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夜戰石人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這東西不單是妖物那麼簡單,妖物一般都處在半傻狀態,像「你手賤嗎」如此有市井煙火氣的語句,一般妖物是學不來的,也不屑於學。
那石人有點意思。
我們雖經歷頗多,但畢竟是月黑風高之夜,石人扭頭說話總有些駭人,柳向晚抱住吞吐獸,隨時準備吐風,林慕蟬攥定神農古鐮,煞有介事的往後退了兩步。
黃金童沖那石人說:你是何方妖孽?還能活動?
那石人關節忽然咔嚓咔嚓的往下掉石屑,猛然抬起右拳向黃金童擊來,一來黃金童見石屑往地下掉,已有防備;二來石人胳膊上纏繞著許多枯死藤蔓,用刀砍藤蔓,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可要想將其生生拽斷,非千鈞之力不可。
石人雖孔武有力,但那藤蔓被其拳頭生生扯斷,打出那一拳來,自然比憑空出拳速度慢的多,被黃金童后跳躲過,如果這一拳打在身上,黃金童即便不殞命當場,也得骨折好幾根。
黃金童后跳之際,石人左右一扭身,將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藤蔓全部扯斷。
山墜子兩目運光,暫時迷住那石人,可石人心智不全,被迷住一會即蘇醒,而且再迷下一次,持續時間肯定要比上一次短,最終會失去效果,只能等隔天再迷。
魯大植物園在清風夏夜,有很多談情說愛的學生,於此出沒。到了冬季則萬徑人蹤滅,一個人也無。林慕蟬見左右無人,說了一句:你們先堅持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說罷脫去外套,將自己藍翼彈開,飛縱夜空,須臾不見。
黃金童說道:小林關鍵時刻靠不住,這不是貪生怕死,把我往火坑裡推嗎?這石人也是,明擺著欺負暗三門裡人,人家包副校長來拔鬍鬚,它也不出來追。
我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你小心。
黃金童說罷連連往後退步,見山墜子將石人迷得一頓一頓的,知道堅持不了多久,石人就對山墜子的法術有了抗性。我沒有帶向天吼前來,只因我不相信一個石頭人能會什麼法術,與石頭人一打照面,雖然覺其十分妖異,但它並不會什麼異術,而且口感也不好,不是下飯之物,故而帶變天吼前來也是枉然。
山墜子迷石頭人十分吃力,眼見快要迷不住了。我拿出隱身符來,借著月光用硃砂點了一筆,以防不測。
柳向晚端著吞吐獸,隨時準備起風,然而吞吐獸對人用風效果較好,可面對石人,由於身體沉重,極有可能刮不走它。
那石人身上不斷的掉石屑,關節越來越靈活。
眼見山墜子最後一眼目運金光,石人連頓挫感也沒了,徑自向黃金童撲來,我將隱身符吧嗒貼在黃金童額頭,口中念著隱身咒,黃金童消失了,但腳下踩得枯葉沙沙有聲,如果是正常人類,很容易判斷出黃金童的位置,然而石人好像缺根筋,並不知道遁聲尋找。只是在月光下獃獃的向我和柳向晚看來。
在念隱身咒的間歇,我慌忙擺手說道:冤有頭債有主,那兩根鬍鬚不是我拔的,你別沖我來,明白不?
石人將脖子扭得吱呀響,一如當日的生鐵孩,抬起石腿慢慢向我逼近。
就在此時,林慕蟬飛了回來,收了藍翼,手中提著一個小木桶,旋開木桶的蓋子,擎在手中,石人慢慢向我走來,林慕蟬從側面端著木桶叫道:走你!
嘩啦潑了石人一身水,石人腳步立即停了下來,林慕蟬又繞到石人另一側,將桶中的剩水全部潑向了石人。
石人遂寂寥無聲,妖氣乃泄。
黃金童將自己腦袋上的隱身符撕掉,現了真身,見林慕蟬手中的棗木小桶,恍然大悟,說道:原來這是石背駝龍井水!
