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對話亡魂
天陽城東門外不遠的雪地上，一群人圍在一起，面色十分難看。
「小辰子，現在怎麼辦？」合上柳驚濤雙眼，虎沉沙道。
眾人之中，他是唯一見過柳驚濤的人，儘管當時柳驚濤給他的印象十分不好，但後來楚辰也提過柳驚濤已經改過自新的事。
「能認出這把刀來自哪裡么？」楚辰長吸一口氣，閉上雙眼，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那話語中冷冽的殺氣，卻是根本無法抑制，比之寒風更加蝕骨。
「夫君，冷靜點，現在只看到柳驚濤的屍體，還沒找到柳芸。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找到柳芸，說不定她還活著。」緋月柔聲勸道，雖然沒有見過，但這兩兄妹的事情還是挺楚辰提起過的。
「這把刀很普通，天陽城大街上隨隨便便就能找出來。」赤煙兒搖頭道。
「楚大哥還是聽緋月姐姐的吧，先找到柳芸姐姐要緊。」赤月亦忍不住勸道。
「是啊小東西，先找人要緊。兇手的事情可以慢慢再查！」洛穎勸道。
楚辰搖搖頭，淡淡道：「虎哥、師姐，還有大家，麻煩你們幫忙在四周找找吧，我打算看看這裡能不能找到線索。」
眾人點頭，很快各自分散開來。
「夫君，你打算怎麼辦？」沉默片刻，緋月問道。
作為楚辰身邊最親密的人，她本能的明白楚辰將眾人支走並非是為了尋找柳芸的下落，而是不願意讓人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果然，楚辰平靜道：「做好掩護，務必不要讓人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言罷，楚辰再次閉上雙眼，一股莫名死寂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緋月點點頭，雙手連連划動，曼妙的弧線牽扯出絲縷般的煙絲，如夢似幻。
煙絲出現的瞬間便融於天地之間，不過三兩個呼吸的時間，二人所在之地的空間變為幻象所替代。
幻象幾可亂真，遠遠看去，楚辰正俯身仔細在柳驚濤的屍體上檢查，緋月蹲在旁邊不時說著一些什麼。
但事實上，此刻二人誰都沒有動，楚辰依舊保持著那種陰冷和死寂的氣息。而緋月默默則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不知過去多久，突然楚辰睜開雙眼，陰冷死寂的氣息瞬間消散，一股穿越時空、超越生死輪迴的氣息散發開來。
緋月心頭巨震，這股氣息來得太過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更讓她無法置信的是，從這超越時空與生死輪迴的氣息中，她隱約感覺到了神性。
神性，那是完全凌駕於武者之上的神靈才擁有的氣息。
浩瀚如淵，磅礴如海！
身為幻夢天宮宮主，曾經她也在不少神靈遺迹中感受過神靈殘留的氣息。
然而遍尋所有記憶，她卻完全無法辨認楚辰此刻身上氣息的來源。
超越時空的古老，淡漠生死的超然！
突然間，她想起楚辰曾經提起過的鼠老，頓時忍不住長吸一口氣。
神靈之上，真的有神尊嗎？不過，當真好大的手筆。
心中暗暗想著，緋月下意識輕移腳步來到楚辰對面。
此刻，楚辰雙目完全被灰色籠罩，不見瞳白，不見瞳孔，看上去神秘而詭異。而那超越時空與生死的氣息赫然便是從中散發出來。
「這就是夫君不想讓人看到的原因嗎？的確，連緋月都有點被嚇到了呢！」緋月心中暗暗驚奇。
不知過去多久，楚辰身上震撼的氣息消散，一雙眸子也恢復正常。
「夫君，你……」緋月張了張嘴，想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楚辰搖搖頭，「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但這雙眼睛不一般，它讓我擁有了與亡魂對話的能力，通過它，我看到了一些本來不應該看到的畫面。」
的確，這雙眼睛不一般，虛空樹海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當時所有人都看不見除自身以外的其他人，偏偏他就能看見。
而就在他迫切想要知道是誰加害了柳驚濤，柳芸又身在何處時，一股心靈的悸動讓他放棄了去周圍尋找。
似乎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指引著他，告訴他「坐下來，坐下來你會看到想要看到的一切」。
之後他果斷支開緋月以外的人，然後遵從冥冥之中的指引坐了下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他感覺雙目一陣刺痛，隨之腦海中突然就出現一條黑色長河。
那是曾經輾轉沉浮的上古冥河——忘川。
忘川河上，巨浪滔天。
突然一個黑色光球從冥冥不知深處升起，陰冷而死寂，升到半空突然一分為二，各自進入一個形同天眼般的灰色通道。
就在那一瞬，他感覺雙目如同遭遇針扎一般，劇痛無比。
伴隨著劇痛，他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某種力量被激活，緊接著視線就模糊起來，如同波紋般開始扭曲。
