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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隻非凡意義的套子

  「是月娥嫂子啊,嚇死我了。」


  「有什麼好怕的?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被喊來報數,這才剛剛完成呢,可累死我了。」


  「村長他在嗎?」


  「在呀,也快累死了,正躺在沙發上迷糊呢。」鄭月娥說著,邁下了台階,回頭再問一聲,「富貴,你找村長有急事嗎?」


  富貴說:「有事,但不太急。」


  鄭月娥說:「我看不著急就先別喊他了,睡得正香呢。」


  蔡富貴哦一聲,不知道該進,還是該出了。


  正猶豫著,聽到村長尤一手在裡面喊:「外面是不是蔡富貴呀?」


  「是啊,叔。」


  「你從鎮上回來了?」


  「嗯,回來了。」


  屋裡窸窸窣窣一陣子,尤一手拉開門走了出來,見鄭月娥還站在哪兒,沒臉沒皮地罵道:「還不趕緊回家睡覺去,我告訴你,以後自己的事自己干,屁大的事也得老子插手,累死我了!」


  鄭月娥爭執道:「那些數字本來就不準,還得從老賬上查,你讓我一個人怎麼干?」


  「滾!你還有理了。」尤一手擤一把鼻涕,摔在了地上。


  鄭月娥翻了翻白眼,不再說啥,灰溜溜的朝著大門外走去。


  「來吧,進屋吧。」尤一手返身回了屋,坐到了辦公桌前,問跟進來的蔡富貴,「見到高所長了?」


  蔡富貴站在茶几前,說:「是啊,見到了。」


  尤一手問:「他找你幹嘛了?」


  「哦,也沒多大事,就是問了一下我攔截盜羊賊的事兒。」


  「還有呢?」


  「還有……還有……其他也沒說啥。哦,對了,還說以後讓我幫著寫點報道啥的。」


  「好,這樣就好。」尤一手摸起桌上的香煙,彈出一支甩給蔡富貴。


  蔡富貴有點兒尷尬,自己是小輩,按理說應該主動給村長敬煙,這下全反了。本不想接,可煙捲已經飛了過來,只得伸手接住了。


  村長吸一口煙,說:「昨天我把你的情況都告訴他了,他也覺得你不錯,有正氣,有膽量,文化底子也不錯,說現在村裡缺的就是你這號的人。」


  蔡富貴被誇得輕飄飄,忸怩地說:「其實,我也沒多麼好,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莊戶人。」


  「得了,你也用不著謙虛,以後好好表現就行了。」


  蔡富貴滿臉虔誠,點頭答應著,說:「叔,高所長安排我把抓盜羊賊那事寫成稿子,我回來后就趕了出來,您過目一下。」


  「你寫好了?」


  「是啊,這不,您給指正一下。」


  「我眼都累花了,還指正個屁啊,你寫的肯定沒問題。」


  「那……那也好,叔,我今天正好閑著沒事,想著這就把黑板報給出了,您看怎麼樣?」


  「你打算往上面寫啥?」


  「高所長說了,這一陣子不是老有賊來偷羊嘛,要我把這個小故事寫到黑板上,算是一個案例,讓老少爺們看一看,也好從中吸取一點教訓。」


  「嗯,這個靠譜。」尤一手點了點頭,說,「對呀,用身邊實實在在的故事去提醒大家,比講一大堆空道理都強,既喜聞樂見,又能夠給那些不知道防範的傻瓜們提個醒,好,那你就去寫吧。」


  蔡富貴答應下來,問尤一手有沒有粉筆。


  「狗日的,你要得稀罕,我怎麼會有那玩意兒?」尤一手說完,皺眉想了想,「對了,我家裡好像有。」


  「你家裡怎麼會有粉筆?」


  「前些日子小孫子不是回來過嘛,在牆上寫寫畫畫來著,我記得好像滿滿的一盒,就放在西屋的窗台上了。」


  「那好,我這就去拿。」蔡富貴說著,轉身就走。


  「站住,你去拿個屁啊!」尤一手喊住了他。


  「怎麼了?」


  「你嬸子出門了,沒人在家,還是我回去拿吧。」


  蔡富貴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說:「怎麼好麻煩您親自跑一趟呢?」


  「操,又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村裡的老少爺們。」尤一手說著,站起來,朝著外面走去。


  蔡富貴望著尤一手的背影,突然心生暖意,覺得他這個村長當得也還算稱職,一點兒都不像私下裡傳的那樣,說他如何如何貪、如何如何饞、又如何如何流氓成性等等……


  正想著,手指頭一陣火辣辣的疼,原來香煙燃盡了,燒到了他的手指頭,趕忙扔到了地上,用腳踩滅了。


  突然感覺這樣不合適,連村長都覺得自己算是個文化人,怎麼好隨地扔煙頭呢?

