是個病身子,單是餓都能把他給餓個半死,可他跟自己頂嘴的時候,看上去卻精神頭十足,一點都不見挨餓的樣子。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是在掩飾掩蓋著啥,難道真的是這個老東西在背後搗鬼了。
想到這兒,柳葉梅就對他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驢脾氣,心直口快的,話說多了你也別在意了。這樣吧,我給你做點吃的,你先墊墊肚子吧,總餓著也不是個辦法。」
「別……別……」蔡疙瘩抬起頭來,直著眼睛阻止道。
「叔,咋了這是?給你做點吃的,你慌啥呢?」
「沒……沒慌啥,只是……只是……」蔡疙瘩吞吞吐吐起來。
「只是啥?」
「其實……其實吧,我是吃過飯的。」蔡疙瘩說著,竟然起身爬了起來。
「你吃過飯了?吃的啥飯?」
「饅頭啊,白面饅頭。」
柳葉梅心頭一顫,緊跟著問道:「哪裡來的饅頭?」
「託人買的呀。」
「托誰買的?」
「你問那麼細幹嘛呢?」
「關心你一下不好嗎?」
「早幹嘛去了?都到這般田地了才想起我來了。」
「現在晚了嗎?你不是還沒到七老八十的嘛,也不到給你養老送終的時候呀。」
蔡疙瘩嗤一下鼻息,不屑地說道:「我還真沒敢指望你,又不是一天半日了,早就看出來了,你心裡壓根兒就沒有那個念想,就是裝裝樣子罷了!」
「你滿心滿肺的都是些鬼點子,壞道道,啥時候想過正事了,我看你早就好壞不分,香臭不明啦!」柳葉梅氣惱地嚷道。
「你快走你的吧,別在這兒耍橫了,好好的人都被你氣死了。」蔡疙瘩趕起了柳葉梅。
柳葉梅突然想起了啥,返身走到了東牆根的灶台處,彎下腰,伸手掀開了鍋蓋,打眼一看,立馬驚呆了——鍋裡面竟然有半碗吃剩的雞肉塊兒,旁邊放著兩個雪白的大饅頭。
「你說,這雞肉是哪兒來的?」柳葉梅手提著鍋蓋,走過去,大聲追問蔡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