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正義之戰大概
第二天,克雷頓再次在廣場上召集人手,昨天挖到古代人屍體的事情經過了一個晚上發酵已經在鎮上傳開,因此路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還有一些好事者站在一邊,他們不是來接受雇傭的,只是打算和他們一起去沼澤看看。
克雷頓沒有管他們。
要是每個人都對沼澤重視起來,想要看下面到底藏了什麼,那他的目的也算達成。
所以他這次遣老佩羅偷偷放出風聲——在沼澤底下藏著特別的東西,那是熱沃人的祖先曾為之駐足的寶藏。克雷頓·貝略其實不是古董商人,而是從城裡來的探寶人,尋找失物只是借口,他雇這麼多人幫忙挖掘只是想要儘快得到地下埋藏的寶藏。
克雷頓不知道這個謠言管不管用,但既然本地人中有許多都是曾經的探寶人的後裔,或許他們能喚起幾分熱情。
這樣一來,深夜的挖掘工作就會有人自動承包了。
唐娜蹲在鎮上監獄的門口和守衛大眼瞪小眼。
她要進去,但又不想進去。
克雷頓將和路易斯教士溝通的任務交給她,但她覺得這是個錯誤的決斷。
她的溝通能力不太行。
至今為止,所有她能說上話的人不是親屬,就是主動來找她交流,她自己很少主動找人搭話,要是失敗,她會感到很尷尬。但這是叔叔的請求,她也不好拒絕。
「這位小姐,您遇到麻煩了嗎?」監獄門口坐著的守衛開口了。
聽見他向自己提問,唐娜頓時心中一沉——這下她沒有退路了。
「沒,我只是想找個囚犯問話。」
「很著急嗎?」
「應該很著急。」
守衛看見她滿臉肅穆的樣子,當即從腰間解下一大把鑰匙串:「那我放他出來好了。」
「你釋放囚犯這麼隨便?」唐娜大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平時也沒有什麼窮凶極惡的罪犯關押在熱沃的監獄里,這裡大多數的囚犯所做的罪行都不過是醉酒鬥毆和破壞公物之類的輕罪,關押與其說是懲戒,不如說是醒酒的必要步驟,牢里九成九的犯人刑期都是按小時算的,基本上睡一覺就刑滿釋放。
要是哪個囚犯真的家中有事,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守衛也不會繼續關他。
「就是這麼隨便。你要釋放誰?」
「那我要釋放路易斯。」
守衛拿鑰匙的手又放下去,惋惜道:「路易斯先生不行,他殺了人大概,只有鎮長才有權力放了他。」
「鎮長已經死了。」
「那至少也要代理鎮長。」
唐娜無奈道:「那我要和他說話。」
守衛這次沒有拒絕,把門給她打開:「早點出來。」
唐娜走到一半,聽到這話回頭問:「還有時間限制?」
「不,只是讓牢里那群懶漢有機會近距離觀賞到您這麼可愛的姑娘,那坐牢可就算不上懲罰了。」守衛背著光用手指轉了轉帽子。
唐娜有些高興,但不知道怎麼回應這種話,乾脆什麼都不說就繼續往裡走了。
這座監獄有八個牢房,而氣味難聞到唐娜懷疑自己已經是狼人了。
酒氣,嘔吐物還有排泄物的氣味在這個陰暗的空間里如影隨形。
前幾個牢房是關的都是醉漢,此刻都躺在稻草堆里睡覺,他們的鼾聲此起彼伏,唐娜向前走了幾步才看到路易斯教士,他被關在左側居中的牢房裡,正在和對面牢房裡的一個臉上有烏青的年輕人溝通。
「.我知道,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的怒氣。那個老瘸子斷定我會在這裡耗費一輩子青春,他覺得我只配在這裡做那些乏味的事,直到我老死。」
「孩子,他口出惡言當然是罪,但城市並不如你想的那樣美好,罪惡之火在那裡更加熾烈。」
「我知道,但我只是需要一個機會,我相信我不會被那些腐敗的事物污染。」
「不,我認為你還沒有做好準備,因為你需要克服的不止是表象的敵人,還有你自己心中躁動的情緒。『凡不能使心順服的,必有報應』,你在這裡因為一個人的侮辱而不能自控,而到了城市裡,看不起你的人只會更多,到時候你要怎麼解決呢?犯下和我一樣的罪行嗎?」
「.我不知道」
唐娜的腳步越來越慢,她想要聽完他們的對話,但這兩個人已經注意到她了,不再繼續談話。
牢房裡的路易斯教士正坐在稻草堆上,他的精神看起來稍微恢復了些,臉上仍有憔悴,但沒有很虛弱,否則也不可能和那個年輕人說話。
不過這副精神樣貌看起來可不像是精神失常。
唐娜開始懷疑老佩羅的眼神。
「小姐,您找誰?」臉上有烏青的年輕人問,他斷定唐娜不是來坐牢的。
