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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尚文彬

  李日知並沒有立即就相信尚大娘的話,而且他看尚文彬的樣子,雖然是遭了不少的罪,但牢里又是醫生陪著,又有僕人伺候著,這樣的架勢,平常想必也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是不是真的被冤枉,還真不能聽尚大娘的一面之詞。


  當然,李日知聽明白了,他卻不會當面說出來的,而是保持沉默,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道:「尚兄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還需好好將養才好。」


  可李日知身後的眾人看了,卻紛紛憤憤不平起來,傅貴寶叫道:「真的是割斷的啊,傷口平滑,這肯定是刀割的啊,不可能是咬斷的!」


  全束方也道:「真是太可怕了,為了誣陷一個人,竟然要把他的舌頭割斷,讓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雖讀過不少的書,但也沒看到過如此殘忍的事情!」


  而陳英英乾脆就不去看,她覺得沒舌頭的樣子太可怕了,不敢看!


  只有成自在在看了尚文彬的斷舌之後,看向了李日知,見李日知並沒有表示出同情的樣子,也沒有義憤填膺,他便一言不發,同樣也沒有表現出什麼這樣或者那樣的表情出來。


  尚文彬閉上了嘴巴,對尚大娘嗚嗚地說了幾句話,但說的是什麼,卻是全然聽不清的,而且看起來他說話是會讓舌頭很痛的,所以也只是說了這幾句,便不再出聲了,老老實實地坐在柵欄後面,看著尚大娘。


  隔壁牢里的那位醫生說道:「尚公子的舌傷已經逐漸好轉,只要按時用藥就可以了,在下覺得在這牢里陪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所以打算過了今天,明天就出牢去了,家裡還有生意要照看呢!」


  尚大娘聽醫生要走,她忙道:「別別,王郎中你還是在這裡多陪陪我家文彬吧,老身已經把你家旁邊的那家店鋪買了下來,只要你等我家文彬的傷全都好了,那家店鋪就是我對王郎中你的酬勞。」


  王郎中眼睛一亮,自家旁邊的店鋪他當然是知道的,以店鋪來當診金,這可是極重的酬勞了,那他在牢里繼續陪陪尚文彬,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等出去了,自己家裡就等於又能開一家店鋪了。


  留下了醫生,尚大娘又對尚文彬道:「文彬,我的兒子啊,你有什麼冤情,就和這位李公子說一說,李公子精通律法,說不定能替你翻案,洗刷掉你的冤屈,不讓你被砍頭了啊!」


  尚文彬聽了這話,立時便激動起來,再次撲到了柵欄之上,沖著李日知不停地嗚嗚說著話,表情非常激動,似乎他是真的有冤枉,急需要象李日知這樣的人來替他打官司。


  雖然尚大娘把李日知形容得好象一個訟師似的,但李日知也沒生氣,要知道這個時代訟師是很不受官府待見的,而李日知這樣進京趕考的士子,更是不能和訟師沾上邊兒,否則便會被官場里的人,尤其是刑部的人所厭惡。


  李日知道:「如要有紙筆的話,那麼不如讓尚公子寫出來,我也好替他分析分析。」


  尚文彬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可隔壁的王郎中說道:「紙筆在下這裡有,我這便給尚公子拿過來!」他在自己的牢里拿了紙筆,塞到了尚文彬的牢房裡。


  尚文彬拿過紙筆,坐到了桌子旁,刷刷地就寫了幾行字,然後就遞給了李日知,這幾行字把李日知看得一皺眉頭!

  就見紙上寫著的幾行字,無非就是他沒有殺人,求李日知替他喊冤,告訴縣令,他沒有殺人,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話。


  傅貴寶伸著脖子在一旁也看到了,連他都看不下去了,這個尚文彬的字也寫的太難看了,歪七扭八的,水平比剛剛啟蒙的學童也差不了多少!


  傅貴寶道:「尚老弟,你的舌頭在被咬掉時,你沒有反咬回去啊?啊,對了,不是咬掉的!那你的舌頭在被割掉時,有沒有看清是誰割你舌頭的啊?你至少要把這個寫清楚吧!」


  李日知點了點頭,道:「不錯,你要是不把這些寫清楚,而是只喊冤,估計縣令大人是不會相信你的!」


  尚文彬嗚嗚兩聲,又提筆寫了幾個字,不用他把紙遞過來,李日知就看清楚了,上面寫的是沒有看清,兩個人,蒙著臉!


  李日知追問了一句:「都是男人吧?」


  尚文彬微微一愣,然後立即點頭,雖然那兩個割他舌頭的人都蒙著臉,看不清長相,但是男是女,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李日知又道:「你是在哪裡被割的舌頭?」


  尚文彬這下子猶豫了,不過,這個問題顯然他是被問過的,應該就是華陰縣令在問案時問過的,他提筆又寫了幾行字,意思是他在一個衚衕里被人打暈,然後被抓到另一個地方,被割了舌頭,然後又被打暈,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又在一個衚衕里,然後他便跑著回家了!


  他寫的東西非常簡單,顯然是文采不好,從他寫的字很難看就能得出這個結論,可現在他偏偏又說不出話來,所以事情他自然也就說不清楚。


  李日知皺起眉頭,這便難辦了,如果是有人故意誣陷尚文彬,想讓他當替罪羊,可尚文彬又沒有認出是誰來,那這事就不容易搞得清楚了,當然,就算是認得出來,多半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如果是外地雇來的兇手,那上哪兒查去!


