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墜落
看著駱兵臉上的笑容，恍然間，我突然感到內心湧起了一絲酸楚。
難以想象，面前這個男人究竟經歷過一些什麼。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又是怎樣逼迫著他，一步一步的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的。
從小遭到虐待，早早的就被迫輟學，踏入社會，沉沉浮浮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位心愛的女人，可沒想到，那個女人卻被捲入了一場兇殺案之中，遭到了殘忍的殺害。
他竭盡全力的想要探尋真相，還王麗一個清白。可沒想到的是，他自己愈是接近那真相，卻發現那真相，竟然如此的殘酷。
在殺死她們之前，駱兵經過了怎樣的掙扎，而他的心裡又想過一些什麼？
想讓她們懺悔曾經的罪行？想讓她們為隱瞞真相而向王麗道歉？我不知道，說實話，我也不想知道。
當你凝視著那片深淵，深淵也會回望著你。最終，駱兵在江生的誘使之下，拿起了屠刀，將李靜和劉美琴殘忍的殺害了。
我沒有資格去評判這個男人做的究竟是對是錯，而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竭盡所能的救下他的性命。
我繼續朝前探步，同時緩緩舉起了右手：「駱兵，做了錯事，就應該受到懲罰，更何況你還是扼殺了兩個生命。如果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一絲後悔，那麼就過來，像個男人一樣勇敢的面對它。相信不用我再次提醒你了，死，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太晚了，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駱兵幾乎是從嗓子里嘶啞般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來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眸里，充滿著絕望：「殺了劉美琴之後，我本來就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打算。可我一直等到了現在，就是為了見你一面。我們經歷過相同的事情，而我也知道，只有在見過你之後，我才能放心的離開這個世界。」
「別做傻事！」眼看著駱兵的一隻腳已經踏出了天台，剎那間，我的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連忙加快腳步，幾步朝前走了過去了：「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們，如果你真想贖罪，那就回來，告訴我們你所知的真相！我們需要你的幫忙，才能逮捕江生那個惡魔！相信，你也不希望江生那個惡魔繼續在黑金市裡遊盪著，繼續為禍人間！」
似乎是我的話語起到了觸動的作用，駱兵的眸子里明顯閃過了一絲猶豫，不過很快，那種猶豫卻又伴隨著吹過的夜風，消失殆盡：「沒用了，江生。。。。還有。。。。。他們，很快就會完成那個計劃，到時候，整個黑金市就會出現數以萬計的受害者。
駱兵的這一席話，就像一把尖刀，直插我的心臟。
通過之前在地下研究所的經歷，以及鍾悅所說的那些東西，我已經預感到余英豪和江生很可能在私底下醞釀著一些計劃，準備對黑金市做些什麼。
可等我聽見駱兵也提及了那個計劃，轉瞬間，一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壓抑得我完全喘不過氣來。
「計劃！計劃。。。是什麼？那些混蛋，打算對黑金市的居民，做出一些什麼？」
駱兵並沒有回答我，而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或許，他也不知道計劃的具體內容。又或許，他無法親口對我說出江生之後殘忍的行徑。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發生在一瞬之間。
他對我微微一笑，留下了一句：「祝你好運！」
話音落下之後，他便緩緩朝前，將整個身體完全衝出了天台。
他的動作實在太過突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看得出來，這傢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才來到這裡的。
不。。。。不能讓他就這麼死在這裡！駱兵肯定還知道著更多關於江生，甚至是關於余氏集團的真相。尤其是余英豪的藏身之處，我必須得弄明白這些才行！
剎那間，幾乎是出於身體的本能反應，我繃緊了全身的力量，努力朝前一躍，奮力的想要抓住下落的駱兵。
