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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林慕蟬飛鐮劈鍾

  鬼王不是指真正的鬼中之王,真正的鬼王在豐都,號豐都鬼王。張舒望所說的鬼王叫鬼王煙,說白了,是個邪術,以人頭栽桑樹,澆以鬼靈藥,那桑樹種子即在人腦中發芽,雨露春風,頂破天靈蓋,長成一株大樹,此樹枝葉不茂,稀稀拉拉,惡鬼遊魂只要近前,即被其捕獲,此樹常常夜間自語,葉子與葉子互相說話,一片葉子中住有一鬼,比如某片葉子說道,我生前是個綢緞莊大掌柜,記得民國十八年,來了個騙子……


  另一片葉子打斷說,快住嘴吧,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你見過賓士嗎?老子當年是被賓士撞死的。


  諸如此類。


  等到每片葉子都住著一隻鬼靈的時候,此樹即死,死了以後,將樹連根拔出,用老墳間鬼火焚燒,得八斤二兩黑煙,這股子黑煙就是眼前的鬼王。


  此煙不能裝瓶,不能進麻袋,不能存葫蘆,不能盛壇瓮,飄散世間,了無痕迹,只能念咒招來,這個咒叫作聚煙咒,傳說只有河南教的人會。


  後來我問張舒望,你怎麼知道鬼王煙這種邪物的。


  張舒望說早年聽說過此物,卻沒有見過,早年間在村裡聽老人們扒瞎話講的,那時候村中,秋收過後,居家貓冬,每個村都有個會扒瞎話的老頭。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日間或是到地頭或是到山上,零打碎敲,撿些棉花殼子,半截枯柴,或是一包,或是半束,到晚間扛著到扒瞎話的人家裡,就炕灶里燒火取暖,熏得兩眼漆黑,點上個黃豆大點的油燈,沏上一壺草末兒茶,喝一口,滿嘴土星子味,扒瞎話的老頭點上一袋絲瓜葉旱煙,嗆得半大小子們直流眼淚,這才開講,名為扒瞎話,其實多半是民間實事兒,講到一半,扒瞎話的老頭還要磕磕旱煙,拿拿喬,就是佯裝高人,話說三分,不講了,急的小孩子們抓耳撓腮,遞茶點煙,這才開講。這些經歷,在舊時農村看似平常,有些像是無稽之談,但真到了關鍵時刻,能救命。


  生鐵孩見那股黑煙飄飄渺渺向前飛來,扭動鐵軀,上前就打,結果如同竹籃撈月、拳打月影。那鬼王本是一股煙氣,豈是拳頭能打散的,有道是,鐵拳裂石不能傷水,至柔則克剛,根本傷不了那股黑煙。


  當時張舒望大叫:鬼王煙來了以後,千萬躲開,這煙彌散到活物身上,當時即死,魂魄都被鬼王煙所收,一定要小心。


  說實話,那黑煙飄來的速度不是很快,宛如一個成年男子步伐,我和黃金童,躲閃騰挪,倒沒什麼大礙,可苦了暈厥在地的柳向晚,和老邁龍鐘的張舒望。


  我見煙氣距離只有十數米,背起柳向晚就就往狗圈之外跑,那些狗自動給我閃出一條道路。


  山墜子目運藍光,兩眼寒光一閃間,幾乎所有的狗爭前恐后沖向鬼王煙,鬼王煙每吞噬一條狗,需要停頓一下,那狗被鬼王煙吞噬后,瞬間即倒地,兩腿后蹬,狗也有一魂一魄,那鬼王煙每吞一狗,停頓一下是為了將那一魂一魄收在煙中。


  山墜子的蟲法,只是針對人和狗,對這些另類邪物,束手無策,只能用狗自殺的方式拖延鬼王煙追上主人。


  實際上,解決鬼王煙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吞吐獸,生鐵孩打不了煙氣,吞吐獸可以吹。


  可吞吐獸有個犟脾氣,見吹不動白雲鐵鐘,一發性起,一口接著一口的吹,非要吹動它不可,要是柳向晚能夠蘇醒,吞吐獸也不至於這麼任性,柳向晚昏迷不醒,吞吐獸認為是那大鐵鐘搗的鬼。


  黃金童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扶著張舒望步履蹣跚,想遠躲鬼王煙,但見那些無辜的狗一隻只死去,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將張舒望撇在一邊,想去將吞吐獸抱回來。


  黃金童,鬼王煙,群犬聚集處,吞吐獸,幾乎四點一線,黃金童想繞過鬼王煙,直奔吞吐獸,鬼王煙是個邪物,有兩隻火紅的眼睛,自己視物卻不能做主,幕後操縱者是常樹萬。見黃金童有小動作,常樹萬驅使鬼王煙棄群犬於不顧,拖著腳下一道黑煙,前來截殺黃金童,那些狗仍然義無反顧的投身鬼王煙腳下,死一隻,鬼王煙只得停頓一下。讓黃金童得了喘息時間。


