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消息,吟風日子不多了
「娘娘,請。」小僮將明珠帶到門口,恭敬側身開門。
明珠頷首,遂交代了青椒在外候著后便進了屋。
屋中熏香裊裊,一如兩年前的布置,明珠下意識便朝熟悉的地方看去,果然見那一身白衣之人站立於窗邊。
銀髮飄飄,遺世獨立。
「大人,」明珠走到其身後,朝他福了福身。
國師沒應聲,亦沒轉身,只靜靜地站在那看著窗外,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麼。
明珠沒有開口,悄聲走到窗口在距離其兩步之遠的地方站著看了看窗外,「大人閉關兩年,可覺外界風景有變?」
與這位大人說話,她向來都是不知以何開口的,分明時而覺得他不如表面來得疏離,可卻又總給人一種無法親近的感覺。
「呵……」國師輕笑,清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悅耳,「斗轉星移日升日落,別說了兩年了,就是一個時辰,這世間的事物也是在變的,人,不也一樣么,兩年不見,你也變了。」
說話間,他終側眸朝身邊人看了看。
明珠垂眸一笑,有些感嘆,「大人說的是,人嘛,總是要變的。」
與兩年前相比,她自認變的是心境,沒了仇沒了怨,心裡想的從始至終便只有一件事,心境也就不會那般的複雜了。
國師轉身,與矮几前盤腿而坐,明珠緊跟其後在其對面坐下,便聽得他道:「失去了靈力如何?」
聞言,明珠一愣,遂不由笑道:「大人忘了,在得知自己為狼族人之前,我一直都是沒有靈力的,於我而言,不過是回到了之前的樣子罷了。」
這位大人就是這樣,總能一眼看穿好多事,好似所有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是么,」國師沉吟,揮袖將香茶送至明珠面前,半晌后道:「可想恢復?」
明珠端起茶杯的手頓住,心中猛地一跳,「大人的意思是……我的靈力還能恢復?」
兩年過去,她從未想過自己的靈力能否恢復,為了彌補空缺,這兩年她苦練功夫,如今雖談不上什麼高手,但卻也能與那人較量幾回。
面對明珠詫異的神色國師卻是沒有繼續說,只在輕啜了一口茶后說道:「她,不會再醒過來了。」
「當」,放茶杯的手不自覺一偏,差點將茶水灑出來。
有一瞬間,明珠的後背忽而一麻,手上不自覺地抖了抖,她看著對面的人,懷疑自己聽錯了,「您……您說什麼?」
國師眼帘微垂,為自己杯中添茶,「吟風,不會再醒來。」
聲音清晰地傳到耳中,明珠感覺整顆心有一瞬間一個勁地往下墜,未至深淵,便一直懸著。
「為……什麼?」
她方才還去看她了,有呼吸,有溫度,分明就只是睡著了而已啊。
「心已死,剩下的便只有軀體,」國師輕描淡寫地說,就像是在聊今日做了什麼似的,「那具軀體,已承載過久歲月,生老病死花開花逝,本就是世間規律,不死不滅,實乃空想。」
何況,那個人已經沒有再活下去的意願了,心已死,即使是他,也回天乏術。
明珠抿緊了唇,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分明不是感覺冷的天,卻覺得周遭有些涼。
壺中的茶再次煮開了,香氣四溢,時間一點點流逝,也不知這樣沉寂了多久,明珠抬眸看過去,問道:「她,還有多長時間?」
國師聞言看了她一眼,開口,「七日。」
七日後,聖雪自化作人開始被稱作「始祖」的人便會從此在這個世間消失,那些因她而產生的過往也都會隨她而去。
「七日啊……」明珠沉吟,忽然間有些感慨,腦中又浮現出了當時在槐花坡時那個人說過的那些話。
她說,我不想再一個人了,哪怕只是謊言,有個人能騙騙我也是好的。
那個時候她便覺得那個人太過孤寂了,擁有長久的生命於她來說是好事,亦是壞事。
或許好事便是她的生命堅持到了與郝正綱相遇的時候,如此她才真真切切地愛過一回,不好的便是她將仇恨也一併隨著這長久的生命帶著。
郝正綱死了,她許是真的覺得自己再沒有活在這世上的理由了吧。
只是,自小羨慕有娘親的孩子的她,好不容易見到親娘,卻還是由她親手斷送了她們之間的關係。
這,好真是有些好笑。
「今日找你來,」明珠還在想,那方國師便已經開口了,他道:「便是想告訴於你,你與她血脈相同,吟風去后,其身上的靈力能轉移至你身上,同樣的,其身上延續的壽命也會自發地歸於你身,你,便是第二個吟風。」
這也是他為何會選擇提前出關的原因,沒有他在旁相助,面前的人會因無法承受吟風那強大的靈力衝擊而亡,雪晶果無載體,靈力四處流竄勢必引來禍事。
