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通暗河運海兵
黃金童指著酒杯說道:地震咱們倒是不怕,反正咱又沒房頂,就怕這不是地震,有東西在地底下搗亂。
本來濃濃的年味,被黃金童的這個發現打散了不少,我們已經疲於奔命很長時間了,難得年三十晚上消停一下,大家紛紛盯著桌上酒杯中的波紋,滿面愁容。大年夜裡,這又是誰來搗亂呢?老龍團不過年嗎?
黃金童說道:這樣,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先出去看看。
韋綠心疼說:你自己去怎麼行,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黃金童笑道:只要這杯中酒還有波紋晃動,我就沒有危險,說明來客還在地下呢。
我們都贊同黃金童的分析,黃金童用刀在一個臉盆底下挖了一個洞,扣在地上,用耳朵貼著那洞聽了一聽,然後拿著臉盆出了花果陣,韋綠不放心,也跟著一塊去查震動源頭去了。
我們將一隻碗盛滿清水,放在桌子上,看著那波紋,只要波紋定時跳動,就說明黃金童是安全的。
半個小時后黃金童和韋綠回來了,黃金童端著破臉盆大大咧咧對我們說道:先不用管了它了,這震動的聲波在地下越往東震動越大,我們走出一里路,還不見消弱的樣子,說明距離咱們遠著呢,肯定不是咱們豹伏山底下有東西,大家繼續喝,繼續喝。
桌上碗中的水一直震著,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眼看就要午夜了,我們對那震動有些司空見慣了,大家的警惕之心也就懈怠下來,畢竟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必要對未發生的危險過分擔憂。大年之夜,即便仇家手段再不堪,也得歇會,容敵我雙方過個年。哪有像風力相國那樣的,好色不論時節,大年底下上山。
午夜子時一到,大家又出去放了一串鞭炮,城內夜空上,煙花漫天,極是喜慶,那夜都喝醉了,男女分開,回到瓜房中呼呼大睡。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是被葛石叫醒的,已經日上三竿,再看桌上那碗水時,波紋已經停止了震動。
我起來是為了送老葛回去,老葛昨夜進瓜中睡覺,所卧之瓜瓤就在我身側,早上他醒來以後對我說要離山回家,並沒向我要種花報酬,他算是個清素怪人。
我早早被他喊起來,用山墜子和瀛圖送他回去。他並不與眾人道別,在他看來,是沖瓜力士面子而來,我們都是泛泛之交,江湖中事,也不願意多聞多問。
我送完老葛,眾人兀自中酒酣睡,只有張舒望已經醒來,我轉回瓜內,黃金童眼還沒睜開,朦朦朧朧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將他搖醒,問道:你大早晨做什麼美夢呢?知道什麼了?
黃金童猛然間睜開眼說:我知道大地震動是怎麼回事了。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期待著下文,黃金童迷糊說道:還記得咱們流放蜃奴的地下暗河口嗎?
我點點頭。
黃金童繼續說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地下暗河入口了,那震動一定是地下暗河內傳出來的,一定是。
張舒望在旁往煙袋鍋子里填煙絲,說道,你怎麼就那麼確定呢?還沒睡醒呢,就盤算的這麼清楚。
黃金童說,你們有所不知,人在半睡半醒時思考問題才最準確,有時候一夜心事如麻,到天明時分,半做夢半清醒的時候,容易理出思路,你們想啊,地下暗河通往哪裡?
張舒望道,通到東海呀。
黃金童說,就是嘛,我們的敵人就在東海之中,他們要鑿通地下暗河,產生的動靜就是那震動源頭了。
我搖頭笑道,你這話說的,地下暗河既然直通東海,還用的著鑿通嗎?
黃金童擺擺手說:不然,你可知道地瓤?
我又不通地脈古學,怎麼會知道地瓤?黃金童一指睡覺時的瓜瓤道,就如同這樣,暗河中有地瓤,絲絲縷縷,如同瓜中的瓤子一樣,隔住兩個地界,大物不能通過,只有水能過,北京北新橋鎖龍井中長達好幾里的鐵鏈,就是劉伯溫建北京時下的地瓤。當年的地脈流棺就是鑿通了地瓤后,方能周而復始在暗河中運行。
張舒望插言說,即便有地瓤,且需要鑿通才能過人,也說不通呀,老龍團的人從地面上就能找到咱們,幹嘛要鑿通暗河。沒有道理嘛,明著來就夠咱們受的,還用得著暗河偷襲?再者,暗河也無法偷襲不是,離著咱們山頭還有段距離。
黃金童斬釘截鐵說道:這是老龍團在運海兵。
我恍然大悟道:你是說老龍團鑿通了暗河,要順著水道往暗河裡運海怪?
黃金童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老龍團麾下海怪,在陸上行動不便,雖然也能上岸做事,但都是些鱗介之輩,不能久曝於日下,暗河口離著豹伏山頂這麼近,如果海兵屯於暗河之內,出來與咱們撕斗就方便多了,步行也只有二十分鐘路程。
我急道:這麼說來,還有些道理,那咱們現在就去看看。
當下我和黃金童張舒望三個人急急忙忙跑到流放蜃奴的暗河口,拔開石塊,用手電筒往下照時,裡面依舊是濤濤流水之聲,黑咕隆咚的一點跡象沒有。
張舒望對黃金童說:徒弟,你多慮了,這不什麼跡象都沒有嘛。
黃金童用手電筒照著裡面的流水說道:你們看,原先的水流方向是往東,現在水往西流,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水一定是鹹水。
張舒望道,何以見得呢?
