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痛苦的回憶
話音剛落，葉先國便直接拿起了我手裡的膠皮筆記本，隨即接過軍刀，順勢將筆記本的膠皮封面割破。
刀鋒緩緩劃過暗紅色的膠皮，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封面外層包裹著的膠皮早已經變得脆弱不堪，只是刀鋒這麼輕輕一碰，便直接裂開了一個口子。
下一秒，一張黑白照片，順勢從膠皮的破口滑落出來，直接落到葉先國那隻宛若枯樹般的手掌上。。
「想知道，這本筆記本，是誰的嗎？」他操著沙啞的嗓音，沖著我緩緩開口道。
一時間，記憶的缺口正在不斷被打開，在我的潛意識裡，恍然不間斷的閃過某個人的影子。
似乎在很久之前，有某個人在我面前做過相同的舉動，只是，與葉先國不同，那人並非將照片從膠皮封面中取出，而是將照片塞進膠皮封面之中。
也就是說，在很久以前，我曾經見到過與葉先國手中一模一樣的筆記本！
我的心臟開始狂跳，我的手臂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好幾次，險些直接從椅子上翻動下來，可我最終還是忍住了，強行站了起來。
記憶中的畫面似乎很久遠，遠在天邊，可又似乎很接近，近在眼前。
我顫抖著手，從葉先國的手中搶過了筆記本和那張照片。此時此刻，我感覺到自己頭痛欲裂，彷彿就要炸開了一般。
。。。。。。。
「孩子，原諒我。。。」
「我必須要這麼做。」
「做決定吧！她們的性命，掌握在你手裡！」
「我要殺了你！」
「別忘了，你自己是誰。」
「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
剎那間，相似的片段接不斷在我腦海里閃回，某個人的影子，開始逐漸浮現出來。
我鼓起最後一絲氣力，將照片翻轉過來。
下一秒，出現在視線最中心的畫面，終於將那段被被塵封的記憶給喚醒了。
藏在日記本里的黑白照片，是三個人的合影：兩個穿著暗紅色工作服的男人，以及，一位尚且年幼的孩子。
其中一個男人一副學者的打扮，面色凝重，神情堅定。即便經過了歲月的洗禮，可我也依舊能看出，他就是我邊上的葉先國。
至於另一個男人，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髮略帶捲曲，臉上毫無表情。這赫然是我那早就死去的父親，高天文！
說實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他的模樣，在過去的七年中，他曾無數次的出現在我的夢魘之中。
「孩子，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此時此刻，這段話宛若地獄的喪鐘，開始接連不斷的在我腦海里回蕩著。那張被子彈轟碎的臉龐，再一次出現在我腦海里。
暴雨，黑夜，一具又一具屍體，以及，劉丹那慘白的面容。。。。。。
我感覺胃部一陣翻湧，隨即喉嚨一緊，差點直接吐出來了，畢竟，那是根植在我內心最深處的噩夢啊。
然而，整張照片中，最讓我詫異的，卻是在他們兩人之間的那個小男孩。小男孩約莫四，五歲的模樣，看著鏡頭，露出了天真浪漫的笑容。可是，單是看著男孩那種笑容，卻讓我渾身起了一陣莫名寒意。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這個小男孩，我不可能認錯，對於他，我實在是太熟悉了。
黑直的長發，高挺的鼻樑，以及一對略微凹陷的眼窩。
照片中的男孩，赫然就是我年幼時的模樣！
難怪當初見面時，葉先國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好久不見」。原來，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經和他見過了，只是，我自己忘記了而已。
「所以。所以。。。。就連我，也是整個實驗計劃的一部分？」
「確切來說，你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葉先國咬了咬牙，最終悉數說出了真相：「相信你也知道了，基於操作條件反射實驗，這是我們整個「教化場」計劃的核心部分。可是，你也看過了，那本筆記本中，對於這個實驗項目，卻是沒有一丁點兒的記錄。」
我明白了，並非是我父親刻意不留下關於那個實驗的記錄，而是因為當時，整個實驗計劃根本就還沒有進行，所以，也不可能有什麼相關的記錄，讓他留在日記本上！
見我沒有太多反應，葉先國便接著話茬，繼續說了下去：「幾十年前，全中國都處在較為落後的階段，加上相關法規以及防範措施並不完善，所以全國上下的犯罪率都持續高漲，有不少駭人聽聞的案件，便是在那個時候發生的，進入警校之後，相信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這一段話，葉先國確實沒有說謊。
三十年前，社會發展處於剛起步階段。然而，因為科技文化的落後，交通運輸不夠發達，加上部分偏遠地區還保留著舊思想，一時間，全國犯罪率居高不下，各類駭人聽聞的案件層出不窮。
一來，因為人手有限，缺乏監管力度，二來，因為刑偵手段以及破案方式還未十分成熟，不少犯罪分子便懷著僥倖心理多次作案，甚至直至今日，他們中的有些人依舊逍遙法外。
所以，有許多足以載入史冊的大案，要案，甚至是奇案，都是在那個時間段發生的。
「相信，你也聽說過L宅37號曾經發生過的那起駭人聽聞的案件！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事情。」葉先國說著，雙眼逐漸變得通紅。
同他相處了這麼久，面前這個老人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痛苦的表情。
老嚴給我的那份檔案，一定不完整。當我深入了這裡之後，才發現許多同案件有關的細節，都被老嚴給模糊化了，例如發現血跡的具體位置，以及隱藏在洋館之下的這處地下研究所等。
而且，老嚴當時還告訴我，他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一個十幾歲上下的女孩。女孩渾身上下插滿了導管，多個重要臟器悉數消失不見了。可到現在，我卻也對老嚴當時所說的這件事，飽有疑惑。
說句實話，出於一貫的好奇心作祟，現在，我渴望從葉先國的口中得知，他所看見的真相。
畢竟身為事件的親歷者，他說出的事實，才是最大限度的接近於真相。
當初那起案件，警方在接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報案之後，便決定派遣老嚴同他的師傅進入L宅37號查看情況。等他們進入現場之後，發現案發現場充斥著鮮血。
眾所周知，人體的血液量是有限的。葉家上下共有四口人，可現場的出血量，卻遠不止四人。
經過調查之後，警方認定，最初的報案者，正是葉家的男主人，葉先國。
更加詭異的是，在經過詳細的搜索之後，警方連一具死者的屍體都沒有發現。葉家上下四口人，就像是從此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從時間軸上來推斷，L宅37號發生那起命案的時間，卻是在葉先國決定重啟「教化場」計劃之前。
從這段時間的交談來看，我感覺葉先國並非喪心病狂之人。所以我估計，當時在L宅37號發生的那起案件，應該對他造成了很大了影響，葉先國才會決定繼續這個沒絕人性的計劃。
接下來的時間，葉先國的話語是斷續的，措辭也是混亂的。
看得出來，他是在忍受了極大痛苦的情況下，才重新回憶起了當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而我也從他錯亂的話語中，整理出了事件的大致情況。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葉先國這段回憶，卻讓黑金案中，那個犯下累累血債的兇手，重新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