  於是,他把煙頭重新撿起來,走到了牆根下,想扔進廢紙簍裡面去。


  就在他彎下腰,把煙頭扔進去的一剎那,發現了一個非常扎眼的可疑之物——一避孕套子。


  很明顯,這是個已經用過了的套子,並且不是小屁孩吹著玩的那種用過,而是男人套在尋樂的器具上,跟女人真刀實槍干過的用法,不但外表有斑斑痕迹,連裡面也滿載了累累戰果。


  只不過是那種戰果太臟,太噁心,簡直慘不忍睹。


  我靠!


  這是村委會辦公的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呢?

  就算是在家裡,或者是其他地方用過,也不會帶到這種地方來吧?


  何況看上去水汪汪、明晃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新鮮出爐的,絕對不是跟隨主人「奔波」至此。


  這會是誰用過的呢?


  難不成是村長尤一手親自戴過的?


  可那個共同使用者又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鄭月娥?

  ……


  不會吧?

  怎麼會是她呢?


  她可是尤一手的親侄媳婦,這也太麻痹滴荒唐了吧?


  ……


  不等想出一個明確的結果,院子里就傳來了腳步聲,蔡富貴知道是村長尤一手回來了,趕緊走了出去。


  尤一手晃了晃手中的粉筆盒,說:「先用著吧,等過幾天,再去鎮上買一些回來。」


  「哦,夠了……夠了……」蔡富貴心思還在那個避孕套上面,看上去有點兒心不在焉。


  「蔡富貴,你咋了這是?」


  「沒……沒咋了,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拿著,趕緊出黑板報去!」


  蔡富貴應一聲,接過粉筆,朝著門口走去。


  一旦到了黑板前,蔡富貴就把套子的事情給拋在了腦後,他有點兒激動,畢竟這是村長給了自己一次展示自我的好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了,也許命運就會由此改變。


  好在有了以前在讀書時的經驗,再加上底稿早已,蔡富貴站在黑板前,手捏粉筆,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就把第一期黑板報給出好了。


  就在他扑打乾淨了手上的粉筆末子,離開一段距離,站在那兒自我欣賞的時候,尤一手從院子里走了過來。


  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點點頭,說了聲還行。


  蔡富貴說:「今天搞得有點兒倉促,內容少了些,工具也不齊全,以後會做得更好一些。」


  尤一手再盯著黑板上的內容看了一會兒,問蔡富貴:「你寫的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是啊,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嘛。」


  「可怎麼感覺不大對頭呀。」


  「哪裡不對頭了?」


  「這故事看上去比你說的更玄乎,還有點兒離奇。再說了,裡面咋就沒有你跟曹山妮的名字呢?」


  「村長,叔,這個最好不用實名,那屬於個人隱私,不能公開的。」


  「操,隱私個屁!都是莊戶人,哪有那麼多講究,我覺得吧,還是真人真事更有說服力。」


  蔡富貴頭搖得像撥浪鼓,說:「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隱私權可不能侵犯,要不然會惹麻煩的。」


  「操,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竟然敢給老子上眼藥。」尤一手說完,轉身走了。


  沿著衚衕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喊一聲:「走……走,跟我走。」


  「去哪兒呢?」


  「到我家去。」


  「這都快黑天了,去你家幹嘛?」


  「晚上沒事,陪我喝幾杯。」


  「還是算了吧,今天胃難受,不想喝了。」


  「胃難受是吧?」


  「是啊。」


  「那就更應該喝了,潤一下就好了。對了,自打老王死了后,這是出的第一期黑板報,總該祝賀一下吧。」


  不等蔡富貴回應,尤一手又沖著他喊:「富貴啊,我忘記鎖門了,你去把辦公室的門給鎖上。」


  蔡富貴爽快地答應下來,小跑著進了村委會大院,就在他手扒著門板,打算落鎖的時候,心裏面一陣靈動,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套子。


  那可不是個一般的套子,臟是髒了點兒,可如果真的是尤一手跟鄭月娥用過的,那就意義非凡了,上面沾滿了違背人倫、大逆不道的罪證,也許有那麼一天,自己真就能用得著!


  念想一閃而過,蔡富貴鬼使神差地推門走了進去,從辦公室上抽出兩張白紙,一張鋪在地上,另一張捏在手上,伸進了廢紙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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