她穿著紅斗篷白裙子,看起來像個農家姑娘,但他不記得鎮上有這麼一位,這肯定是外地人。 唐娜尷尬地看向路易斯教士,順手把兜帽拉下露出自己的真容,微卷的黑色長發在肩膀兩側披散下來——她希望聖職還記得自己。
「她是來找我的。」
教士立刻替她解了圍,他確實還記得她,他知道她是克雷頓·貝略的「女兒」。
唐娜鬆了口氣,她是個巫師,和聖職搭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過即使有個開頭,她看了看周圍牢房裡還清醒的人,又開始斟酌他們的聊天內容是否適合公開。
路易斯臉色平靜,再次替她開口:「你的父親不相信我告訴他的事?」
「我們.」
唐娜想了想,蹲下來壓低聲音,但迴音還是很大聲:「不是我們不相信你,是有新情況,他覺得還是讓你知道這件事比較好。我們在沼澤的區域地下發現了很多屍體,還有數百個哀悼十字,但目前挖掘出的仍是一小部分,地下肯定還有更多東西。」
「我們想知道本地教堂建立之初有沒有在建築工地下方發現什麼?或者這裡曾經是否有特別的古代建築遺迹?」
聖職靠在稻草堆上微微皺眉:「我也不是什麼都會去記憶,這些事情我不知道。不過我的煉金室鑰匙被你們的藥劑師拿走了,你們可以通過後門去教堂的典籍室里尋找本地的歷史文件。」
「我們已經找過了,但是沒找到。」少女焦急起來。
良久的沉默,路易斯對著斑駁的牆壁偏過頭去,似乎在努力地回憶她要的那些文件放在哪裡,後面那個臉上有烏青的青年抓著牢房的柵欄站起來,驚奇地看著這裡。
「沼澤里有屍體?你們在討論什麼?」
唐娜不想和他說話,敷衍道:「一些古代的墓穴罷了。」
她等待的時間不長,路易斯終究是想出來了:「阿德萊德和丹尼之前來典籍室拿走了一些古代文獻,那些文件可能被放在一起,或許你該去他們的家裡去找。」
唐娜鬆了口氣,聖職比她想象得好說話:
「多謝。」
「你還有別的事嗎?」路易斯注意到她還在盯著自己,微微抬起仰靠在稻草堆上的身體。
「我只是想,或許你不該待在這兒,其他地方還有人需要你。」
路易斯躺了回去:「如果你想說的是這個,那你可以走了,我在這兒是正義得到伸張的體現,不需要誰來放我出去。」
唐娜終於知道佩羅為什麼說聖職精神失常了,她的聲音不自覺抬高:「楚德·奧斯馬爾在用人命獻祭,誰也不知道他有什麼陰謀,或許會危害一般民眾,你作為這裡的聖職,該去監管他。」
「他獻祭了誰?」
「一些城裡來的叛軍。」
聽到這個答案,路易斯教士乾脆閉上了眼睛,不再開口。
看他的模樣,唐娜才後知後覺自己該對他撒謊的——救世軍們死不足惜。
她氣憤地跺了跺腳,拉上自己的紅兜帽轉身向監牢的出口走去。
一個同樣戴著兜帽的老女人迎面走來,她低著頭腳步匆匆,手上挎著一隻蓋著布的野餐籃,似乎也是來看望犯人。
她們本該擦肩而過,但唐娜忽然感覺到異樣。
她果斷停下腳步,拉住這個老女人的胳膊。
「你要找誰?」
老女人楞了一下,然後猛地將少女推開,伸手從野餐籃里取出一把手槍,轉身快步走到路易斯教士的監牢前,對準裡面的聖職就要扣動扳機。
然後她就被醒悟過來的唐娜一頭撞歪。
少女大喊一聲,然後兩個人奮力撕打在一起。
這場戰鬥算不上好看,戰鬥的雙方都不會什麼格鬥技巧,但致命程度卻不低。
老女人手裡的槍隨時可能擊發。
唐娜注視著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釋放精神衝擊,試圖在對方暈眩的情況下把手槍搶走,但這個女人似乎陷入了極端情緒之中,很快就從衝擊中緩過神來,繼續對她施加暴力。
可無論老女人空出來的那隻手怎麼在身上掐、擰,唐娜都抓著她握住手槍的那隻手不放。
於是力量的方向開始變化。
唐娜在拖拽手槍時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原本對抗的拉力在消散,轉而是推力開始作用,她想要爭奪的手槍離她越來越近。
槍口也是!
這老女人改變了原本的主意,打算先除掉這個礙事的人。
她猛地上前,用久經勞動鍛煉的力量和體重將唐娜壓迫到烏青臉青年的監牢柵欄上,震得鐵門咔咔作響。槍管逐漸指向唐娜,她左手抓著槍管拚命用力向外掰,右手握拳猛擊對方的肋下,但卻沒什麼效果。
她的力量並不如對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把手槍抵向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