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斷劍雲鋒
這邊楚辰承受著古淵的威逼。
而另外一邊，開疆王似乎也十分樂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不僅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火上澆油道：「墨雲峰，此人乃王國叛逆，乃敵國兵馬大元帥，殺了他，你就是天下的英雄！」
此言一出，頓時激起身後一片山呼海嘯般的吼聲。
「殺了他！」
「殺了他！」
敵軍如此聲威，松古國方面又如何甘於示弱？頓時一浪高過一浪的喊殺聲反壓回去。
吼聲越來越大，開疆王和古淵兩個罪魁禍首反倒是一言不發，老神在在的看起好戲來。
無形的圍困中，葉欣眉頭緊鎖，不詳的感覺越來越強。
「欣姐，我們該怎麼辦？這些人好像是故意圍住我們的。」葉萱急道。
事到如今，隱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古玲瓏苦笑道：「我們被就是被皇兄哪來威脅夫君的啊！」
「啊？這……」葉萱頓時呆住了，目光求助的看向葉欣。
看著那雙充滿自責的眸子，葉欣很想告訴她不是，只是終究，她別過頭去什麼都沒說。
無言，便是默認！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呀？」葉萱眼眶瞬間了就紅了，天真的她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白頭髮他不是兵馬大元帥么？他才剛剛平定了叛亂，除去了王國心腹大患噬魂宗啊，為什麼要這樣逼迫他？」
「對面不是別人，那可是雨涵姐姐的親生父親啊，白頭髮怎麼下得去手？陛下又為什麼如此狠心，那是他的岳丈，是他岳丈啊……」
一個個問題拋出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葉萱無比心痛，又無比自責。
相比於古淵的狠毒，她更恨自己的無能。
這天真的丫頭想法很簡單，若是她有做夠的力量，定然就不會成為累贅，被古淵抓來威脅她的白頭髮了。
三女心中自責時，另外一邊，墨雨涵拖著疲憊的身體越來越近，此刻場上的情形，竟是沒人發現她的到來。
不對，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古淵。
事實上，古淵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墨雨涵，計算著她到來的時間。
而戰場上，一直默然不語的墨雲峰突然笑了，策馬挺劍朝著楚辰殺去。
他的實力雖然與他的身份不符，但修為依舊在星凝境六重以上，加上常年征戰沙場的殺氣，一時間楚辰應對得十分狼狽。
真要說起來，這絕對是一樣不對等的戰鬥。雙方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只要墨雲峰想，隨時便可以殺掉楚辰。
然而他沒有，他只是將修為壓制到和楚辰同一個境界與其戰鬥。
即便如此，因為楚辰根本不願意打下去，沒幾個回合身上便掛了彩。人也被挑下馬來。
墨雲峰氣勢如虹，同樣翻身落地，一劍又一劍向楚辰逼去。每出一劍，便是一聲憤怒的大罵。
「拿出你的真本事，別讓我看不起你！」
「起來，讓我看看雨涵心中深愛的男人究竟如何能耐？」
「笨蛋，劍是這樣用的嗎？還是你根本不想用？」
「給我還手，沙場無父子，你這樣讓我如何放心將雨涵交給你？」
「懦夫，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懦夫，難怪雨涵會嫁給古淵為後！」
「……」
劍出血濺，楚辰的樣子越來越狼狽，相反的是，墨雲峰的氣勢越來越盛，罵得也越來越凶。
古淵和開疆王頗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而古玲瓏三女早已忍不住開始反抗，終究卻被一把把長刀架在脖子上，只能暗暗著急，暗暗心痛。
至於楚辰自己，起初還好，無論身上怎麼手上，墨雲峰如此刺激他，他都打定主意不還手，死死的剋制著。
只是到後來，他也漸漸失控了。一方面是流血過多引發了幽冥魔種的暴動，另外一方面，墨雲峰實在太欺負人了。
只聽一聲穿雲怒吼，楚辰一個鯉魚打挺，猛然站起身來。騰身的過程中反身一劍倒撩回去。
「叮」的一聲脆響，二人第一次分開。
楚辰面目扭曲，咆哮道：「我不是懦夫，我不是！」說完一劍主動攻了上去。
「是不是不是嘴上說了算的，拿出你的本事來。」墨雲峰冷笑，同樣一劍迎了上來。
雙方對拼數十招而平分秋色。墨雲峰終於不再出言斥責，臉上開始浮現淡淡的微笑。
不出許久，他猛然一劍將楚辰震退，緊接著氣勢猛然攀升一節。
楚辰心頭一震，只聽墨雲峰道：「接下來的一劍，將會是我生平最強的一劍，若是能夠接下，那我便相信你不是懦夫。如果不能，那便——死！」
一個「死」字，帶著無法言喻的壓迫撲面而來。
迎著墨雲峰爆裂的氣勢，楚辰神情肅穆，體內半液態星力迅速流轉，星脈虛影浮出頭頂，又將一朵紫火灑下。
紫火沒入劍身，清泉劍不動自鳴，發出嗡嗡不絕的顫音。
「喝！」
楚辰一聲怒喝，平淡無奇的一劍率先出擊。
這是返璞歸真的一劍，表面不帶絲毫煙火，內中卻黃泉奔騰，碧炎焚天。