那一刻，周圍的時間似乎靜止了一般，只剩下面前的駱兵在不斷的墜落，一點一點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的大半個身體也緊跟著一起衝出了天台，伴隨著駱兵下落的軌跡，而一同朝下墜落。我的手，幾乎觸及了他的衣裳，可就是那麼幾厘米的距離，卻似乎永遠也無法追上。
最終，我，還是差了一步。
重力產生的加速度，遠遠的超過了我的想象。我的指尖就這麼輕輕的劃過了他的右手，可最終，還是沒能將他抓住。
習慣了黑暗的人，終究無法沐浴在陽光之下，就像是黑暗中的吸血鬼一般。而駱兵的生命之光，也隨著黎明的升起，而最終熄滅。
我眼睜睜的看著駱兵從高速墜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根本不受控訴。
他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將下面樓層晾曬出來的鐵架盡數折斷，最終狠狠的拍在了樓底的水泥地板上，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悶響。
那一瞬間，這棟陳舊的大樓切切實實被撼動了，隨即，慢慢從沉睡之中蘇醒了過來。
樓下房間里的燈光被逐漸點亮，一些好事的住戶連忙從陽台探出頭去，好奇的打量著外面世界發生的事情。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著外面的大樓里的世界。
這些動靜，都是伴隨著駱兵的死亡而產生的。
一個人死了，可這棟破敗的大樓，卻因此活了過來。
身後，路遠則是死死的抱住了我的雙腿，將我重新拉上了天台。如果不是他的這一舉動，我可能也跟著駱兵一同從這高處墜落，隨即摔成一灘爛肉。
好不容易被拉了回去，卻看到路遠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他不住的喘著粗氣，儘可能控制著情緒沖我嚷道：「媽的，你小子不要命了？」
「放心，這不有老哥你在么！我信得過你！」
這次，路遠沒有搭理我的玩笑，而是緩緩抬手，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拉開了一段間隔，其中大概有著三厘米的距離。
「看清楚了，差這麼點，老子就得給你開追悼會了！」
地面上，駱兵已經完全不再動彈了，鮮血順著他的身軀朝著外側逐漸瀰漫開來，將整個地面印染得鮮紅。
這一下，我才意識到當時的情況究竟有多麼兇險，剛才那一下，彷彿死神，就和我擦身而過。
「光顧著拉他了，當時也沒想這麼多！」
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站直身子。就在這時，老嚴和那個小警察才終於爬上了天台，在看見了駱兵的慘狀之後，兩個人卻都是唏噓不已。
小警察看了一眼天台下的屍體，不禁小聲嘀咕道：「這傢伙，真的有到自殺這個地步嗎？」
「他的內心，估計早就已經扭曲了吧！連日來的積鬱，造成了很嚴重的精神問題，而這種精神問題，會隨著時間的累計以及外界環境的刺激，變得愈發的不穩定。」老嚴邊喘著粗氣，邊用手指向腳下的房間：「說實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那樣的空間裡面，想不瘋都難！」
「這下好了，線索到了這裡，又斷了！」
「倒也別急著泄氣，至少，弄明白了一些東西！」老嚴嘆了口氣，讓小警察聯繫警局過來處理駱兵的屍體。
善後工作，又得交給徐富貴解決了，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抓住了紅衣案的兇手。這樣一來，刑偵支隊那邊的任務，也可以輕鬆點。
路遠順著我的話頭，接著說道：「這就是說，咱們剩下的精力，主要就是集中在江生和余英豪那兩人身上了？」
「話雖如此，只是。。。。。」
「只是什麼？」這下，路遠和老嚴連帶著都不敢動了，只是怔怔的看著我，似乎指望著我能說出一番驚天言論。
冷風又起了，伴隨著天邊緩緩升起了魚肚白，將黑金市逐漸照亮。那彌散開來的朝陽，總算給我凍得冰冷的身軀，帶來了些許暖意。
剎那間，我又將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正下方的那具屍體。在小警察以及街邊巡警的幫忙之下，屍體周圍已經拉起了一條封鎖線。
防止引起恐慌，小警察就近找了一塊白色的幕布，遮蓋在那具殘破的屍體上面。只是，血跡卻依舊在朝著周圍不斷的擴散開來，不時有好事民眾在看清屍體的真容之後，嚇得靠在街角不停的嘔吐著。
只是，望著樓下的場景，那一刻在我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卻是驗屍台上，劉美琴那具冰冷的屍體。
她的身體上那串由利器留下的「819」，彷彿某種詭異的信號，一直縈繞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
我的預感一向很准，這次，或許也不會例外。駱兵雖然殺了李靜和劉美琴，可他卻只是被迫替江生完成了整個案件的一部分。
江生那個混蛋自從上次分開之後，便一直隱藏在暗處，蠢蠢欲動。
而駱兵的死，或許將成為他再度現身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