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他在耍你
蔡富貴把那個有著無限可能性的、比人屎都髒的套子包在紙里,嚴嚴實實摺疊好,放進了褲兜最裡面,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出了辦公室,鎖門追了上去。
一出門,不見了村長的身影,倒是看到黑板前站了不少人,黑壓壓一片,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上面的故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人嘖嘖誇讚,說不但字寫得好,故事編的也像那麼回事兒;
也有人不予認可,搖頭晃腦地說這故事也太假了,天下哪有那麼傻的人?除非那個放羊的女人腦子進水了。
沒人看到蔡富貴,當然了,就算是看到了,這會兒也沒人知道是他寫的。
蔡富貴躡手躡腳退到了牆角,心裡一陣冷,一陣熱,一時間有點兒不著邊際了。
他躲躲閃閃,想溜之大吉。
正當他繞到左邊,正打算追趕村長時,眼前一亮,竟然看到了曹山妮,她正風風火火地朝著村委這邊走來。
蔡富貴突然心虛起來,擔心曹山妮看到黑板上的故事後,會承受不了,會立馬跟自己翻臉鬧掰。
他彎下腰,緊貼著牆根,就像一隻大老鼠似的,灰溜溜地逃竄了。
進了院門,見老婆柳葉梅已經回到了家裡,正坐在院子里擇一把韭菜,見男人回來,就問他:「村長在喇叭了喊你幹嘛了?」
蔡富貴咧嘴一笑,說:「有好事兒,大好事兒。」
「啥好事兒?」
蔡富貴就拿個凳子走過去,坐在柳葉梅跟前,跟她把一天來的經歷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柳葉梅聽后,並沒有想象中的驚喜,反倒皺起了眉頭,思量了一陣子,說:「我看這未必是個好事兒。」
「怎麼就不是好事兒了?」
「沒準是在耍你。」
「不可能,他怎麼會耍我呢?」
「要麼就是個陷阱。」
「啥陷阱?」
柳葉梅搖搖頭,說:「不好說,你想一想,他怎麼就突然決定讓你當村幹部了?早幹啥了?」
「那是因為之前沒有發現我的能力唄,再說了,前些年,疙瘩叔把咱們一家弄得臊呼呼的,誰還指望那事啊。」
「不對,反正感覺有點兒蹊蹺。」柳葉梅沒看蔡富貴一眼,只盯著腳前的一灘雞屎,眼神有點兒發獃。
蔡富貴心裏面有點堵得慌,他覺得老婆不單單是對尤一手讓自己當村幹部的事表示懷疑,更是對自己家男人能力的質疑與蔑視。
他說:「你用不著疑神疑鬼的,該說的村長都已經跟我說了,連工作都已經交代給我幹了。」
「你幹啥了?」
「出黑板報了呀。」
柳葉梅白他一眼,說:「那算什麼工作呀?小學生都能幹的事兒。」
「操!」蔡富貴越發不開心了,說,「你說得輕巧,有本事你去寫呀,你去寫寫我看看,肯定比屎殼郎爬都難看。」
柳葉梅也不跟他計較,又問他:「你去派出所的時候,所長沒有說偷看女廁所那事吧?」
「說了。」
「咋說的?」
「聽所長的意思是就那樣了,過去就過去了,既往不咎,還一再囑咐要我好好寫東西。」
「我聽說那個所長跟村長關係不一般,好得穿一條褲子。」
「啥叫好得穿一條褲子?兩個大男人,穿一條褲子,那……那像個啥玩意兒?」
「還文化人呢?我看你就是個傻子!」柳葉眉說著,拿起菜筐子,甩著圓嘟嘟的屁股進了裡屋。
蔡富貴跟進屋,說看起來村長不像是在耍弄自己,從村委會出來的時候,還一再邀請去他家喝酒呢。
柳葉眉一聽,這才回過頭來,問他:「你怎麼沒去?」
蔡富貴說:「這不有顧慮嘛,人家是堂堂村長,咱是平頭百姓,按理說,只有咱請人家喝酒的份兒,怎麼好反過來去他家喝酒呢?」
「你傻呀!」柳葉眉白了他一眼,說,「既然要你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可好,反倒裝起大爺來了。」
「那怎麼著?」
「去,趕緊去!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那……那你陪我去吧?」
「瞧瞧你那個熊樣,他請的是你,我跟著去摻合啥?」柳葉眉說著,彎腰鑽到了飯櫥里,從裡面拿出了一小盒雞蛋,遞給了蔡富貴,說:「拿著,當著村長的面拿出來,就說這是土雞蛋,讓他補補身子。」
蔡富貴說:「那還不如帶兩瓶酒呢。」
柳葉眉呵斥一聲:「你懂個屁,他們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酒,並且全一色的都是好酒。」
「你怎麼知道?」
「那天夜裡我看到了,床底下滿滿都是。」
「你鑽他們家床底幹嘛?」
「滾!又想歪了不是?」柳葉眉邊往外推著他,邊說,「我不是坐著個矮凳子嘛,正好把他們家床底下的東西全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蔡富貴不再說話,抱著雞蛋出了門。
柳葉眉跟到院子里,小聲囑咐道:「富貴你記好了,一定要好好表現,你要是能當上村幹部,那可比著出去打工牆多了。」
「恩,我知道了,就算是當不上,也不跑那麼遠了。」蔡富貴這樣說著,忽然就想到了尤蘭蘭,對呀,這都好幾天了,她給聯繫活的事兒,怎麼一點音訊都沒有呢?
對,如果她在家,正好可以問一下。
蔡富貴幾步如飛,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村長家,站在門口喊了起來:「叔……叔,我是蔡富貴,我來了。」
「麻痹滴,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尤一手罵了起來,「你小子,跟在後頭磨蹭什麼?趕緊了,黃瓜菜都涼了!」
「前天親戚給的土雞蛋,沒捨得吃,回家拿了,帶給你補補身子。」蔡富貴說著,踏進了屋,畢恭畢敬地把雞蛋呈了上去。
尤一手接過來,說:「你小子,跟我還用得著鬧客氣了?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不……不……應該謝謝柳葉眉,對不對?」
蔡富貴坐在了尤一手對面,說:「是啊,女人心細,一聽我過來陪你喝酒,她就讓帶給您了。」
「對呀,你怎麼不喊上她一起過來呢?」
「她還得在家照顧孩子呢。」
「可別說,我還真喜歡跟你媳婦喝酒,有意思……有意思……很有意思。」尤一手說完,笑了笑,笑得很詭異。
蔡富貴沒有過多的在意尤一手的笑,他的心思全在尤蘭蘭身上,就問:「叔,蘭蘭妹子沒回來?」
「你問她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