黃金童說,非水無以准萬里之平,天下地勢,西高東低,當日共工撞到不周山,地陷東南,河水東流是正理,如果河水西流,肯定是海潮倒灌,所以是鹹水。
黃金童畢竟讀過上古殘簡,對地脈研究頗深,有他的一套法門,我從山谷中找到一個廢塑料瓶,用繩子拴上,扔到了地下暗河之中,取了一瓶子水上來,我們三人都嘗了一口,果然是鹹水,比海水淡,比河水咸。正應海水倒灌之說。
當時我要下去查看,被黃金童攔住,說是下去得叫齊眾人,一個人下暗河太危險,而且沒準備補給物用,萬一迷路上不來,在裡面九死一生。
我們遂將洞口封住,重新蓋以碎石,折返回來,將大家叫醒,集中在一隻巨瓜之內,我說道:有個不喜慶的消息告知大家,我們懷疑老龍團在用地下暗河運兵,來圍咱們豹伏山,大年初一還得勞煩各位,和我下暗河去看看,咱們去給海怪們拜個年。
我自己話鋒出口,心內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本來興高采烈的過個新年,大年初一頭一件事,卻是要下暗河探海怪,怎好給眾人說知。但好在眾人都沒有意見,我和黃金童張舒望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倆沒什麼說的。韋綠誓死跟隨黃金童,柳向晚一聽探險,憋不住的興奮。林慕蟬肯定是我到哪,她就到哪。楚鳳樓離了我們,沒人敢和他說話,已經是骨灰成員了。金雪齋現在被老龍團通緝,除了信任我們,哪也不去。
因此還算是一呼百應,眾人齊心準備夜探暗河。柳向晚和林慕蟬負責去搜尋燈燭火把,一應工具,雖然大年初一戶外裝備店鋪都不開門,但柳向晚城內有的是朋友,淘換裝備不難。
張舒望和金雪齋燒鍋做飯,並負責準備吃用之物。到了下午,我們會齊,一應用具置辦齊全。黃昏時用過晚飯,各自帶了壓縮乾糧,鹹肉乾等,呼呼啦啦來到暗河入口處。
我們一共是七個人一隻貓數頭蟲,我們先將一根繩索拴在附近粗壯的樹上,又順著繩索往洞內放了兩隻橡皮小艇,然後分兩撥順著繩索下到小艇上,每個人的頭上都帶著頭燈,所以方圓幾米內被我們照耀的如白晝一般,暗河裡氣溫很高,有十幾度的樣子,溫暖而潮濕。
我舉目四望,原來是一條地下隧道,入口處的洞壁上生著許多苔蘚。河水緩緩的向西流去,並不湍急,想來由於距離東海太遠,海水能倒灌到此實屬不易,不可能餘下太大力量。
有一個問題縈繞在我心頭,那就是,豹伏山高度遠在海拔之上,這暗河不過伸入山下十幾米,也在海拔之上,如何能夠讓海水倒灌至此呢?
我將疑問說出的時候,楚鳳樓忽然開口道:只有大禹的量山測海規能做到水往高處流,老龍團為了運兵下了血本了,這寶器都用了無疑。我師父告訴過我,量山測海規流落到了東海,不知在何物手中。
我點點頭,心道原來是用了法器,將海潮祭了起來。是以海水倒灌,卻沒有淹沒暗河隧道。
我站在第一艘橡皮艇的船頭,回身對眾人說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嗎?解纜了!
楚鳳樓雖然是貓身,但考慮到他是人,柳向晚和林慕蟬在採買頭燈的時候,也給他買了一個小號的,楚鳳樓這種情況,心理上很容易出現問題,我們待他要小心翼翼,一言不合,極有可能觸動他那根脆弱的神經,故而行事之中,我們一直拿它當人看待,馬虎不得。
他的小頭燈用橡皮筋箍在了貓脖子上,我喊話之時,他正目視前方水路,他頭燈照射之下,波光粼粼,楚鳳樓忽然叫道:王得鹿你先別急,飄來一支木槳,趕緊抓住。
因為我們是逆流而去,我往前看時,果然飄來一支黑乎乎的杆子,我依楚鳳樓的話,伸手從水裡將那隻槳抓住,沒成想那槳非常沉重,有我胳膊粗細,黃金童和金雪齋在側,我們三人合力將那船槳撈了上來。
楚鳳樓靈巧的跳在槳上,上下一打量喜道:別怪人家老龍團鑿開了暗河地瓤,這一倒灌,還真衝出來不少好東西,一下河咱們就開門紅,得了這麼一支老槳,前面的寶貝肯定更多。
黃金童問道:這不就是沉船上的槳桿嗎?有什麼用?不值錢!
楚鳳樓張開貓嘴叫道: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老槳生鱗,槳在水中攪動時,如果碰到真龍身體,六百年以後老槳生鱗,叫作舟鱗,你們仔細看看這槳桿。
我低頭用頭燈一照,倒吸一口涼氣,那槳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鱗。
我暗忖道,暗河之中,果然有奇珍異寶,還沒開船,就先撈出了一支生鱗的槳桿,前路還不知會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