林慕蟬冷冷的道:是的。
林慕蟬和黃金童除了互相埋怨之外,彼此交談很少能超過兩句。
我驚奇的問:你這麼會功夫去了一趟駝龍山?
林慕蟬笑道:你傻啊,這麼短時間豹伏山打一趟來回也不容易,還駝龍山,我給金雪齋送水時,金雪齋只留了半桶,剩下半桶被我帶了回來,今晚派上了用場。
我奇道:你怎麼知道這水潑向石人,他就不能動了呢?
林慕蟬得意道:王得鹿你腦子是不被驢給踢了,很簡單的道理,石背駝龍井水遇到什麼東西都會將其石化,遇到石頭豈不石化的更快,石頭能動彈,全憑一股妖氣,而石背駝龍水卻能讓它重新變回不會動彈的石頭,這邏輯有問題?
我連連搖頭:沒有沒有,虧你想得出來。
林慕蟬道:我又一次救你於魔爪之下,回去后給我當三個月男佣。
柳向晚緊張的直用袖子擦額頭上的汗,見林慕蟬和我曖昧,老大不樂意,開口道:說閑話也不分時候,萬一石頭人活了,我看你們怎麼辦?
林慕蟬道:活了,我也不怕,反正打不過我能跑,石頭人總不能去天上追我。
柳向晚應聲道:你跑了最好,我們仨緊緊擁抱著赴死,想想也挺浪漫。
林慕蟬含沙射影道:你倒是樂意,只怕人家韋綠給你開棺鞭屍,挫骨揚灰,敢抱女太歲的老公,沒有好下場……
我聽著不是話頭,趕緊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說道:咱們是來研究石人的,不是來閑扯的,你倆先過來看看這石人的機關消息在哪?為什麼能說話而且會動。
柳向晚說道:我不如林姐姐眼神好。
林慕蟬笑道:我也是沒你細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佯裝風月無邊,實則話里話外,大浪濤濤。
還是黃金童靠譜,走上前來,拿著手電筒仔細的照,終於在腰部後方發現了端倪,那是一條縫隙。
黃金童對林慕蟬說:借你的鐮刀用用。
林慕蟬還在和柳向晚說話,對黃金童的話,充耳不聞,我叫道:慕蟬你能先忙正事嗎?
林慕蟬有三分火氣,沖我嚷道:我不能!
說罷將鐮刀扔在了地上,賭氣坐在一株松樹下面,明面上是沖我發脾氣,暗裡是在和柳向晚較勁,黃金童只得自己去撿鐮刀,拿起神農古鐮,去撬石頭人時,兀自撬不動,只因神農古鐮有個毛病,那就是認主人。鐮頭之內住著一個女妖,林慕蟬握鐮之時,鐮頭血紅,那女妖顯現,鋒利無比,妖法滔天。
林慕蟬一旦將鐮刀撒手,那鐮頭女妖即消失不見,如普通常鐵一般,不能削鐵如泥。黃金童知道這一點,因此對我小聲對我說:把林慕蟬哄來,趕緊掏開看看。早弄完了早回去睡覺不是?
柳向晚也賭氣,但柳向晚是大家小姐,喜怒自然不能言表,臉色上是不會帶出來的。只是自覺尷尬,走來與黃金童聊天,在石頭人背後指指點點,兩人猜測石頭人里會不會有頭妖獸?抑或會不會有毒?
我走到林慕蟬身邊伸開手掌,那意思要拉她起來,她把嘴一撅,臉一扭,轉頭不看我。我小聲問道:我怎麼惹你了?
林慕蟬壓低聲音說道:你和柳向晚互相擁抱而死,想想我都噁心。
我嘆口氣小聲說:林慕蟬咱說話可別虧心,你別神經質好不好,我這不沒死嗎?人家小柳不過是句玩笑話,你至於啊?我們倆什麼時候相擁而亡了?
