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磨骨洞
我確信林慕蟬已經不是原來的林慕蟬了,但絕不像黃金童所懷疑的那樣:眼前的林慕蟬非林慕蟬本人。因為林慕蟬的舉止我太熟悉了,眼前之人正是她本人。但她緣何能沖著韋綠下手呢?韋綠身懷三甲,莫說是林慕蟬,便是有些妖異之物,也下不去手。
而林慕蟬卻舉鐮劈下,我們都離得遠,根本沒有時間去救。
就在林慕蟬舉起鐮刀往下劈的時候,眼睛之中忽然閃爍一道綠光,林慕蟬打了一個機靈,想收住往下劈的鐮刀,已經是來不及了,這一鐮刀下去,韋綠死定了,腹中小孩,絕無生理。結果林慕蟬將手一抖,鐮刀鋒刃正插在韋綠胳膊與腹部中間,剁進山壤之內,偏一點就剁到韋綠胳膊上了。
林慕蟬圓睜大眼,對韋綠說道:你幹什麼?這是怎麼了?
韋綠叫道:我還要問你呢?你是怎麼了?這是要殺我們娘倆,林慕蟬你……
沒等韋綠說完,黃金童從林慕蟬背後偷襲,快速卡住林慕蟬的脖子,張舒望見狀,上前一把攥住林慕蟬的鐮刀,將鐮刀從林慕蟬手中拽了出來,黃金童一蹬林慕蟬的膝蓋彎兒,將她放倒。
我急忙走去,對黃金童說:你別弄疼了她。
黃金童道:廢話,快來幫忙控制住她,她要殺人的。
林慕蟬雙腳一直在地上胡亂的踢,口中說道:黃金童,你別碰我,你要做什麼?
黃金童怒道:我先問問你,你要做什麼?你是林慕蟬嗎?
林慕蟬在地上苦苦的掙扎,叫道:廢話,我不是林慕蟬我是誰?
我對林慕蟬說道:慕蟬你對剛才做了什麼,還有印象嗎?
這麼一問,林慕蟬恍惚一想,這才放棄了掙扎,我對林慕蟬說:不是我們有意對你粗魯,你剛才差點把韋綠殺了,一屍兩命,我得先把你綁上,等到你情緒穩定了再解開,可以吧,放心我不會弄疼你,
我一看黃金童死死的壓住林慕蟬,大叫道:黃金童,把你臟手拿開,你往哪摸。
韋綠一聽說黃金童撂倒林慕蟬之際趁機佔便宜,爬起身來,一腳將黃金童蹬開,林慕蟬自己坐在地上,我對她說道:你別動,我要先把你綁起來。
我說完,過去解下林慕蟬腰間的繩索套,林慕蟬倒背著雙手一句話沒說,反應比較遲鈍,任由我去綁她。她看著張舒望手中的神農古鐮以及和黃金童廝打在一處的韋綠,絲毫想不起自己半日來做了些什麼。
我將林慕蟬的雙手綁住之後,和張舒望坐在林慕蟬跟前,張舒望對她說道:林丫頭,你也別自責,我們知道這種事肯定不賴你,你想想你飛走之後到底經歷了什麼。
林慕蟬皺著眉頭,努力著讓自己的回憶串聯起來,時不時劇烈的搖晃腦袋,看得出來她十分痛苦,腦中的記憶猶如片段,就像山間的枯葉一樣在腦中胡亂飛舞。
我們都沒有打擾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最後一刻林慕蟬忽然清醒了過來,只得由著她慢慢整理回憶。過了一會韋綠和黃金童也鬧夠了,大家圍坐在林慕蟬周圍,等待林慕蟬恢復記憶。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林慕蟬慢慢抬起頭來,問道:今晚上,我是不是去夜探北陽山?
