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十年前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十年前
師父"哼"了一聲,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又恢複了那個懶洋洋的神色。
"你們還有什麽事嗎?"他對著建國和三叔公說道。這潛台詞的意思大概就是沒事就趕緊回去,別再這裏添亂了。
三叔公神色猶豫,但最終還是說道,"謝謝您救了小黑。之前的事,我表示抱歉。"
師父大度地咧咧嘴,這是三叔公第二次道謝了,"小事情。還有啊,小黑這件事,你還真得是要感謝村長的。"
他指了指村長的雙手,"你看看他的手。"
村長慌忙將手背了過去。
"伸出來,我看看。"
"沒什麽。沒什麽的。"
"伸出手來。連三叔的話都不聽了嗎?"
三叔公擺起來三叔的架子,村長尷尬地將雙手伸了出來。
那黝黑粗短的十根手指頭,變得腫大,而且還滲著鮮血,其中有三根手指的手指甲都掉了。
先前隻覺得村長不要命,現在看來,村長當真是一條漢子。
十指連心啊,他竟然連喊都沒喊過,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怪不得說趙老師不夠男人,現在看來-——我在內心吐槽道,也都還好。
"苦了你了。"三叔公鼻頭抽搐,小黑也趴在村長的腳下,蹭了蹭他的褲子。
這狗真是有靈性。懂得人想些什麽。
"哎喲,沒事。三叔你別這樣。小黑,也是我們村子的一份子。"
村長說道。
這話一出,三叔公的眼鏡都有點發紅。
"三叔,三叔。你看,你怎麽還哭了!"
汪汪。汪汪。
小黑小聲地叫道。
過了好半天,老人家的情緒才微微收斂。
"小黑之前怎麽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建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把事情的經過小聲給他說了個大概。
建國聽得一愣一愣的。衝著那村長豎起來個大拇指。"服了",他說。
"時間也不早了。三叔您要不早點回去休息?"村長先是不好意思笑笑,又向著三叔公提議道,"我送您回家?"
三叔公搖搖頭,"我有事和道長說。"
他擦了擦眼淚,看著那一旁呆愣一旁的建國。
建國兩眼看小黑,看我,看師父,看村長,但就是沒有看三叔公。
"建國,你要不?"
"三叔!我知道你想告訴到道長什麽事,那件事我也知道!"建國慢悠悠說道。
語氣淡淡,但透著一種堅定。
三叔公歎了一口氣。樣子仿佛是妥協了一般。
"道長,我想跟你說一件二十年前的事。"
師父點了點頭,坐直了身子,"我在聽。"
二十年前,三叔公還算不上是村裏最老的老人。那時候,落鳳村比現在要大得多,人口也多了近乎一倍。
至於為什麽變成如今的模樣,三叔公說,那是因為發生了一件事。
"也是下了這麽一場大雨。天上打雷打得特別響,人是怎麽都睡不著。因為當天村子裏來了兩個外地的遊客。說是要開發落鳳村,帶領我們發家致富。我們當然開心嘍。但就是這麽大的雨,他們說是要出去轉轉。"
三叔公歎了一口氣。
"我們是在山腳下的小村子。平日裏暴雨都不出門的。出門就容易出事。但當時的村長為了照顧外地遊客,還特地喊了十幾個年輕人作陪。當時,我和老村長也在。"
"出了門。他們倆卻不急著走,拿出來一個圓盤一樣的東西停了一會兒,這才決定去哪個方向。"
"當時真的是覺得邪門啊。那圓盤上的東西就一直轉啊轉的,最後直接指向了西邊。"
"當然現在我知道了,那叫羅盤。"
三叔公萌萌噠說了這麽一句。
師父點了點頭,"那之後呢?"
"之後,"三叔公又進入了回憶當中,"之後發生了一係列不可思議的事。"
"我們陪伴著那兩個外地人向西走,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才停了下來。當時雨下得很大,就像今晚一樣。我清楚的記得那個時間,因為當時我很抱怨這事,總覺得這倆外地人不靠譜,所以我一路上都在看時間。"
"半個小時嘛。"師父點了點頭。"你繼續。"
"他們當時背著一個很大的包。下雨天出門,還背負著那麽大,看起來又很重的包,村子裏的人也覺得可疑,紛紛問是什麽。一開始那兩個外地人沒說話,也不向我們解釋。後來等到他們停下來的時候,我才知道,真相原來比你想象的還要可怕。"
"那倆外地人從背包裏放出來一條蛇!"
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蛇?"
