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喜脈
楚鳳樓雖是個半吊子,小寶器還是知道一些的,楚鳳樓給我們講道,老槳生鱗后,那鱗片,人得而服之,水下三日不死。可以避息。
我們還沒有解纜,就得了這麼個小寶貝,是個利市彩頭,當下沒有急於出發,而是紛紛拔出生存刀來,去那槳上刮鱗,楚鳳樓不能用刀,每人分了他一些,用個小布袋給他拴在脖子上,因為要走水路,每個人帶一些防身,由於地下之水,常年恆溫,雖是冰涼,卻不至於徹骨。真要是和老龍團海兵相遇,打起來刀劍無眼,毀船落水,在水下還有個方略,不至於餵了魚鱉。
直到將那老槳上鱗片刮盡了,楚鳳樓說,船解纜之後,用繩索把這老槳栓了,它還會再生鱗片,回來時拖回豹伏山泡在水池裡。我們依言將老槳栓了,又把兩隻小艇用繩索前後栓束在一起,這才解纜開船。
如今天下水尺走低,暗河之中顯得有些空曠,我們坐在船上,距離頭頂還有三兩米高,舟行無礙。由於是逆流而上,每隻船裝了只小螺旋槳,這是柳向晚從朋友處打著拜年的名義淘換來的,船上裝著六小桶汽油,按照林慕蟬的意思,打不過就用汽油放火。這個主意雖然粗暴,卻十分在理,蟲書有云:凡鱗介之輩,皆從水生,最忌明火,火近身則僵,以為鱗鮮矣!
雖說水物懼火,但也只是那泛泛之輩、魚鱉之屬,真正的海怪到底懼不懼火,我也無從知道,因為海怪非蟲,蟲大多是生的,怪大抵是化來,也就是說,蟲從一生下來就是蟲,怪出生之時,並不是蟲,乃受日經月養,或是經他物煉化,抑或服食仙物,總之出生以後化作彼物,那就是怪了。
小馬達功率小,又是逆流而上,故此走的十分慢,半個小時一華里的樣子,比走路還慢。而且經大家商量,將頭燈都關了,一是要節省用電,二是免得目標過於明顯。
我對眾人說,咱們都把手放入水中,碰到什麼東西就抓上來看看,因為老龍團鑿通了地瓤,肯定有些物品會衝下來,這些物品多多少少能反映老龍團的情況吧。
眾人覺得在理,我們坐在船上,有一搭無一搭的將手伸進暗河水面,好在暗河水溫不涼,勉強可以接受。
就在這時,韋綠坐在船側,哇一口就吐在了水裡,浮在橡皮艇沿上哇哇的吐。
黃金童慌忙移過來給她輕輕捶背,林慕蟬就說:你這是暈船了吧。
張舒望在旁道:不是暈船吧,出海兩次,來回四趟,海中大浪里的小艇她都坐過,沒見她暈船呀。
韋綠只是嘔吐不止,伏在船側一動不動,金雪齋坐在船上開口道:把你手腕給我,我給你把把脈。
黃金童疑惑的看著金雪齋:你還會把脈?
金雪齋笑道:妖方我都會開,難道還能不會把脈?我還不是江湖郎中那樣的,開妖方的都是名醫的底子,你以為呢?
黃金童開玩笑道:你不是趁機揩我媳婦油吧。
金雪齋竟然當了真,從背包中掏出一盒絲線,遞給黃金童道:你要是不放心,把這三根絲線拴在你媳婦手腕上,脈象有三段,分作寸口、尺口、關口,這三口,每段拴上一根,我能懸絲診脈。
黃金童哪裡懂得什麼寸關尺,說道:和你開玩笑的,說著將韋綠胳膊遞給了金雪齋,金雪齋攥起來,細細的切脈,一邊切還一邊嘮叨:這診脈呢,先輕輕放手,古書有雲,初切止三麩之重,宛如三片麩子放在手腕上,繼而要切骨……
船行無事,他就絮絮叨叨給我們講了一大套診脈的原理,那意思旨在告訴我們,首先是個好中醫,才能去學開妖方,他家裡祖傳七代名醫,在舊社會屬於送死的大夫,人不到彌留之際,請不起他祖上。
正說得熱鬧呢,金雪齋忽然啊呀一聲驚叫,楚鳳樓欺負新人,認為金雪齋加入我們小團體時間不長,而且是老龍團叛變過來的,命都是我們救的,因此日常相處多以老資格欺負金雪齋,言語上加著許多槍棒,見金雪齋大驚小怪,喝道:姓金的別一驚一炸的故弄玄虛,有話好好說,這麼大人了,和個小屁孩一樣,不知道黑燈瞎火嗎,嚇著女孩子你擔不起。
金雪齋自從見到楚鳳樓,忌憚他是貓身,先有七分懼怕,只要楚鳳樓張口訓斥,他就默不敢言。
我心裡有些看不慣楚鳳樓作法,人家金雪齋雖然誤入老龍團,到底是個忠厚之士,哪像你初次見面就坑我們,最最起碼人家實心實意給我和柳向晚解了鵲玉毒,因此攔口道:楚大哥,你別一張口就訓人家,聽金先生說是什麼回事嘛。
金雪齋見我如此說,這才說道:韋綠這是喜脈!
