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一滴淚
暗無天日的山洞，也不知過去多長時間。
楚辰一直在加工火藥。
這裡的材料很齊全，硝石、硫磺直接去挖就行，唯一要費點手腳的是木炭。這幾天，他已經將所有能燒的東西弄來燒了。
獲得的木炭與硝石、硫磺研磨成粉，按照比例混合，便成為最傳統的黑火藥。
玉寒煙這些天很安靜，基本上楚辰說什麼她做什麼，從不多言，也從不多問。一切就從那次楚辰捉弄她開始，她便恢復成那冷冰冰的模樣，讓人望而生寒。
「總算好了，累死我了。」終於，楚辰將最後的材料使用完畢，站起身來。
「這些夠嗎？」看著那一大堆黑色粉末，玉寒煙問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問題。
楚辰撓撓頭，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差不多了吧，這些黑火藥少說也有三五萬斤，全部引爆的話都相當於上百顆導彈了，把這山炸了應該沒問題。」
雖然不是專職搞爆破的，但火藥的基本威力楚辰還是記得很清楚。
「導彈？那是什麼？」玉寒煙心中狐疑，卻也沒有多問，只是道：「現在怎麼辦？直接點燃？」
楚辰瞬間栽倒，剛忙將她拉到一邊，「還說不笨，你覺得你的身體比這大山還硬嗎？山都炸了你也不會死？」
「哦！我不點就是。」
聽著玉寒煙毫無覺悟的話語，楚辰瞬間無語。
接下來的時間，楚辰帶著玉寒煙如同穿山甲般在山體內忙開了。
一切進行得悄無聲息，他們在山腹中開鑿出環形通道，將那血池所在的山腹團團包圍。經過周密的計算，二人找地方埋好火藥，布置引線。
楚辰計劃的是一次連環爆，第一次點火，環形通道中十八個點將同時爆炸，每個點埋放的火藥足足上千斤。
這一輪爆炸下來，必然山體坍塌，所有山洞中的通道會全部被堵死，如此裡面的人和怪物即便不死，也成了瓮中之鱉，卻對無法逃脫。
而在第一輪爆炸之後，引線會繼續往山底中央處燃燒，燃燒的終點，哪裡埋藏著不下三萬斤的火藥。這才是真正毀天滅地的殺招，一旦爆開，裡面的人和怪物絕對沒有倖免之理。
「希望能成吧！」一切準備妥當，楚辰疲憊笑道。
這項工程及其浩大，出力的卻主要是他一個人，他可不放心讓玉寒煙來做這些事，萬一不小心弄出火花什麼的，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一定能成的，一定！」玉寒煙總算沒有再打擊楚辰，而是捏緊了拳頭鼓勵道。說著自腰間取出一方白色絲帕遞給楚辰。
楚辰呵呵笑著結果，聞了一下，陶醉中將絲帕收入儲物袋，玉寒煙嗔怒的眼神中，他直接拿自己的衣袖在臉上抹了起來。
「無賴，還給我！」玉寒煙冷冷道。
「什麼還給你？」楚辰眨眨眼，賣萌道：「乖，別鬧。去準備準備，很快就要點火了。」
玉寒煙氣哼哼的去了，楚辰提著一個炸藥包通過縫隙爬到高出。小心翼翼的挖下一塊方形石頭，沒有驚動任何人。
「希望能將他們都吸引回來！」深吸一口氣，楚辰將炸藥包點燃，直接通過挖出的孔扔出去，不出意外，這個沉重的炸藥包最終會落入血池。
沒有等著看結果，楚辰趕忙用方形石頭堵住開出的孔，然後透過微小的縫隙往下看。
果不其然，炸藥包順利沉入血池，那些看守之人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突然「轟隆」一聲，地動山搖。
上百斤的炸藥包直接將血池炸開了鍋，漫天血雨飛灑，隔著老遠，楚辰都能聞到燒焦和硝煙的氣味。
突然出現的狀況讓下面亂成一片，各種警報聲不斷響起。
不斷有人從各處趕來，個個提刀帶劍，滿臉戒備。沒多久，餘威的身影也出現在人群中，只可惜，最終楚辰沒有看到那面具男。
「情況如何？」這時，玉寒煙也走了過來，說是準備，其實根本沒什麼可準備的。
「看起來不錯，估計用不了多久黑風嶺能感到的人都會趕到。就不知道那面具男現在在不在黑風嶺！」楚辰答道。
玉寒煙一言不發，只是將楚辰拉開，一雙妙目透過縫隙往下看去。沒一會便轉頭道：「準備點火吧，那面具男此刻不再黑風嶺，應該是有什麼事回御獸門了。」
說完，也不理楚辰的反應，裊裊娜娜的獨自走了。
「神氣！不就是會讀唇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能做火藥呢！」盯著玉寒煙無意識扭動的臀部，楚辰心中腹誹。
第一輪引爆的引線鋪得很長，點火裝置也頗為考究，為的便是為安全撤離贏得足夠的時間。
山腹中某處，楚辰點燃一根棒子，直接插在點火裝置的中心，然後帶著玉寒煙頭也不回的撤離。
「萬一沒能點燃怎麼辦？」撤離過程中，玉寒煙道。
「那就再回來點一次。」楚辰聳聳肩，又笑道：「放心，應該不會出現那種情況。那木棒燃下來至少需要兩柱香時間，燃到下面的時候會將固定它的繩子燒斷，然後它會掉下去將下面的火藥點燃。到時候，火焰會同時往十八個方向迅速延伸，直到完成第一輪引爆……」