  尚文彬也知道自己寫的含糊,不過才寫了幾行字,就有好幾個錯別字,他很是羞愧,似乎不太願意再寫了,看向尚大娘,他眼圈一紅,眼淚又掉了下來。


  他這一哭可不要緊,尚大娘也跟著哭了起來,抓著尚文彬的手,連聲安慰,說會想盡一切辦法,替尚文彬翻案的,讓尚文彬放寬心,在牢里不用等多久,就會出牢的。


  李日知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傅貴寶和成自在都是面無表情,而全束方則是一臉的義憤填膺,至於陳英英,那則是又開始同情心泛濫,見尚家娘倆哭泣,她竟然眼圈也紅了!


  全束方見李日知看過來,他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了,他一跺腳,說道:「遇到這種不平之事,真想砸碎這扇牢房的門,把尚兄弟救了出去!」


  忽然,不遠處一直冷眼旁觀的牢頭說道:「你想把牢門砸了?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要砸嗎,想好了沒有!」


  說著,牢頭走了過來,他不耐煩地揮手,象是趕蒼蠅似的,道:「行了,時間到了,你們出去吧,要是想看,明天再來!」


  每次尚大娘來看兒子,牢頭都是要收錢的,但每次的時間都不能太長,畢竟縣令大人對尚文彬這種強堅殺人犯是很不待見的,順帶著牢頭對尚文彬的態度也不可能有多好。


  牢頭把眾人都趕出了大牢,尚大娘只好說明天再來看尚文彬,眾人出了牢房之後,李日知道:「如果我去求見縣令大人,得到他接見的機會有幾成?」


  見華陰的縣令,和他在鄭州見崔東升,以及見管城縣令都不一樣的,那時他帶著舅舅鄭剛令的書信呢,自然方便見面,可華陰的縣令卻不認得鄭剛令是誰,鄭剛令也沒有給他寫過書信,人家不見李日知也是正常,如果每個人求見縣令都要見的話,那一天也不用干別的了。


  牢頭聽了他的話,笑道:「我家縣令大人性格剛正,可是不待見作姦犯科的人,對於訟師一類的人更是厭惡,何況他出城去鄉下察看民情去了,你再怎麼求見,也是見不著的!」


  他很不耐煩地把李日知他們推出了側門,推出縣衙,這才又回去,絲毫沒有尚大娘天天給他好處,拿人手短所以要客氣一點的覺悟,倒是覺得這些人很麻煩。


  被推出了縣衙,眾人都默默無語,李日知也有些尷尬,他在官府之中一向是順風順水,誰知到了華陰縣,竟然被趕了出來。


  正巧,不遠處有家小飯鋪,李日知道:「肚中有些飢餓,不如我們先吃點兒東西,然後商量一下對策!」


  他這麼一說,眾也都覺得確實是有點兒餓了,便一起進了小飯鋪,傅貴寶一落座,便叫道:「夥計,給我來一碗羊羹,多放蒜,多放蔥,多放些醬,對了,再多放些湯,餅也要多一點兒!」


  小飯鋪里的夥計樂了,道:「客人,你直接說來兩碗不就得了!」樣樣都多加一些,可不就是兩碗么!

  傅貴寶也樂了,一指眾人,道:「那就每人兩碗!」


  「好咧,客官稍等!」夥計進了廚房,片刻功夫,就端了好幾大碗羊羹出來,放到了桌上。


  羊羹就是原始作法的羊肉泡饃,用戶是大唐的北方百姓最喜歡的食物之一,又能當主食吃,又能當菜吃!

  眾人開始吃羊羹,就連尚大娘也吃了一碗,吃得差不多了,李日知便道:「被害婦人的丈夫,他為什麼非要告尚兄弟不可?難道他不知道,如果尚兄弟是被冤枉的,那麼他被判了死刑,那真正的兇手豈不是反而逍遙法外了么,這雖算不上是親者痛,但卻是仇者快了呀!」


  尚大娘卻道:「那個楚強遠非說是我家文彬害的他妻子,卻並不關心誰是真兇,其實,他是在鄭縣當縣丞的,留他妻子一個人在家,他平時很少回來,可想而知他對他妻子並不如何的好,但他妻子死了,他卻非要抓著我家文彬不放,實不知是為了什麼!」


  李日知哦了聲,道:「你如果認為是楚強遠的問題,那不妨去找他問問清楚,去他家看看也成,他家應該就是案發現場吧,他妻子就是在家中被害的?」


  尚大娘連連點頭,道:「是的,就是在她自己家裡被害的,但我兒子並沒有去她家啊,她被害又能和我兒子有什麼關係呢?」


  李日知呵呵一聲,不置可否,只是站起身來,想著去楚強遠的家裡看看情況,就算是楚強遠不在家,那麼在讓僕人把門打開,他們進去看看沒準兒也成,或者偷偷進去,也未嘗不可。


  傅貴寶忽然問道:「尚大娘,你說你兒子沒有去過楚家,是你兒子說的,還是有別人說的,是有人說他去過楚家了吧?」


  尚大娘臉色一黯,道:「是我兒子說的,但別人卻說他去過楚家,這明明就是誣陷,你們不要聽信謠言,文彬你們也看到了,他那樣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做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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