不過眨眼之間，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具體事物，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副完全扭曲的黑白畫面，沒有聲音。
畫面之中，一道道黑色氣流流連不去，似乎在傳達某種執念。
隨著時間的延續，那黑色氣流漸漸組合在一起，然後，他看到了原本不應該看到的畫面。
柳驚濤被一刀貫穿胸口而死，主刀人--蒙闊！
之後，柳芸絕望中暈倒過去，最終被蒙闊等人帶走。
整個過程雖然沒有絲毫聲音，但頻繁出現的「楚辰」二字還是被楚辰通過嘴型清晰辨認出來。
所有的畫面消失后，最終黑色氣流組成了柳驚濤的身影，然後，他開口說話了。
「楚兄，小芸就拜託你了。柳驚濤來世必定結草銜環以報！」
這句話，楚辰清晰的聽到了，直接響徹靈魂深處。
隨著他點頭應下，柳驚濤的身影消失，緊跟著黑色氣流也消失了，畫面一片空白。
跨越時空阻隔，與死去的亡魂對話，這是楚辰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感受到眼睛的力量。
自此，他終於有些明白鼠老究竟送了他一場怎樣的「造化」了。
又或者，這場「造化」並不僅僅局限於此，還有更多更深層次的奧秘隱藏在背後。
然而楚辰現在卻不想去思考那麼多，此刻他的內心完全為狂暴的殺意所充斥。
當他從蒙闊的嘴型里一次次辨認出「楚辰」兩個字時，事情就已經無比清晰了。
柳驚濤之死，完全是受他牽連。不是什麼任務遭遇危險，也不是什麼得罪了人。
同樣，柳芸被抓走也是受他牽連。
說完看到的情形，楚辰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心中狂暴如火，表面卻靜若平湖。
「撤掉吧！」楚辰淡淡道。
緋月點點頭，揮手散去布置的幻境，想了想，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楚辰搖搖頭，沒有說話，目光森冷一片。
他不殺君，君卻因他而死！
柳家兄妹，一死一擒，完全都是代他受過！
這種事，除了殺，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緋月明白了，走吧，緋月陪夫君一起！」緋月笑了，神情自然恬淡，彷彿在說著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我自己去就好了，放心吧，有逆鱗在，我不會有事的！」楚辰搖搖頭，摸了摸緋月的臉頰，言罷轉身就走。
金剛學府並不弱，他這次去十有八九是要殺人的，他不想讓緋月捲入進去。
雖然緋月有足夠的能力幫他，同樣也有足夠的能力脫身，但她的能力暴露得越多，處境就越危險。
被心愛的人疼愛的感覺是很幸福的，緋月現在就很幸福，她知道楚辰是在保護她，所以不讓她去。
可是她真的就能不去么？
逆鱗的確足夠保證楚辰的安全，但她擔心楚辰會犯倔，不找到柳芸不走，或者不肯丟下柳芸獨自逃走。
以她對楚辰的了解，這種傻事他絕對幹得出來。
「怎麼好端端的發起愣來了？我看小東西往城裡跑了，火急火燎的，是要幹嘛呢？」緋月正打算悄悄跟上去，不防洛穎趕了回來。
接著沒一會，虎沉沙等人陸續歸來。
緋月本打算搪塞過去，只是她面色的急切出賣了她，很快眾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得知楚辰撇下大家獨自前往金剛學府要人，洛穎等人頓時就爆了，首先就把楚辰臭罵一頓。
結果緋月也沒勸住，洛穎很自然的就把木曦和夏瑜兩個修為實力比較低的打發會天陽學府報信了。
木曦去水月居找水悅兒，夏瑜去千寒軒找水千寒。
這樣的安排，一方面是尋找救兵，一方面則是保護二人。
之後剩下的一群人就浩浩蕩蕩出發了，就連赤煙兒和赤月也在招人給赤家傳信之後很快跟上。
……
天陽城大街，一個面帶寒霜的傢伙橫衝直撞，那是楚辰，渾身瀰漫著冷冽的殺氣，生人勿進。
從時間上看，距離柳驚濤身亡和柳芸被抓已經過去兩天。
兩天的時間看似不長，但絕對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
尤其柳芸一介女流，姿色並不差，如此一來，說不定就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越想，楚辰心裡越急，腳下速度進一步加快，如同一陣風一般飛快在人群中穿梭。
「唔，哪來的風？好冷。」路邊，喝得暈暈乎乎的醉逍遙突然縮了縮脖子。
對面，狂沙突然起身，看著人影消失的方向，心中好不疑惑。
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楚辰！
回想起來，楚辰身上的傷應該也已經痊癒了，如此，雙方約定的見面應該也是時候了。
只不過……
「怎麼看上去殺氣騰騰的，難道有事情發生？不行，得趕緊跟上去看看，兄弟的事可不能不管，況且還得了他許多指點呢！」
心中想著，狂沙頓時也沒心思磨醉逍遙打架了，提著刀一溜煙的就跑了。
「唔，這是幹嘛呢？火急火燎的！」原地，醉逍遙使勁晃著腦袋，準備繼續喝。
突然眼角的餘光看到一群人飛馳而過，正是洛穎等人，其中還有那個他一直畫不出神韻的緋月。
「有趣！」醉眼朦朧，呵呵一笑，醉逍遙拍桌而起，一把星晶留在桌上，人則踉踉蹌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