喜脈二字一出口,所有人都驚呆了,幾乎齊聲驚訝,紛紛哎呀不已。黃金童就坐在我身側,本來半蹲著扶著韋綠,此時一屁股坐在了船上。
張舒望壓住陣腳說道:這話可不能隨便說,金先生咱們在豹伏山怎麼開玩笑都行,出來辦事,千萬別開這種玩笑。
金雪齋這人一向老實忠厚,說他什麼他都不還嘴,但要說他醫術不行,妖方不妙,真和人急。當下急道:我堂堂一個開妖方的,當年沒進老龍團的時候,北京廣州上海多少政商兩屆的大佬請我去看病,我都不屑於應酬,難道連個喜脈也把不準?
眾人一聽更加驚愕,金雪齋說的這番話倒是實話,現今暗三門寥落若此,行外之人能請動一個開妖方,極其不容易,妖方之所以叫妖方,就是因為專治一般民間懸壺高手治不了的病,所出的方子一是出自妖異之學,二是方葯多古怪精靈,因此叫作妖方,其醫術不容置疑。再者喜脈是中醫入門的東西。
金雪齋見我們驚愕,繼續說道:常人脈象,脈勢和緩,往來從容,節律均勻,柔和有力,一息四五至。按照春秋寒暑之不同,又有春弦夏洪,秋毛冬石之徵。
目下正是寒冬,人脈偏石,可韋綠這脈明明是滑脈,氣運充實,按之圓滑如滾珠。胎息之脈,以血為本,血旺則易胎,少陰動甚,謂之有子,尺脈滑利,妊娠有喜,滑疾不散,胎必三月,但疾不散,五月可別,左疾為男,右疾為女。我摸著是男孩,不過現今脈象有些許散亂,我也不敢說的太絕對,是不足三月之故,普通老中醫三月之後乃能查喜脈,我一個月有餘之身孕都能摸到,這能有假?
黃金童驚道:這這這這這這……
驚得他語無倫次,最後還是我反應了過來,說道:停船,掉頭,咱們回去,先把韋綠安置在豹伏山,金童大哥,你也回山吧,你們這種情況不方便出來,乾脆也別回山了,找個大點的賓館住下,等我們出了暗河再說。
黃金童還傻傻的說道:我們回去好嗎?大家生死一條線,這麼走了不好啊!顯得我們夫婦不義氣。
我急道:義氣你個狗頭,這得分什麼事,你傻啊,萬一在前面遇到老龍團的海兵,打的過也就罷了,若是打不過,魏慶洲發起狠來,咱們都得沒命,你們夫婦二人不要命也就算了,肚子里的孩子呢?現在不同於以往,以往可以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你如今四十得子,容易嗎?別說是前面刀劍無眼,就是有個趔趄摔跤,傷著韋綠身子,流了產落了胎,這罪過你我擔得起嗎?不就一個老龍團嗎?我王得鹿還斗得起,用得著孕婦上陣,人家老龍團笑話咱,你信不?快回快回。
實際上我也是安黃金童的心,老龍團發起海兵來,那是真鬥不過,這趟出來,只是為了摸摸老龍團海兵的底,到底來了多少,手段如何。我這次帶人出來,全盤迴去也罷,如果真給韋綠動了胎氣,我一死都不足以謝罪。這個馬虎不得。
黃金童是又驚又喜,被整糊塗了,壓根沒想到四十齣頭要當爹了,算是老來得子,如何不喜,一時間雙手亂舞,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是說道:聽你的聽你的。
柳向晚也驚呆了,在黑暗中,凝視著韋綠,沒想到自己見證了愛情的結晶,一時間心間被萬股柔情塞滿,都忘了自己是負責小馬達的。林慕蟬雖然和黃金童夫婦言語不合,聽聞此事以後,反覆的自己嘮叨,原來這樣,這麼快,反覆就是這麼幾句,還不時傻傻的笑笑。
因為柳向晚在船尾,我對她說道「你倒是先把小馬達停了啊!
柳向晚這才反應過來,停了小馬達,我說道:大家都別著急,咱們是逆流而上,現在咱們順流而下,快的很。
黃金童還在黑暗之中抱著韋綠,我叫道:黃大哥,你把頭燈開開吧,萬一碰到路邊石頭怎麼辦,照著點路,咱們不去了,先回山,先回山。
當下大夥都把頭燈打開來,照耀的暗河隧道之中燈火通明,正待大家歡喜之下往回走時,忽然傳來隆隆之聲,轟鳴震耳,暗河之中,水波微顫,而且轟隆之聲很有節奏。
我叫道:大家別怕,這就是咱們在豹伏山除夕宴飲之時的震動聲,說明老龍團還沒有將地瓤打透,大年初一休息了下,這又開工了。
眾人七嘴八舌一分析,都這麼認為,我們大可放心大膽的往回走。
可林慕蟬忽然叫道:船不動了,你們看!
大家被興奮沖昏了頭腦,此時抬走看看周邊洞壁參照物,可不是嘛,船一動不動,穩穩的停在流水之中。
張舒望叫道:這不對啊,生鱗木漿都能沿水流飄下去,為什麼咱們船漂不下去?
林慕蟬說道:很明顯,水底下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