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水,所以從小怕水。可現在,卻被困在深海中漂浮不定。我慌張的想抓住什麼讓自己上岸,心底卻又什麼聲音在喊說沉下去是解脫。
混亂中,我走回到大學畢業前夕。我們四五個好友,帶著各自的男友一起出去玩。
不遠,就在郊區的山上,燒烤露宿。
我記得那天的天氣特別好,到了傍晚,滿天的小星星都在眨眼睛。玩鬧到半夜,大家都累了,躺回彼此的敞篷休息。
我酒量不好,一瓶啤酒就喝的微醺,軟棉棉窩在劉安懷裡傻笑說真好。
畢業了,別人都在談分手,只有我和劉安在談什麼時候把證領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我爬到他身上吻他。情深之際,劉安在我耳邊小聲說,再繼續下去不許哭!
第一次我哭的特別厲害,事後把劉安按在身下咬了一肩膀傷。
這是第二次。
我無比堅定的說我不怕!
狹小的空間里,劉安忍了一額頭的汗出奇的耐心。直到我身心全都準備好了,才喚著我的名字緩緩進入。
那天很快樂,攀了幾個高峰,最後軟軟的躺在劉安懷裡沉沉入睡……
不是最快樂的一次,卻是身心交付最美好的一次。
「……小喬,從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只有你和你老公……」
滿天的星瞬間變成水中倒影,我身後的人不是劉安而是周朗。他從後面壓著我不住挺動,如惡魔一樣對著電話道:劉安,后入時老婆真美……
我窒息,哭喊著求他掛了電話放了我。用盡全身力氣一睜眼,一隻懷錶晃在空中,就在我眼前。
「……忘了過去一天,沒有周朗這個人,只有你老公……」
我掙扎著要起來,肩膀卻被死死按住。常助理站起來身來,使勁晃手中懷錶,「冷靜,小喬,冷靜下來。一切都是假的,過去的一天都是假的……那些不過是你的幻想,你瘋了,精神狀態不佳。你從沒有離開過醫院,更沒有見過周朗,從頭到尾只有你老公……」
老公兩字接二連三刺在腦中,痛的我整個靈魂都在顫抖。我喉嚨里咕嚕一聲躺回床上,睜大眼徹底清醒。
四周海水退去,一切記憶全都涌回腦海。被周朗極盡手段折磨的一夜,還有回來后劉安在浴室里強行和我發生關係,以及……常助理來后想催眠讓我忘記一切,讓我繼續瘋。
「……常助理,怎麼回事,你還沒叫停她怎麼突然醒了。」
「失敗,催眠失敗。」常助理不敢置信的道,「明明就差一點,差一點就成功了……小喬,看著懷錶,我數123,你回到你記憶里最美好……」
眼前的懷錶再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我轉頭看向劉安,不敢置信的問,「這種時候,你還不忘催眠讓我瘋?」
晶元都毀了還要讓我繼續配合?
「不是,不是。」劉安搖頭,救助的看向常助理,「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再試一次,必須再試一次,先讓她冷靜下來。」
劉安拿過水來往我嘴裡喂,「小喬,一會兒就好,你再睡一會兒。你病了,一切都是假的。」
我擺頭不喝,他捏著我嘴灌進來。悲憤之下我力氣出奇的大,掙開他手搶過杯子摔在地上。
「滾!你給我滾!你們都給我滾!」
我抓起枕頭往劉安常助理身上砸,可他們不僅不後退反而上來抓住我給我重新灌藥。我推開劉安滑在地上,抓起碎玻璃橫在手腕上對劉安大吼,「不用瘋!不用你讓我瘋!我可以死,我可以現在就去死!」
「小喬你冷靜!」劉安擦擦眼睛,道,「你把玻璃放下。」
「趙喬,我和你老公對你沒有惡意……」
「滾!」我手上用力幾分,對著他們大吼,「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
玻璃刺進破膚,血緩緩流出來。
「不要動!」劉安後退一步,「你不要動!你把玻璃放下,放下我們離開。」
「滾!馬上,現在,滾!」
他們不動,我站起來連推帶打,把他們全都推出門外。咣的一聲把門關上,反鎖,靠在門后緩緩滑坐在地上。
突然想笑,抑制不住。
我丟掉玻璃放聲大笑,身後門被劉安砸在咣咣直響,「小喬,小喬你冷靜下,冷靜下!」
「報警吧,我怕她會出事。」常助理道。
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實在笑不動了停下來。看看四周,感覺屋子空曠的厲害,好像哪個房間里都暗藏一個魔鬼。
我四肢著地爬回我房間,爬到衣櫃里把自己藏起來,蜷縮成一小團。