三叔公點了點頭。
"隻是一條蛇罷了。"師父雖然目光有驚訝一閃而過,但仍舊沒有表現出來。
三叔公緩了緩,說道,"如果隻是蛇那當然沒有那麽可怕。但那蛇放在地上之後便開始襲擊村子裏的人。那兩個外地人,我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再說,慢點吃,不要急,活人還有很多!"
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但其中一個有我。
"村子裏那晚死傷了好多人。活著回來的沒有幾個。而更為可恨的是,那蛇竟然是把人活活咬死,然後慢慢吃著你的肉。"
一旁的建國開了口,"三叔你是怎麽回來的呢?"
"我是死裏逃生撿回來一條命,那天下雨,還打雷,轟隆隆的。我發現那蛇很怕雷,哪邊雷聲大我往哪邊跑。最後跑到了離村子四十裏外的地方。等我再次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好多人都死了。"
"所以,我們村子自此以後都不怎麽歡迎外地人。而更為詭異的是,有幾個人僥幸活了,卻變成了啞巴。無論是怎麽醫治,都是治不好,去了醫院,大夫卻說他們的身體沒有問題。不想說話,是因為他們不想說。"
"當天,他們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三叔公說道。
空氣裏很陰沉。
他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看樣子恨不得把當年的那個人給殺死!
"另外還有幾個,他們會寫字,卻拿著菜刀把自己的手砍了下來。並且喂狗吃了。沒錯,當年村子裏也養狗。而且很多。但那一次,村子裏的狗集體自殺-——"
"自殺?"我咬牙道。很是懷疑自己聽錯的詞眼。狗也會自殺?
三叔公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是的,你沒有聽錯,它們的的確確是自殺,要麽是自己撞牆,要麽是跳河淹死——總之各種各樣稀奇的死法都有。"
小黑嗚咽。
看起來那些狗裏,應該也有它的朋友,有它的玩伴。
"所以,小黑能活下來也算是奇跡。"
"小黑當年也尋死嗎?"
我問道。
師父雖然高坐太師椅,沒多說話,但探著的腦袋暴露了他真實的內心想法,我知道,對於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也想知道。
"小黑,就是叫了三天三夜,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就蹲在我們家門口,叫了三天三夜。"
"一直沒停過嗎?"村長也問了一句。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這些事我一直沒聽說過。當時老村長還在的時候,統一的口風是發生了泥石流。我雖然一直感到奇怪,那屍體太恐怕,就跟被人吃了一般。現在看來,我當初猜測得是對的。"
三叔公點了點頭。
"當年也是為了避免村裏人的恐慌吧。反正經曆那件事的人,全都是死了。我是小黑算是唯一的幸存者。"
三叔公說道。
"即便是他們咬斷舌-頭,砍斷自己的雙手,但閻王爺仍然不放過他們。後來,沒過一星期,接連死了十七個人。"
"他們也都是自殺。"
"房屋是鎖著的。門也沒壞。"
自殺?
又是自殺?
這是個什麽劇情?
難道說是經曆了"那晚"的事,所有的人就都得死?但那三叔公和小黑為什麽卻成為了例外呢?
我想不通,腦子又成了一團漿糊。
"那兩個外地人呢?"
趙老師側了側身子,也問道。
我一磚頭,這才看到,他們兩個竟然也一臉好奇,耳朵豎了起來,活活像個八卦的隔壁大姐一樣。
三叔公顫抖的聲音繼續飄蕩在房屋裏,"他們也死了。而且是自己掐著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掐死了。當時警察還特定成立了一個破案小組,但直到現在,那件事仍然定性為"普通的自殺案件""。
這怎麽可能?如果他們是為了害你們的話,完全沒必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交上吧。這樣的犧牲也忒大了點,這樣的仇恨也忒大了點。
"我也不相信。但這事情的的確確是發生了。"
"村子裏的人大多對這件事都不願意再提及。"
三叔公看了看我們,"你們也別怪我們之前太冷淡。實在是當年的事,真的把我們嚇傻了。"
"哪有?"
"不怪不怪。"
"我倒是覺得人之常情。"
我們幾個雖然說是先後表達了態度,但仍舊是眾口鑠金原諒了三叔公。
說實在的,我是很佩服他們的,如果當年這事是發生在我們村長,估摸著說破大天,我們幾個也不可能逗留在村子裏,哪怕是半天呢!
"您覺得二十年前的事,和今天有聯係嗎?"
師父看著三叔公,問了這麽一句。
這還不算聯係啊?
我都覺得這是一場複仇的宣戰了。
"當然。我覺得,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會再度發生!"
會不會發生,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了一件事,我很確定,三叔公一定是個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