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宴上風波

  剎那間,酒席宴間,一片仙音妙樂靡靡之音。滿座俱是公卿王侯,但在他眼中,只有她,光華萬千。二人正奏在妙處,卻聽一聲輕輕的咳聲,登時破碎了錦秀山河,妙音仙曲。甄宓秀眉微蹙,指尖隨手一拂,一連串音符自琴間傾灑而出,好如山水叮咚,空曠悠然。曹植也頓生無味,駐手停音,尋聲望去。


  卻見曹丕面如土色地盯著自己,但他卻只坐在側席。曹植察覺有異,微一遲疑,看向正席,卻見一個氣質不俗衣裝華貴的婦人正大有深意地看著自己。曹植被她看的渾身發麻,俊臉一紅,忙施禮道:


  「母后在上,受孩兒一拜。」


  原來此人正是魏王后卞王氏。


  卞王后深諳六藝之道,甄宓更是天下聞名的音律大家。再加上,平日里,婆媳關係就格外和諧。因此,以魏王后的尊貴身份才會出現在甄宓的壽辰之上。


  卞王后對自己的兒子曹植自然是歡喜的很,但她亦看出其中的玄機。方才,曹植那深情款款,心無旁騖的樣子,身為母后,哪能看不出其中暗含的情愫?當即也不加言語,點了點頭: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晚才過來,坐下吧!」


  說罷,示意曹植坐在自己右下手。曹植也不解釋,當即落座,自己下手坐著的卻是卞王后的四子——體弱多病的曹熊。


  曹熊這人,還真是人如其名,自幼便體虛多病熊的很。他只是個凡夫,也不知何處落得機緣,竟落在這種王侯之家。但他福澤不夠深厚,自幼便體弱多病,平日里也不見他怎麼出來,也不涉及黨爭,兄弟間倒是對他多有照拂。


  曹熊看著三哥落座,當即抱以一個友善的微笑,笑罷便不住的咳嗽,看的曹植甚為心疼,忙幫曹熊拍了拍肩頭。看在卞王后眼中,也好不心疼,但今天到底是個好日子,她也未失態。


  曹植再看座上其他人,除了曹丕的寵妃,其餘卻都是曹丕的近臣,身披黑袍滿臉陰煞的吳質,氣質著然舉手瀟洒的司馬懿盡在座間……曹植此時方覺有一絲不妥,但他目光落在甄宓身上,方才的一絲不妥,登時灰飛煙滅:能多看她一眼,夫復何求?


  甄宓身有所感,看向來處,回了曹植一笑,曹植也還之一笑,兩人一笑間,似心意相通般:能看他一眼,便是好的。甄宓當即還席,坐在曹丕下手。


  這一細節,被曹丕看在眼裡,登時不悅,正要發作,忽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他回視一眼,卻是吳質。吳質朝他搖了搖頭,朝曹植弩弩嘴。


  曹丕強壓火氣,換了一副笑面起身面對卞王后道:

  「母后,今日咱們一家難得齊整,兒臣牽個頭,大家敬母后一樽如何?」


  卞王后和顏悅色滿面笑意:

  「丕兒,你怎麼忘了今日的正主兒了?」


  說罷招手將甄宓招至近前,像撫摸自己孩子一般撫著她看著曹丕:


  「丕兒,宓兒虛長你幾歲,你可不能欺負她啊?」


  曹丕乾笑一聲,忽然他心中起了一絲邪念,頗為曖昧地看著甄宓:

  「兒臣心疼她還來不急,怎麼會欺負她呢?」


  曹植不經意間看了眼坐在曹丕下手的新寵郭氏,但見她聽到曹丕的話,滿臉不屑地撇了撇嘴。這一幕看在曹植眼中,說不出的難受。其實,對於曹丕的家事,曹植早就有所耳聞。曹丕早就對甄宓心生不滿,但至於為什麼,曹植就不得而知了。近來曹丕得到新寵郭氏,對甄宓就更加冷落了。


  曹丕當著滿座公卿的面,用這樣的語氣跟甄宓說話,簡直就是在羞辱甄宓。


  甄宓聽他口氣,不由得身子一僵,渾身寒毛根根豎起。卞王后都覺察到了異樣,只覺得一股寒氣瀰漫在曹丕與甄宓之間。卞王后何等人物,見慣了內宮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顯然察覺到了甄宓與曹丕之間的波濤暗涌,心中不由得一聲嘆息。她雖久居深宮,但到底也聽過一些流言蜚語。她知道的卻比曹植多一些,聽說自銅雀宴后,曹植與甄宓撫琴誦詩眉目傳情,甄宓更不知進退,屢次勸諫曹丕與曹植修好,深得曹丕厭惡,自此便遭冷落。本來卞王后只當是些一些市井之徒茶餘飯後的流言蜚語罷了,並未當真,但以今日之事來看,這事兒倒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但甄宓對卞王后甚好,卞王后終究不會因為一點猜測而疏遠她,仍是滿臉愛意地看著甄宓:


  「我的宓兒啊,果然是玉質一般的人兒啊,這般女兒家,誰能不心疼呢?」


  一旁曹植喝了一口悶酒,換了一副笑顏道:


  「母后,兒臣倒是聽說過一件與嫂夫人相關的妙事。」


  卞王后聞此一言,知道曹植在打圓場,當即笑道:


  「哦?」


  說罷示意曹植繼續。


  「嫂夫人是聞名天下的奇女子,聽聞嫂夫人出生時,每次入睡,總能看到半空中有人將玉衣蓋在她身上。後來相士劉良為嫂夫人看相,劉良看到嫂夫人時,說嫂夫人日後貴不可言。」


  郭氏聞言,眼中疑色一閃即逝。眾臣也無不面面相覷,曹植所言,聽過的人倒並不多,畢竟這些人不會將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三國時代,女人嗎,只要賞心悅目便好。但今日聽曹植這般說,這個甄宓倒似乎有些來頭。


  「哦?」


  卞王后笑看著甄宓詢問般道:


  「有這等事?」


  甄宓搖頭一笑:

  「母后,只是相師一句戲言,不足為信!」


  卞后爽朗一笑:

  「宓兒,難道你現在還不算是貴不可言嗎?」


  此話一出口,眾臣相視一笑。


  郭氏陰陽怪氣道:

  「難怪將軍能有這般富貴,原來都是借了姐姐的光。」


  卞王后鳳眉一挑,看了看這個滿身狐媚的女人,聽說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家,不想家道衰敗,沒落為銅鞮侯家。但卞王后總覺得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帶著狐媚,怎麼看也不似正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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