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遺忘之人

  江生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變態殺人狂，此人不但喪失了同理心，嗜殺成性，並且還有著一定程度的精神問題。


  在我看來，黑金案中，他犯罪過程完全找不出任何有依據作案動機，簡直就像是頭腦一熱，就做下了那一系列令人髮指的案件。


  話雖如此，可那個混蛋的智商卻是遠高於一般人，而因為教化場計劃的那段經歷，又使得他具備了很強的反偵察能力。


  這樣的傢伙，極難對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望著天台下面慘死的駱兵，我的腦海里，卻滿是819這串血字。


  黑金案中，江生原本想要殺害九個人，可截止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八個女性因此被殘忍的殺害。


  即使駱兵死了，或許也不足以了結這一切，如果我真的想救下潛在的第九名受害者，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儘快抓住那個混蛋！

  老嚴回頭看了我一眼，與我四目相對，我倆很快就明白了對方心裡的想法。


  半晌，老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隨即領著我一步步朝著樓下：「越是到這種時候，越是急不得，一步步來把，先看看徐富貴那邊有沒有什麼收穫！」


  老嚴說的也有道理。


  幾個小時之前，徐富貴正率領著一隊刑警趕去追擊那些余英豪的爪牙了。


  如果能抓住那些傢伙，我們或許可以從這些傢伙的口中，找出關於余英豪藏身之處的線索。


  那個混蛋以及集團高層，應該就藏在黑金市的某個角落裡，並且在暗自策劃著一些什麼。


  我感覺，花花或許也被他們綁去了那個地方，正在被迫接受著教化場計劃中的那些實驗，只是，他們的藏身處究竟在哪？

  一時之間，我卻根本沒有絲毫頭緒。除了那四家公司，還有什麼位置，是他們可能藏身的地方呢？

  市局留守的刑警已經全部趕到了現場，正忙著處理屍體以及搜集證物，有了六層房間裡面找到的那些東西，紅衣案也算是可以順利結案了。只是，看著駱兵那具殘破的屍體被緩緩抬上運屍車，我的心裡卻突然湧起了千萬種滋味，難受得厲害。


  就在這時，老嚴那邊也接到了徐富貴的電話。


  警方雖然包圍了那些余英豪的爪牙，可經過一番戰鬥之後，那邊所有的人全都開槍自盡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我估計余氏集團也對其下屬成員進行了全面洗腦，就像我在富強文化的地下研究所內所看見那些研究人員一般。那些成員對於余英豪所構造的美好「藍圖」深信不疑，並且不遺餘力的為那個混蛋付出了一切，哪怕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想來，還真是令人感到唏噓。


  剎那間，天色已經完全放晴了，陽光灑滿了街道，帶來了一種久違的暖意。


  賣菜的老農，早點小攤，晨練的老人，以及忙碌的上班族全都混在一起，使得原本寂靜的城鄉結合部，也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人類生來就是健忘的，每個平凡的人都如同螻蟻一般，努力的生活著。


  昨晚的喧囂已經散盡，彷彿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兇殺案，也從來沒有人死去。


  在得知了徐富貴那邊傳來的消息之後，反應最大的人，卻是邊上的路遠：「這倒好！線索又斷了，這下，我們應該怎麼辦？」


  「不急，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個黃土埋半截糟老頭子都沒說什麼，你這個大小伙跟著嚷嚷什麼？」老嚴白了路遠一眼，便不再搭理他，自顧的朝著一個早點攤那裡走去。


  我發現自打在鬼門關邊走過一圈之後，這老頭就好像看透了生死一般，對任何事情都不急不躁的。


  那是一個專賣餛飩的早點攤子，攤主也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看起來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了。


  老嚴走上前去，和那個攤主寒暄了幾句，隨即要了三大碗餛飩加油條，為我們一人備上了一份：「忙了一晚上，怪辛苦的，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會。只有把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去做別的事情。」


