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可疑人物
蔡富貴回家后,臉陰得像個閻王,一句話都不說,一屁股坐到了飯桌前,悶頭吃了起來。
看男人那個熊樣,柳葉梅本想罵他幾句,可心裡虛得要死,只得拿飯把嘴堵了。
吃過飯後,蔡富貴坐在飯桌跟前抽了一支煙,然後站了起來,長噓一口氣,怪裡怪氣的嘰咕道:「亂吧……亂吧,越亂越好!」
說完邊轉身出了門。
柳葉梅望著男人的背影,身上一陣陣拔涼,她覺得蔡富貴變了,變得鬼里鬼氣、喜怒無常,跟之前那個豪爽魯莽的蔡富貴簡直判若兩人。
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吃飯時間,幾乎見不著他的人影,名義上是為村子幹事了,可有時候連村長都找不到他。
難道是神經了不成?
特別是臨出門前喊的那句話,雲山霧罩、沒頭沒腦,絞盡腦汁也弄不清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柳葉梅在忐忑慌亂中熬過了整整一個上午。
午飯過後,等兒子去了學校,又上床打起盹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絮兒推門進了屋,沖著躺在床上犯迷瞪的柳葉梅喊開了:「柳葉梅……柳葉梅……你咋能睡得著呀?」
柳葉梅被嚇了一跳,忿然埋怨道:「你是死人啊,進屋咋就不知道喊一聲呀,浪逼!嚇死我了。」
「你也怕呀?還以為你巴不得有野男人進來干你呢,也正好幫著你解解嘴饞。」楊絮兒邊撒潑說著,邊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你那張破嘴,就不能積點德啊?八輩子都放不出一個香屁來!」
「你再罵再罵試試!」楊絮兒伸手摸進了柳葉梅的軟處。
「別……別胡來!」柳葉梅推開楊絮兒的臟手,問她,「這幾天你都跑哪兒放騷去了?咋連個人影都不見呢。」
楊絮兒撇一下嘴,尖酸地說:「你還知道惦記我呀?瞧這一陣子把你給忙的吧,跟在警察後面,屁顛屁顛的,咋看也算是個人物了!」
「人物個屁!麻痹滴,還不是被尤一手那個王八蛋給纏上了,原本只是幫他帶了個話,就脫不開身了,要不是水庫上老於出了事兒,怕是還得跟著忙活呢。」柳葉梅搪塞道。
「哦,對了,柳葉梅,你說水庫上那個老於,他咋就自殺了呢?」
柳葉梅一怔,問:「你咋就知道他是自殺?」
「我也只是聽說,剛剛打街上走過,那些老娘們兒在唧唧喳喳嚼蛆,探進去聽了聽,這才知道他是自殺。」
「她們咋知道是自殺?」
「那我就不清楚了。」
「楊絮兒,你覺著他會自殺嗎?」
「誰知道呢,難說,又不了解那個人,咋知道他會不會自殺。」
「啥叫不了解?人家都跟你摟抱在一塊了,還有模有樣地干起了那種事兒,這可不是一般的情分呢。」柳葉梅故作輕鬆地打趣道。
「放狗屁!誰跟他干那事了?還不都是你壞了心腸子,編排那種爛戲,俺還用得著丟那麼大的丑了。浪逼,那可是白花花的太陽底下呀,被人看見還不把人丟死啊!」楊絮兒拉長了臉,罵咧咧地說。
「唉,誰知道他這麼快就死了呢,早知道這樣,說啥也不該折騰人家那一回。」柳葉梅說著,臉上浮出了一絲傷感。
楊絮兒不知道柳葉梅跟老於之間的那段隱情,自然也就感受不到她內心的痛疼,接著大大咧咧地說:「咱跟他又沒啥深交,只要是開閘放了水,澆了地,也就達到目的了,他死不死的與咱有啥關係!」
柳葉梅不再說話,獃獃地倚牆而坐,表面上看似平靜,內心卻翻江倒海一般地難受。
她有一種預感,準確地說是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在鼓噪著、在吶喊著、在糾結著,好像是在說——
「庫頭」老於的死,你柳葉梅是脫不了干係的,是你害死了他!