  跑到吞吐獸跟前,伸手剛要去抱,吞吐獸回頭怒視黃金童,肚子鼓鼓的,嚇得黃金童連連後退,口中罵道:別吹我,你個沙必。


  原來吞吐獸吹紅了眼,本也認識黃金童,要不然一口風早就把黃金童給吹跑了。


  吞吐獸嚇跑了黃金童,又繼續吹那鐵鐘,鐵鐘周邊,直被吹得溝壑樣貌,那鐵鐘兀自紋絲未動。


  到最後,吞吐獸的風力大減,這小東西一口接著一口的吹,累壞了,所吹出的風,也就相當於人間七八級大風,再也吹不動砂石。


  黃金童見指望不上吞吐獸,輾轉騰挪,跑回張舒望身邊,看護著張舒望。


  我則來回搖著柳向晚,希望她能醒來,按照常理,被嚇暈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卻很容易被嚇死,驚嚇之後,瞳孔放大。但柳向晚被嚇暈后,呼吸平穩,不像是單純被嚇暈,可能是受到外界迷心之力的自我保護反應,女人最容易被鬼所迷,當時柳向晚看了一眼楚鳳樓陰靈,差不多就能被迷住,只是鵲玉在身,有奇情迷心,鵲玉起了保護性反應,率先毒發,讓柳向晚暈倒,屏蔽了鬼魅迷心。


  這就是暗三門江湖上長期流傳的,兩迷不共身。


  我對鵲玉十分頭疼,但關鍵時刻它卻起到了保護柳向晚的作用,世間諸物多是如此,蓋凡造物者,心存陰陽,自有其決斷,非人力能測,鵲玉在世,我輩詬之以邪物,造物主則不一定用其使邪,自有其人間用處,冥冥之中,神手擺布,豈是人心可量?老子之學,無名乃萬物之母,就是去掉事物的概念,去掉人為加上的感情色彩,只看現象循環,才是物之本源,人又怎能定奪善惡?無非利己曰善,不利己曰惡,而已而已。


  心間一念閃過,並沒得享大道,鵲玉之毒,還是要解的。


  就在一籌莫展之時,只見白雲鐵鐘頂上一道火花迸射,夜空中如同放了一束煙花。


  一道黑影略空而過,火花閃處,白雲鐵鐘的頂蓋,哐啷一聲,飛起半空,悠忽跌落地上,差點砸著山墜子,山墜子身軀一扭,靈巧躲過。


  還未等我回過神來,那黑影折返高空,俯衝下來,又是一道火花,那白雲鐵鐘裂了。


  緊接著常樹萬慘叫一聲,響徹雲霄。


  與此同時,鬼王煙呆立在地上,頭上的角漸漸模糊,兩隻紅眼也逐漸暗淡,全身煙氣開始消散,我知道,這是聚煙咒失效了。


  從空中如彈丸一般射下一個人影,那淡藍色的膜翼給了我們一道希望之光,正是林慕蟬歸來。


  生鐵孩,吞吐獸,還有山墜子,三隻異物加上三個大老爺們,沒有治住常樹萬,林慕蟬還未落地,將白雲鐵鐘一鐮刀就開了。


  還沒等我們高興,林慕蟬吃力站在地上,雙腿反蹬著箭步,藍翼還沒有收進背部,呼呼的往後煽動,手裡攥著神農古鐮,那鐮刃嗡嗡作響,月桂木杆咚咚亂顫,鐮刀頭嗚嗚發抖,橫在半空,筆直的指向常樹萬,拖著林慕蟬腳在沙土上往前划,林慕蟬立腳不住,大叫一聲,快來幫忙,攥住古鐮!

  黃金童大喊,生鐵孩,把那鐮刀攥住。


  生鐵孩恰巧在林慕蟬左近,一個箭步衝上去,一雙鐵手咔嚓鉗住神農古鐮的柄,以生鐵孩六七百斤的體重,仍然被神農古鐮在沙土上拖行,生鐵孩往前換了兩步腳,借個空當,鐵腳一跺,直接跺進半截沙土中,身子往後傾斜,呈四十五度角,堪堪拉住神農古鐮。


  林慕蟬這才長出一口氣,說道:我不想傷人,這古鐮戾氣太重,飛下來就是殺招!

  我們跑近看鐵鐘碎片里的常萬樹時,已被鐮刀砍掉了一隻胳膊,坐在地上,慘叫響徹夜空。


  原來,林慕蟬正飛回來,見地上情況有異,當時沒有落下,盤旋一圈后,背上的神農古鐮突然自己飛出,要比空中速度,古鐮肯定不如林慕蟬快,林慕蟬一個疾飛,上前抓住鐮刀柄,那鐮刀帶著林慕蟬俯衝下來,鐮刀頭徑自向白雲鐵鐘割來,林慕蟬非常害怕,這是用鐮刀刮物,自己速度奇快,如果將鐮刀攥的太緊,鐮刀觸鐵,反震之下,能把自己虎口震開,更甚者,胳膊給震折了。所以虛虛攥住,不想鐮刀鉤掛之下,切那鐵鐘,就如同刀切豆腐。


  第二次飛襲下來,林慕蟬心裡有了底,將那鐵鐘整個割開,就在快觸碰到鐵鐘的時候,神農古鐮猛然間在林慕蟬手中一抖,劍走偏鋒,沖著常樹萬颳去,要不是林慕蟬及時糾偏,常樹萬當即被劈作兩半,雖然糾偏,卻也割掉常樹萬一只胳膊。常樹萬隻得停了聚煙咒。


  神農古鐮見了人血,自己就往前沖,林慕蟬趕緊降落,卻拽不住那古鐮。


  生鐵孩死命拽住,那鐮刀桿氣的不住抖動,抖得生鐵孩身上鐵鏽嘎啦嘎啦的往下掉。


  只因此鐮中住著一個嗜血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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