「這……」明珠有些駭然,不曾想竟還有這等事,但……
「如此說來,我可會如娘親那般,會擁有比本身更長的壽命?」
國師頷首,明珠見狀倒吸一口涼氣,心頭莫名慌了起來,忙道:「大人,我可以成為載體,但……但能不能不要有這麼長的壽命,我不想……」
像她娘那樣經歷無數個年頭歲月,歷經滄海桑田後面對的是物是人非,更可怕的是,他和孩子們會……
「本座知你在想什麼,」國師輕嘆道,繼而解釋道:「不過你放心,弘璃已然飲下你的血,且你二人也已定下盟誓,因你也是聖雪,因此他的壽命亦取決於你,至於孩子們……」
「孩子們會怎樣?難道要我看著他們……」
不敢想,明珠只要一想到會讓她看著孩子們一個個從她身邊離開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國師見她如此慌亂,卻是忍不住笑了,「還以為你變了,卻是還是這般急躁,怎的,跟弘璃學到了?」
國師鮮少打趣人,可以說幾乎從來沒有過,如今一說,明珠只覺無地自容,雙頰頓時紅了起來,窘然地抿了抿嘴垂眸沒好意思去看他。
這話,國師已經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了,先前母后也曾說過,還說什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其實哪裡是這樣的,她只是一時著急罷了……
輕笑聲從國師的唇邊溢出,未等明珠問,他便解釋道:「且安心便是,屆時本座自會想辦法。」
聖雪狼族的壽命有千年,少則五百餘年,有這些時間,已經解決很多問題了,哪裡用得著如此費心,何況他不也得為自己的崽子想法么。
有國師這句話,明珠的心瞬間就徹底放到了心裡,然一想到她那無緣的娘即將離開,她便如何都輕鬆不起來。
告別國師明珠又去了吟風所在的房間坐了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問道:「你說,她會怪我嗎?」
青椒在這兩年間也把之前發生的事都了解了,現下一聽,知道是她家小姐又多想了,於是道:「這事本就不是小姐想讓其發生的,小姐已經做得夠可以的了,夫人若是講理,便不會將這是歸責在小姐身上,若真怪,左右小姐也不曉得不是么?」
她沒見過夫人,只在幼時與小姐一起聽嬤嬤提及過,所以對此人的印象並不深,亦不了解其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她無論如何都是站在身邊人這一頭的。
明珠笑而不語,下午待皇帝從外回來后就將此事告知了他,皇帝聽后倒是沒明珠想得那麼多,反而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明珠問:「皇上這是怎的了?」
郎弘璃老大不高興地癟了癟嘴,側躺在椅子上說:「這結果,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與你無關,你別多想就是了,只是昨兒個才說了那些話,現在你告訴我能恢復靈力,讓我能怎麼想。」
說什麼就算沒有靈力也有他護她一生,這下可好了,人家以後不僅不用他護,甚至還擁有他沒有的能力,壓根就不需要他保護了。
哼!
明珠挑了挑眉,大致猜到他在想些什麼,不由得失笑,過去坐在他邊上給他捏肩,邊道:「聽皇上這意思便是以後就不會保護我跟孩子了?」
郎弘璃哼哼唧唧,無賴地睡在了她腿上,眼睛一閉,抱怨道:「是根本就不需要好不?」
哪裡是他不想啊。
明珠轉而給他按太陽穴,笑著說:「誰說我不需要了,你明知我對靈力著實掌握不好,連化形都不會,說這話,豈不是刻意嘲笑於我?」
郎弘璃一聽,立馬睜眼辯說道:「哪有,誰嘲笑你了。」
他嘲笑誰也不會嘲笑他這心肝兒啊。
明珠憋笑,說「那不就是了,皇上是一家之主,我跟孩子們依靠的只有你,孩子們還這麼小,我又是個不上手的,皇上可不能因為這就疏於我們。」
在一起這幾年,她也是摸透了他的性子,順毛這種事做多了也就順手了。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在聽完她的話后立馬神采飛揚,雙眼放光,「寶兒說的可是真的?」
明珠頷首,「自然。」
郎弘璃頓時咧嘴笑了,嘿嘿地抬手一把摟了明珠的脖子糊了人一臉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