張舒望鼓勵她說:對對對,就是這件事,你慢慢想慢慢想,不要著急。
林慕蟬說道:王得鹿說怕我被捉去當古狸的媳婦,我說無所謂,然後就走了。
張舒望說:對對,當時你們是這麼說的,你別著急慢慢想。
林慕蟬慢悠悠的捋順了思緒,原來林慕蟬飛走之後,凌在高空俯視北陽山,北陽山上空只有一座風丘,風丘之下包含洞氣。所謂的洞氣生自地下,出了洞口卻是往天上飛的,出岫之雲其實就是一種洞氣,因此洞氣只能沖射風丘,而不能沖射風谷。林慕蟬找來找去,發現那風丘之上有三股洞氣,找到第一股后,沿著洞氣按下風頭,找到一處荒洞,卻如天坑一般,是朝天洞,裡面黑咕隆咚的,一股子蝙蝠糞便的味道,半點光亮也無,林慕蟬情知不是浮來山姥所居之處。
林慕蟬又飛到風丘之上,尋找第二股洞氣,沿著洞氣按下風頭,正是一座小山頭,那山十分荒僻,北陽山景區在東南,此山頭在西北,山丘北面就是海邊斷崖,從景區無路可通,滿山荊棘叢生,沒有山徑可尋,常人若攀爬那山,極其費勁,需要揮刀劈斬荊棘,先開出一條小路,才能上山。林慕蟬見如此荒僻,心中有八九分確信,浮來山姥可能在此山中。
從小山丘上空飛掠而過,發現那山頭南面山坡臨近山頂的位置,有塊半畝見方的青石台,青石台北面有一方石洞,那裡洞氣最濃,飛過之時,還隱約聽到一陣歌聲。那洞口有個石頭帽檐,極是隱蔽,在山下看時,因為有鬱鬱蔥蔥的灌木叢和一塊半畝見方的青石台,無法望見山頂。即便在山頂往下看去,有個青石帽檐擋住視線,也看不見那洞,非得是站在青石台上,才能發現,帽檐石與青石台夾縫中那一方石洞。
本來林慕蟬見此狀貌,就可以回來了,因為聽到了隱約歌聲,但林慕蟬有輕微的強迫症,飛過山頂之後,自己問自己,我剛才是否真的聽到了歌聲,會不會是幻聽?那歌聲是不是紡花歌呢?好像沒有聽到紡花二字,聽到過嗎?顯然沒有!我得下去聽聽,有必要嗎?有,因為不確定剛才是否聽到紡花歌。
林慕蟬飛在天際,腦海之中,瞬間分作兩個林慕蟬,一個是林慕蟬甲,一個是林慕蟬乙。甲乙二人開始互相辯駁。倒不是林慕蟬飛過石洞上方就中了邪術,而是林慕蟬天生就是這樣,我雖然不知道林慕蟬喜歡吃什麼東西,卻知道她有輕微的強迫症和分裂症,這並不代表林慕蟬心理有問題,很多人都有這種情況。
比如林慕蟬小時候在孤兒院,孤兒院里有個電閘刀,電閘刀的殼子破掉了,露著裡面的結構,林慕蟬看見之後情知有電,卻情不自禁的想去摸一下,明知道自己有可能被電死,可就是抑制不住自己,不摸一下渾身難受,結果林慕蟬在一個夜晚自己偷偷跑去摸了一下,幸好摸到的是備用線路,當時沒有電,但被孤兒院的老師看了個真切,問她為什麼去摸時,林慕蟬回答說想摸,孤兒院的老師開始認為她不正常。
後來我們夜宿野外之時,林慕蟬明明知道神農古鐮被自己枕在枕頭下面,在睡著之前,會反覆幾次,掀開枕頭看看,她滿心懷疑古鐮不在了,非要反覆檢查幾次方肯入睡。
此番夜探北陽山,一掠而過,她懷疑自己聽沒聽到歌聲,再正常不過。甲乙兩個林慕蟬經過一番激烈的辯論,最後支持回去再看一眼的小林慕蟬獲勝,林慕蟬兜翅折返回來,輕飄飄的落在了那半畝見方的青石台上,雙腳一落地,收了翅膀,始能看清洞口全貌,那洞口略呈正方形,洞頂上方有三尺長的水磨痕迹,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三個大字,叫作:磨骨洞。
洞口旁邊有一方巨石,巨石一側有一道深深的石痕,原來那塊巨大的方石能夠左右推拉,白天之時,那塊巨大的方石堵住洞口,外表看來,山間根本沒有洞口,只有大小几塊巨石,參差堆疊,本來此位置就不惹人耳目,還有方石堵門,就更不令人懷疑了,所以即便車水馬龍的今天,此石洞一直不被外人所知。
那洞內確實傳來了飄渺的歌聲,林慕蟬並沒有進洞,只想站在洞外青石台上,聽到紡花難三個字就走。但洞內歌聲詭異,吐字又不清晰,林慕蟬很難聽辨其字。只是隱約見洞內有燈火數點,有紡車吱呀聲傳出,林慕蟬大體可以確定這就是浮來山姥所棲之洞穴。正準備要走。
忽聽洞內有老婦的聲音,陰森沙啞,從洞內說道:是誰在外面?外頭冷,進來烤烤火吧。
林慕蟬仗著自己飛天之能,沒把浮來山姥放在眼裡,自忖道,浮來山姥再厲害,還能厲害過我手提的妖鐮?即便我打不過它,只要我不進去,我還就不信它能把我釘在這,它一眨眼我就飛了。
想到此處,林慕蟬自持身懷異秉,站在洞外搭話戲謔道:裡面是浮來山姥嗎?我是來收棉線的!
認識林慕蟬很長時間,她只在我面前顯得很淑女,據柳向晚說林慕蟬和她在宿舍之時,十分調皮,晚上用酒精火鍋煮各種東西吃,要知道大學宿舍是不允許見明火的,這是宿管嚴查內容之一。
林慕蟬話音一落,磨骨洞內忽然一片光明,是那種橘黃色的光,讓人想起小時候農村茅屋之內昏黃溫馨的燈光,林慕蟬就是這般描述的。
從洞內走出一個老太太來,手裡提著一隻燈籠,那燈籠上寫著不落二字,這兩個字林慕蟬太熟悉了,剛剛和葛方剛交過手,他手裡提的正是這種燈籠,林慕蟬忽然不敢說話了,她怕燈籠底下不知何時會冒出一隻鵪鶉斑色的鵝蛋來,一說話就暈厥過去。
有燈籠光照耀,林慕蟬往老太太臉上看時,吃了一驚,浮來山姥的鼻頭就像個裝滿水的黃色氣球,差不多佔據臉部的一半,威威顫顫的吊在臉上,行動時,鼻頭還會晃動。一雙棗核似得眼睛,嘴邊全是核桃紋,沖林慕蟬詭異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