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私上禁道

  曹植聽說曹丕的人求見,心中狐疑:他有何事?他二人雖是一奶同胞,但私下裡交情卻甚是淡泊,平日里更是鮮有往來。但面子上總要過的去,曹植令人叫來人入見。


  不多時,一個侍從走了進來拜道:


  「叩見侯爺!」


  「什麼事?」


  「稟侯爺,我家將軍夫人今日壽辰,將軍擺了道家宴為夫人慶生,特差小人前來請侯爺赴宴。」


  曹植登時直起身來:


  「你說的可是嫂夫人甄氏?」


  那侍從點頭如搗蒜,連聲稱是。


  曹植驚道:


  「什麼時候赴宴?」


  「就在午時!」


  曹植看了看天色,這不已經是午時了嗎?當即怒道:


  「既是午時開宴,怎的現在才來通稟?」


  說話間,已經開始更衣了。他雖是這麼說,但心裡清楚的很,想來曹丕也只是象徵性的通稟一聲,以免麵皮上不好看。


  那侍者續續叨叨道:


  「侯爺呀!小人本來早就出門了,一到街上才知道,魏王得勝的消息傳到城裡,滿街都是人,宮城外那就更多了,小人也是強擠過來的……」


  曹植突然停下手中的活,盯著絮叨個不停的侍從:


  「街道上很多人嗎?」


  侍從被打斷了忙應道:

  「那是人山人海,敲鑼打鼓……」


  剛說完,曹植已經著好裝,匆匆道:

  「頭前帶路!」


  侍從忙站起身來,一路跟上曹植。


  曹植乘車來至宮門外,車駕根本動不得分毫,行了半天,竟還在宮城附近打轉。坐在車裡的曹植心中焦燥,聽到外面車夫和曹丕的侍從一個勁的高聲怒喝:


  「閃開!臨淄侯車駕!閃開!」


  「你們這群賤民,快閃開!」……


  但叫嚷了半天,聲音淹沒在聲海當中,卻不見絲毫起色。


  聽到外面的喧囂,曹植越發坐不住了,卷開車簾朝外望去,卻見外面人挨人,人擠人,前面有幾個車駕,攔在路上根本過不去。他心中越發焦急,急得四處亂看,忽看到旁邊的禁道上空空如也,與街道上人聲鼎沸形成鮮明的對比。


  曹植冷哼一聲從車駕中走了出來,自顧回到宮中,曹丕的侍從忙跟了上去:

  「侯爺……」


  曹植喝令兩旁禁軍道:

  「傳公車令前來見我!」


  左右禁軍不敢有誤,忙去叫公車令來。


  片刻,公車令來至宮門,見到曹植,方要行禮:


  「侯爺……」


  禮還沒行完,曹植已經徑直上了自己車駕,只留下冷冷的一句:

  「速開司馬門!」


  公車令聞令驚道:

  「侯爺!您要上禁道?」


  曹植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像是在說:有何不妥?


  公車令忙道:

  「侯爺,禁道只有君王典禮方可行車,這……不太合規矩吧?」


  曹植冷笑一聲:

  「某代父王行丞相事,有何不可?」


  公車令還要爭辯,曹植滿臉殺氣瞪了他一眼:

  「怎麼?你要抗命嗎?」


  公車令在曹植強大的氣場下,只覺得渾身森冷,險些沒跪倒在地,登時為他氣勢所攝,低頭道:

  「下官不敢!」


  曹植冷哼一聲自顧鑽進車駕:

  「走!」


  公車令不敢忤逆,忙令人打開司馬門讓曹植車駕過道。


  車夫駕著車,自司馬門而出,直奔金門奔五官中郎將府而去。


  曹植方走,一個儒雅青年步入宮門,這人仙風道骨,自有一股出塵不染的高雅。他到了宮門處,正看到公車令皺著眉頭,一個勁唉聲嘆氣,不由上前道:


  「公車令何故憂心?」


  公車令見到此人忙道:

  「楊主簿,您來的正好!唉!侯爺.……唉!」


  原來此人正是出身世代簪纓之家的楊修楊德祖。


  楊修本是道門中人,與曹植情趣相投,故而依附曹植。他善查人心,往往能料敵先機,堪稱曹植駕下第一智囊。聽得與曹植有關,再無方才的從容:


  「怎麼?侯爺出了什麼事?」


  「唉!侯爺他駕車上了禁道了!」


  「什麼?」


  楊修暗嘆曹植糊塗,不過他也深知曹植素來放蕩不羈,不拘俗禮,但連曹操都不能輕走禁道,他卻走禁道,如何說得過去?想及此處,忙道:

  「侯爺又醉酒了?」


  公車令嘆了口氣,連連搖頭。


  楊修盯著公車令,一字一句道:


  「侯爺醉酒了!」


  公車令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抬頭看向楊修,卻見楊修眼神堅定,好像曹植真的酒醉了一般。登時明白楊修的意思,愁眉稍解躬身道:

  「謝主簿大人提點!」


  楊修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又回復了方才的從容淡定仙氣盎然:


  「侯爺去哪裡了?」


  「好像是去了五官中郎將府。」


  「什麼?」


  楊修眼睛轉了兩轉,點了點頭,施了一禮,轉身出了宮門。


  一路上,曹植的車駕在禁道上飛馳,曹植遙看窗外行人如楊樹般一排排向後倒去,卻絲毫不擔心自己違反禁令將要受到的懲處。此時此刻,心潮澎湃,他的心都被那一絲倩影塞的滿滿的。什麼萬里江山,什麼君臨天下,都抵不過紅顏一笑,都抵不得那匆匆一面。想想,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見到伊人,心中不由得悸動非常,不時催促車夫加速。


  午時三刻,自己終於到了金門,出了禁道,人群也不那麼擁擠了。原來,狂熱的百姓大都擁擠在宮門口,其他街道倒還算正常。曹植徑直來到曹丕的府邸,直奔宴會。


  看看便至宴間,陣陣仙音傳至耳畔,溫婉**,如沐春風,曹植不由得醉了。這般妙曲,想是伊人所奏,曹植生怕打擾了甄宓的雅性,不由得腳步也放得輕了,從腰間執起玉笛,貼在嘴邊,和著那妙音仙樂吹奏起來。


  片片笛音傳至宴間,琴音遲疑了一下,又與笛聲和在一處。笛聲與琴音一附一和,仿如事先排練好的一般,卻不知演奏者均是這世間的音律大家,雖不經排練,卻渾然天成,沒有絲毫違和。


  曹植踩著拍子,一步一步踏入宴間,登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目光溫柔的看著撫琴的那人,好似看著自己的愛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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