這同樣是他迄今為止最為強悍的一劍，其中蘊含的威力，絕對不下於星凝境二重強者。
「好，好！果然沒讓墨叔叔失望。」見楚辰終於敢於發動攻勢，劍招中展現出來的武道境界就連他自己也望塵莫及，墨雲峰不禁神色大震，高聲贊道。
說話間，他的氣勢達到鼎盛，一劍攜煌煌雷音迎了上去。
電光火石之間，兩劍相交，沒有想象中的激烈碰撞。
只聽「叮」的一聲，兩劍有意無意的錯開，緊接著彷彿什麼東西碎掉了一般，輕聲掉在地上。
人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愣住了。
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真的不應該是這樣！
但是，為什麼偏偏就是這樣？
「怎麼會這樣？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清泉劍慣胸而過，鮮血倒流入手心，楚辰滿臉獃滯，突然，他仰天咆哮，神態極盡癲狂。
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這樣！
他根本就不是墨雲峰的對手，怎麼可能一劍刺入他的胸膛？
為什麼會那麼巧，雲峰劍剛好被擊中斷掉的地方？
可是……可是手上的血腥告訴他，他真的刺進去了。雲峰劍，也真的斷了。
此時的墨雲峰，氣若遊絲，隨時可能死亡。
而他，就是罪魁禍首！他殺死了墨雲峰，殺死墨妖女的父親，他殺死了墨妖女的父親啊！
「啊……啊……」一聲聲嘶吼，帶著無盡的悔恨穿破雲霄。
見到這一幕，開疆王笑了，身邊的雷傲雷虎二人也笑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場陣失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墨雲峰終於快要死了，而楚辰……
「哈哈，悔吧恨吧，你越是悔恨本世子越是高興！要不是因為你，本世子何至於這一年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知道將你逼入飄零山脈的消息？」雷傲心中狂笑，內心深處鬱積了一年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
相比於開疆王這邊的含蓄，古淵明顯要直接得多。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中，他高聲笑道：「楚辰，你果然是我松古國的英雄，是無敵的兵馬大元帥。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頓時身後山呼海嘯。
「英雄！」
「英雄！」
「無敵！」
「無敵！」
「……」
海浪般的歡呼聲中，墨雨涵終於走到軍陣最前方。
順著人群目光的方向，她抬頭看去，只是一眼，便彷彿被雷劈了一般，臉色煞白。
「爹！」
猛然間一聲尖叫響起，她瘋了一般衝上前去，一把將楚辰掀開，抱著氣息微弱的墨雲峰痛哭不止。
「爹，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爹，你說話呀，我是雨涵，是你最最心愛的女兒雨涵，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
「爹……」
或許是聽到墨雨涵的呼喚，墨雲峰漸漸渙散的瞳孔短暫的凝聚起來。
「傻瓜，哭什麼哭？你應該為爹感到高興才是，因為爹幸苦了這麼多年，終於到了該歇息的時候了。」
墨雲峰的聲音出奇的柔和，出奇的清晰。
如同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他一眨不眨的看著墨雨涵，一邊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一邊旁若無人的絮叨著。
「呵呵，爹怎麼突然想起你跟小時候一樣呢？那麼愛哭鼻子。要是你娘知道了，一定又該罵爹，說爹沒有照顧好你了。」
「說起你娘啊，也已經走了好多年了。這些年不是忙這裡就是忙那裡，卻是連她的墳頭都沒去過一次，想想，還真是很失敗呢！」
「知道嗎雨涵，其實你真的很優秀，跟你娘一樣，美麗、聰明、善解人意。爹一直就在想啊，是不是不要把你嫁出去了，要是一輩子留你在身邊，爹肯定每天做夢都會笑醒！」
「爹是不是老了，怎麼說起話來越來越啰嗦了？記得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呵呵……」
有的時候，絮叨真的是一種幸福。
跌坐在一邊，楚辰默默的聽著墨雲峰嘴裡平淡而樸實的話語，不知為何，他那躁動的心空前寧靜，一股深深的感動鞭策著他幾乎落下淚來。
身為威名赫赫的拓土侯，墨雲峰此生大約從未如此絮叨過，然而此刻，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多話的老頭子。
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卻就是那樣眷念著、慈愛著、凝望著，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