「看你那個熊樣子,心疼了?一個癩皮狗似的男人,死了倒也省心,免得他再胡亂禍害女人。」雖是勸慰話,但楊絮兒說得咬牙切齒。
柳葉梅也不做反駁,端直了身子,問楊絮兒:「街上那些人咋就知道老於是自殺的?」
「劉大牙家娘們說,警察從老於的床鋪底下,搜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得清清楚楚。」
「紙條上都寫了些啥?」柳葉梅警覺起來。
「柳葉梅你咋了?一驚一乍的。」
「誰一驚一乍了?」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急啥急,又不是你老相好。」
柳葉梅臉上一陣不自然,說:「楊絮兒你傻呀,我還真擔心他的死與咱倆有關係呢。」
「就你多事,與咱倆有啥關係?」
「你想呀,咱用那種手段逼他放水,他又不得不放,會不會是讓上頭知道了,處分他了,這才一時想不開,就尋短見了。」
楊絮兒沉下臉,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柳葉梅,你想多了,老於在臨死前寫下的那張紙條,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與咱無關。」
「紙條上寫了些啥?」
「具體寫的啥我倒不知道,只聽那幫子娘們兒說,他留紙條的意思是自己活膩了,說與別人無關。」
「就這些?沒別的了?」
「還有,好像還說他請求他們單位的領導派人把他的骨灰送到雲南去。」楊絮兒說到這兒,扭頭問柳葉梅,「你知道他幹嘛要把骨灰送到雲南去?」
柳葉梅心裡一沉,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你說會不會他老家就是雲南的?」
「也許吧。」柳葉梅敷衍一句,呆著臉不再說話。
其實她心裡亮堂得很,老於就是本地人,只是他沒有留下個一兒半女的,媳婦又跟著人家跑了,他一定是覺得留在這邊也沒人給他燒紙上墳,雲南那邊倒也好,到處都是他戰友的鬼魂,倒不如跟他們在一起踏實,也好一起做個伴兒。
再說了,他的身子就是在雲南那邊的戰場上殘缺的,也許到了陰間,就能把炸飛了的那一部分給找回來。
「柳葉梅你掉魂了你?是不是也跟著去雲南了?」楊絮兒咋呼道。
柳葉梅淡定地說:「我只是覺得他怪可憐人的。」說完鼻子一酸,趕忙把臉扭到了一邊。
「是他自己活膩了,有啥好可憐的?」
「你說得輕巧,人不被逼到份了,誰想死呀?」柳葉梅嘴上說著,伸出一隻手,慢吞吞鋪展著床單,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傷感。
「他還能被逼到啥份兒?整天在水庫邊上逛來逛去,月月發著工資,神仙一樣的日子,還有啥不滿足的?我看他是享不了那份清福。」不解內情的楊絮兒隨口說道。
「行了……行了……楊絮兒你就留點口德吧,人都沒了,你何必再去糟踐人家?哦,對了,水庫上那些破案的警察都回去了嗎?」
「人是自殺的,他們還呆在那兒幹嘛?」
柳葉梅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心裡熱辣辣一陣難受,挪一挪身子,斜倚在被子上打起盹來。
「都啥時候了呀你還睡覺?走,到大街上湊熱鬧去。」楊絮兒扯一把柳葉梅的胳膊。
柳葉梅甩了甩胳膊,懨懨地說:「你去吧,我渾身酸痛,就是想睡覺。」
楊絮兒嘰嘰咕咕,也不知道說了些啥,一個人掃興地離開了。
柳葉梅一直睡到了日落時分,醒來之後,突然想起了派出所高所長的一番話,聽上去他在懷疑毛四斤,是啊,自打他被學校趕回家后,村裡可沒少出怪事兒,難不成真的是他乾的?
想來想去,他再也躺不住了,起身下床,穿好衣服,急匆匆走出了家門。
到了毛四斤家,站在門外看過去,見毛四斤正站在自家院子里,跟奶奶說著話。
她抬腳走進了院子,問毛四斤:「你回來了?」
毛四斤應聲道:「是啊,嫂子,這不,剛剛進屋。」
「你過來一下,嫂子有話跟你說。」
「我餓了,正想吃飯呢。」
不等柳葉梅再說啥,奶奶插話道:「柳葉梅,你又耍啥幺蛾子?」
柳葉梅早就把話備在了嗓子眼裡,隨即應對道:「奶奶,是這麼回事,我大姨家有個小表妹,人長得挺水靈,昨天來過,我琢磨著,倒是跟你家四斤很般配,想著問一下四斤,看他有沒有想法。」
奶奶一聽就樂了,連聲說:「那中……那中……四斤你先別吃飯,趕緊聽嫂子說正事兒。」
毛四斤只得返身出來,走到了柳葉梅跟前。
柳葉梅揮了揮手,說:「走,到我家去。」
「去你家幹嘛?」
「我表妹在家等著你呢。」
「這……這……」
奶奶站在屋門口,見孫子毛四斤一副磨磨唧唧的模樣,就大聲罵了起來:「你這個鱉羔子,還不快去!」
毛四斤朝著奶奶翻了翻白眼,扭頭朝外走去。
到了柳葉梅家,毛四斤上來就問:「嫂子,你……你家表妹呢?在……在哪兒呢?」
「切,你這個小鬼頭,這回上當了吧。」
「你……你……你在騙我?」
「是啊。」
「幹嘛要騙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