  「也好，先這樣吧！」


  攤主熟練的把事先包好的餛飩丟進了大鍋里，用漏勺輕輕攪和開。


  待到餛飩內部已經熟透之後，一個個餛飩便朝外脹裂開來，紛紛浮了上來。待到這時，老漢再用漏勺將那些個餛飩依次盛進碗里，淋上高湯，再灑上一點蔥花。


  待到那三碗餛飩端到我們面前之時，剎那間，香氣四溢，使得我和路遠當即忘記了心中的煩惱。


  「快吃吧，趁熱！」


  「行勒，我們不客氣了。」


  就這邊上剛炸出鍋的油條，我們兩也顧不得吃相，當即對面前的東西大快朵頤。說實話，來黑金市這麼久了，只有今天早上，我才真的算是吃上了一頓像樣的早飯。


  老嚴倒不急著動筷子，點上了一根香煙，和邊上的攤主自顧和邊上的攤主聊著。


  趁著現在客人少，攤主也沒多大事情可做，倒也不太介意。


  言語間，我們得知了這個攤主雖然在這裡擺攤，可卻並不住在這片城鄉結合部裡面。他的住所，離著這邊有個十公里左右的距離，所以每天天還沒亮，就得準備好東西，騎車趕來這裡了。


  「嗨，老鄉！」老嚴吃了一口餛飩，隨即緩緩開口道：「你這東西味道真不錯，應該不愁沒客人把。為啥趕這麼老遠路，就為了來這裡擺攤？」


  聽了老嚴的話，攤主拿著毛巾一抹臉上的汗水，一臉無奈的開口道：「我以前住在這裡，也在這裡擺了十年的早點攤，和裡面好多人都混熟了。他們每個人吃什麼，喜好什麼，有什麼忌諱，我都清楚。前段時間兒子買了房，搬到山的那邊去了，死活要接我過去住。好些個老主顧都吃慣了我做的餛飩，要是讓他們專程跑到山的那邊去，也不太方便。我反正一把年紀了，也沒啥要緊事，索性就早點過來擺攤，每天還能和那些老夥計聊聊天，倒也落得個自在。」


  看著攤主那一臉樸實的笑容，我突然覺得心底升起了一陣莫名的暖意。說實話，這年頭像他這樣耿直的人，確實不多見了。


  我把餛飩吃完了，順勢給大爺遞上了一根香煙，緩緩開口道：「怎麼樣，大爺，在新的地方住的還習慣么？」


  「還行，就是昨天睡得不太好。你也知道了，人年紀大了，毛病就是多，尤其是到了我這個歲數了，有一點動靜都睡不踏實。」


  「動靜？」


  「是啊。」大爺把香煙點上，深吸了一口，隨即緩緩開口道：「平常都還好，也不知昨晚咋了，山裡面放了一晚上的炮仗，吵得我們整棟樓的人都沒睡好！」


  剎那間，我和老嚴幾乎同時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連忙追問那攤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攤主回憶了一陣，隨即告訴我們昨晚大概夜裡四點多左右，山裡面就不斷傳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他起夜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有人在大山裡面放煙火。那煙火聲大的厲害，幾乎把小半棟樓的人都驚醒了，弄得他一宿沒睡好。


  路遠聽了，皺了皺眉頭，緊跟著附和道：「這年頭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哪個腦袋短路的傢伙，大晚上在山裡放煙花！難不成，現在的小年輕追女孩都是這麼搞浪漫的？」


  我沒有理會路遠的吐槽，而是連忙追問大爺的他住在地方究竟哪裡。


  整個黑金市，只有玉屏山脈的一小部分深入其中，所以大爺所說的山的那一邊，也一定是在玉屏山裡面。然而，昨晚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是在玉屏山裡被人追著轉，可卻壓根沒聽見大爺所說的那種聲。


  「就是，這個地方吧，大概是……」


  大爺正急著在地圖上給我們指出他所住的位置，可就這時，徐富貴那邊突然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說是有重大發現，讓我們趕過去看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富貴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也是在玉屏山裡面。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當即席捲了全身，驚得我後背冷汗直冒，看起來，昨晚上，山裡面可能發生了一些非同一般的事情的。


  付完早餐錢之後，我們便連忙上了警車，路遠一腳油門，火速帶著我們前往指定地點。


  車裡面，老嚴不停的嘬著香煙，一臉凝重的問我關於這件事情，有沒有什麼線索。


  線索嗎？我閉上眼睛，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都回憶了一遍，突然間，想到了一件十分關鍵的事情。


  當時，鍾悅在綁架我的時候，曾經向我依稀透露過：昨天晚上，余英豪已經打算對唐以柔那般人動手了，而他們選擇下手的地點，就是在玉屏山附近的一處未完成的工程區里。


  結合著一連串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大爺所說的奇怪聲響，以及徐富貴的發現，極有可能同這件事有關。


  莫非，唐以柔那伙人，已經被余英豪徹底消滅了？

  望著車窗外的迅速劃過的景色，我只覺得渾身一陣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