林慕蟬低語道:難不成你還真想和她相擁而死?
我明白,擺事實講道理對女人一點用處沒有,因此我小聲道:不,我就是化成灰,也要化作能落在你肩頭的灰塵,堅決和你在一起,矢志不渝。人當殺人,佛當殺佛!
林慕蟬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回答正確。
她這才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說道:好,看你還挺真誠,那本姑娘就再給你賣賣力氣。
說著話,走到黃金童面前,一把奪過鐮刀,問了問縫隙位置,不仔細看還真找不到。
林慕蟬將神農古鐮攥的緊緊的,暗運靈力,額頭上不住的往外冒汗,那鐮刀憤怒了,鐮頭通紅,如同剛從鍊鋼爐拿出來一樣,鐮刀桿開始劇烈的顫抖。
我知道那是神農古鐮里的女妖憤怒了,林慕蟬照著那條縫隙,狠命一砍,鐮頭直入石人之腹。
林慕蟬將鐮刀桿一扭,鐮刀頭在石人腹中微微一絞,然後用力往後一拽,轟隆一聲,神農古鐮頭將石人後背掏開一個大口子。
我們定睛一瞧,原來石人腹中竟然是空的。
空腹之內,放置一個小木盒子,成長方形,在石人腹內豎著,黃金童將那盒子取出來,托在手中,上面有一張封條,七道黃符。別無他物。
封條上印著遼東法師四字。
石頭人會說話,能打拳,我們倒都沒怎麼害怕,但在手電筒下眼見遼東二字,令我們驚訝不已。這定是遼東大法師所為,沒想到我們豹伏山竟還在他的活動範圍之內,這是典型的煉妖事件。
黃金童眼見遼東二字,下意識的將那小木盒放在了地上,不敢再去碰。怕裡面有詐。
眾人都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遼東大法師煉妖足跡,比比皆是。
他們都不敢打開來看,只能我拿著鹿骨刀挑斷封條,小心翼翼將木盒打開,手電筒一照,裡面竟然是一塊臘,四四方方的,我剛要用鹿骨刀去挑破蠟皮兒,柳向晚一把拉住我道:別冒這個險了,萬一挑破有毒怎麼辦?
林慕蟬見狀,對我沒好氣的說,把刀拿來!
說著一把搶過鹿骨刀,照著蠟皮捅去,一紮之下,蠟皮捅破一個小洞,裡面竟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在寒風下,隨風揮灑。
黃金童趕緊用袖子捂住鼻孔,雖然林慕蟬自己捅開,此時也用衣領捂住鼻孔,柳向晚見狀,不敢怠慢,用手捂住口鼻,我則直接將木盒蓋上了。
我問大家道:這木盒取出來以後,石頭人就廢了,你們說這木頭盒子怎麼處理?
林慕蟬道:豹伏山是不敢帶上去的,萬一這東西妖氣很大呢。
柳向晚道:也不能隨手扔了,萬一被不明真相的人撿去,不是鬧著玩的。
黃金童說:綜上所述,王得鹿,你再使個蟲法,讓山墜子把這盒子扔進遼東大法師的煉妖爐內,完璧歸趙,不就結了。
也只好如此,當即我找了個樹枝懸挂寰瀛圖,讓山墜子叼著木盒,我做完蟲法,山墜子口銜木盒躍入圖中,不一會山墜子即從圖裡出來,我將圖收好。
林慕蟬開始用神農古鐮割那石人殘軀,直到碎的不成樣子,
黃金童在一旁納悶道:你說遼東大法師鍊石頭人,長出鬍鬚怎麼就能和楚鳳樓一個基因呢?
我突然間醍醐灌頂,一拍大腿,大叫一聲:壞了!楚鳳樓泉下有知,肯定不會原諒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