「那萬一木棒中途斷裂，直接掉下去點燃下面的火藥怎麼辦？」玉寒煙又道。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其實我早都想好了，那就是……快點跑啊！」
楚辰的聲音猛然高亢起來，他也不是神，不是什麼都能解決的，萬一火藥提前點燃……好吧，但願不要成為現實。
一路飛快來到山洞的水邊，二話不說，楚辰直接拉住玉寒煙的手，跳入那散發著血腥味的水中。
順著水底暗流，二人爭分奪秒的往外遊動。黑暗中，二人猛然感覺一陣地動山搖，彷彿天都要塌了。
「烏鴉嘴，果然提前爆炸了！」楚辰恨不得在玉寒煙的屁股上打上兩巴掌，誰讓她好的不念光念壞的？
危險在逼近，楚辰不得不竭力提升游水的速度。黑暗中，山體震蕩的感覺越來越強，彷彿隨時會塌陷。
這一路遊動得無比艱難，甚至好多時候剛剛游過的地方便有山石開裂，大塊的石頭掉落堵住水道。
這是一場與死神賽跑的遊戲，他們必須趕在山體完全崩塌之前，第二次大爆炸來臨前逃出去。
正當楚辰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光亮時，猛然間一塊巨大的山頭掉落下來，死死的堵住水道，視線中再次一片黑暗。
「該死！」
楚辰心頭一緊，如果不儘快出去，情況會越來越危險。他可不認為自己是孫猴子，能夠被壓在山下五百年不死。
玉寒煙同樣心中發寒，沒想到準備了這麼多，最終還是沒能安全撤離。
「難道真要死在這裡嗎？」
一個惶恐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玉寒煙驚訝的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怎麼恐懼，就彷彿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在不斷注入她的心田。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楚辰的手掌，於這黑暗中偷偷看著他所在的方向。誠然，她什麼都看不見，但她就是清楚的知道他就在那裡，他不會丟下她不管。
很奇怪的感覺，卻真實的存在著。她甚至古怪的認為死在這裡或許也不錯，至少不是一個人在冰天雪地中孤獨的死去。
就在這散亂的思緒中，玉寒煙突然發現周圍亮了起來。她看到楚辰已經抽出長劍，那劍上燃燒的碧色火焰，居然連水都無法湮滅。
「好神奇！」
玉寒煙心中感嘆，楚辰卻已經在心中怒吼。星府星源急速閃爍，濃郁的星力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絕，肆意在經脈中奔騰流淌。
一股強悍的氣息從他體內散發，頭頂紫雲悄然浮現，雲中巨獸悄然探爪。
「碧落焚炎！」
心中咆哮著，楚辰悍然出劍。玄級上品朱天獄炎劍第一劍碧落焚炎，在五品火焰本源的加持下，展現出毀天滅地的鋒芒。
劍從碧落起，炎自黃泉出。
本應無比熾熱的火焰，此刻卻詭異的有種幽冷，於這地下水道生生不滅。
火焰長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接往那攔路巨石轟去。
轟上的瞬間，龐大的力量爆發，碎石爆射，剎那間，就連周圍的寒水都沸騰起來。
楚辰硬頂著激射的水流，死死的沒有閉上眼睛，因為他的堅持，他成功捕獲巨石被貫通后的第一縷光線。
「走！」
心中爆喝，他猛的一甩手，巨大的力道直接將玉寒煙往光亮處扔去。如同離弦之箭，玉寒煙飛快離開暗道，進入河流主幹。
所有的一切不過在瞬間發生，玉寒煙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在飛快前進。慌亂中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一張無比堅毅的臉，臉上帶著不羈的微笑。
只是，那笑容在漸漸遠離，漸漸暗淡。因為她的前進，也因為他在後退，更因為山體的崩塌，水道已經完全被封死。
「為什麼……」
玉寒煙心裡堵得厲害，彷彿有千言萬語，最終只濃縮成三個字。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她在問自己，在問楚辰，更像是對蒼天無助的詰問。
就在這時，又一聲震天巨響，山體轟然坍塌，巨大的蘑菇雲騰空，遮天蔽日。
第二次大爆炸，終於響了！
劇烈的震蕩波席捲，玉寒煙一陣氣悶，逆血噴出，差點暈死過去。看著不斷跌落的山石，她終於知道疼了。
心疼了，就會落淚。
生平的第一滴眼淚，悄然融入了水中，她看不見，他亦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