心是空的,思想是木的,我看著眼前漆黑努力讓自己什麼也不要去想。不要想周朗不要想劉安不要想一切。
可我阻止不了自己想趙楓……
幾分鐘后,我又四肢著地爬出去,抓給電話抖著手給我二叔家打電話。
「二叔,趙楓什麼時候放假啊?」
「這才剛休完假,哪能那麼快放假?」
「小喬啊,你什麼時候來二叔家呀,你爸媽不在國內,你來二叔家待幾天呀。」
我哦了聲,「二叔,小楓回來時我再去。」
掛掉電話,我再播報警電話。接通后,我說我找蕭婷。
接線員問:「報失蹤人口?」
「不是。」我說,「我只知道她叫蕭婷,求求你幫我找下她。」
「同志,再打騷擾電話我抓你了。」
我爬回衣櫃,看著門縫外面光線一點點變沒,最後徹底變黑。
我爬出去,換上衣服頂著夜色出門。
打車,去了醫院,我的病房。病房還空著,原來守在外面的便衣已經不知去向。我來到護士台,說我找蕭婷。護士說沒有這個病人,我留下我家電話號碼,說讓蕭婷找我。
無視護士看瘋子一樣的目光,我打車回我父母家。
開門關門反鎖,我窩在沙發上一坐很久。突然之間想我媽,可找出手機充電開機后才發現,這是我後來新買那隻手機。知劉安戳破我裝瘋后,我沒再看過監控也沒再定位過,重新用回舊的那隻,因為上面號碼全。
這隻手機上,沒有我父母出國后新換的號碼。點開定位,劉安的小點幾乎和我重合……
木然把手機塞到沙發縫隙,我在天色轉亮時再爬回衣櫃。
很累,累的我蜷縮在衣櫃里睡著。亂糟糟的做了太多夢,醒來是被客廳電話吵醒。
我睜開發緩了好一會兒,爬出去接電話。接起來,裡面傳出一個女聲,「趙喬?」
「嗯。」我道,「你是……」
「蕭婷。」蕭婷道,「你找我有事?」
我一下子精神起來,道,「蕭婷,趙楓……」
「趙楓這小子,丟了一天,總算是找到了。」蕭婷笑哈哈的說,「你是不是打電話找不到他擔心了?沒事,他是出了個小車禍,可人沒事。現在他在睡覺,一會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我一下子癱在地上,嘴角往起挑了挑。
趙楓沒事,真好。
「趙喬,趙喬?」電話里蕭挺喊了幾聲,嘟囔道,「……這破電話,怎麼又沒聲了?」
我怕錯過趙楓的電話,去了趟廚房,回來后就坐在客廳里守在電話前。時間過的很快又像過的很慢,太陽西斜時,電話終於響起。我一把抓起電話,激動的道,「小楓,你沒事吧。」
電話里安靜好一會兒,周朗的聲音傳出來,「……趙楓沒死,可如果你死了,我不保證我還會手下留情,你親人還蠻多的。」
我死死抓住電話,呼吸變的急促,「周公子,你還想怎樣?晶元我告訴你了,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能放過我嗎?」
「求我。」惡魔在笑,「你求我不要殺趙楓,我不就沒有下手?」
咽下口吐沫,我聽到自己懦弱的道,「求求你,放過我……」
「我是說,像上次一樣,在我身下求我。」
我渾身冰冷,血液里像有無數冰刺密密麻麻來回亂竄一樣。好一會兒,大罵出聲,「周朗,你就是個畜生!畜生!」
摔掉電話,我放聲痛哭,把本準備插進心臟的水果刀抓起來,一下又一下插進沙發里!
為什麼,連解脫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活夠了,活夠了!
我蠢我白痴我眼瞎,我識不清劉安看不準周朗,我自願為我的愚蠢買單,可為什麼一個兩個要用我家人威脅我!
發泄夠,我站起來進廚房。煮了滿滿一碗面,端回到客廳邊落淚邊吃。
一口麵條咽下去,胃酸反噬,疼的我抱著胃在地上直打滾。
痛的昏沉之際,趙楓的電話終於打來。一張口,他就問我,「姐,你別事吧?」
「我沒事。」我調整好語氣,輕聲回問,「你呢?」
「我也沒事,那天通完電話后那幾個人就走了。我開車去找你,半路出了車禍。昏迷了一天,還好,沒什麼大傷就是腦震蕩。可惜,手機摔的碎碎的,我錄了你和周公子的錄……可惜,姐,你和周公子……」
「沒事。」我睜大眼睛看天花板,胃的灼痛感慢慢減輕,「我知道他是什麼人了,已經離開他,你放心,我在自己家裡,以為不會和他有接觸。你呢,你的任務……」
「取消了。」趙楓道,「這裡面的事太複雜沒法說,我傷好就返校了。姐,醫生查房,先掛了。對了姐,你明天來看我吧,我想你了。」
我想了下,說,「好。」
推遠電話,我躺在地上輕喘假寐。咔嚓一聲輕響,防盜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