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放你走吧

  蘇墨瞳眨了眨眼,望著他,然後卻是低聲問了一句話:「澤銘,你還生氣嗎?」


  曹澤銘聽到這句話,沉著臉沒說話,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直接把她拉到了卧室里,找了藥箱,再回來,坐在上床沿上幫她包紮消毒,那掉皮的地方,正滲出血絲,還在神學。他呼吸急促,咬牙切齒地說:「蘇、以、陌,你想什麼,走神走的把手削了?」


  她抿唇,張嘴想解釋,對上他一雙,陰沉沉的黑眸,她把話咽了下去,知道他其實也敏感,知道他並不是真的要傷她,他只是敏感而已,所以才會這樣說。


  她睜著一雙還殘留著紅腫的眸子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手也不疼,流血的不是她自己,她就這麼看著他,沒說話。


  曹澤銘也閉緊嘴,說出話的時候,他已經後悔了,他知道說的話,很多時候傷人,傷己,也覆水難收。


  他低下頭倒了碘酒浸透消毒棉球,用鑷子夾起一大串,毫不留情地敷上她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她疼的齜牙咧嘴,硬是沒敢吭一聲。


  他瞥了她一眼,不說話,繼續幫她消毒,後來冷著臉問:「疼是不是?」


  灼痛難耐,卻使得蘇墨瞳的意識異常清晰。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到了他的身邊,隱隱的酸楚瀰漫,她是曹澤銘的妻啊!就算顧默宸後悔又怎樣呢?倘若沒有她的決絕,他又如何有如今的幡然醒悟,倘若沒有那一切,她自己又如何學會寬容?


  顧此失彼,人生,失之東隅,得之桑榆。


  她糾結來糾結去,最後傷的只怕是三個人,忘記吧,蘇墨瞳,她在疼痛繼續襲來的時候,她這樣告訴自己。


  酒精消毒真的很疼,皺著眉頭,她小聲道:「是很疼!」


  他語氣不是很好,可以聽得出有點咬牙的味道:「以後你削皮的時候不用這樣削了,直接拿刀把手指頭切下來!」


  她一頓,知道他是心疼她,故意說的。


  他又拿了個酒精棉球,傷口更疼了!

  她疼的眼淚汪汪,他也不看她,最後包紮上,他放開她的手,起身要出門,這個過程里再也沒有說話。


  她卻拉住他的襯衣袖子,急急地喊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他沒動,他怕自己一轉身,就會忍不住直接吻她了。


  他沒回答,只問了一句:「你吃飯沒有?」


  他剛才看到她在削皮土豆,是要煮飯的吧?


  她老實回答:「沒有呢!」


  「為什麼不吃?」他還是背對著她,不回頭。


  她看著他的背影,看著這個因為自己而萬分糾結痛苦的男人,他隱忍的很辛苦,她不是不知道,她不忍心,愧疚淹沒了她,她使勁兒忍住心中的撕痛,小聲道:「因為擔心你生氣了!」


  他猛地轉身,一臉內疚的神情,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蘇墨瞳對上他的眸子,連忙說道:「澤銘,我想吃醋溜土豆絲,你幫我炒好嗎?我手受傷了。」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曹澤銘望著她,突然就吼道:「蘇墨瞳,你覺得撒嬌一下我就真的不生氣了嗎?」


  蘇墨瞳紅著眼睛望著他,如小兔子般,小聲道:「對你撒嬌你才會心疼,沒有人會心疼我,我就是這麼自私,所有人欺負我,我就只能欺負你,因為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曹澤銘聽到這樣的話,眼中浮現出一抹疼痛,卻又忍不住地低吼:「蘇墨瞳,你知不知道我想掐死你!」


  蘇墨瞳被他吼得一愣,只能以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不願對她發火,努力轉過身,「墨墨,很多時候,我想掐死你,再掐死我自己!」


  蘇墨瞳在他背後小聲道:「好啊,可是,在那之前,你要找好為我們收屍的人,告訴他,把我們葬在一起,如果,如果有來生的話,澤銘把墨墨早點帶走,不要再丟下她一個人別讓她迷路,走的那麼辛苦」


  他那張黑著的臉,再度轉過來,對上她認真的眸子。


  「澤銘」蘇墨瞳輕輕地念叨著他的名字。


  「真的這麼想的?」他問的很不自信。


  蘇墨瞳心酸不已,她究竟犯了怎樣的罪孽,讓一個自信滿滿的男人變得這樣不自信,他曾經是那樣的耀眼,他如今在他的事業上也是如日中天,卻在自己這裡總是患得患失,這都是她的錯。有時候,她也很恨自己,為什麼就管不住自己那顆心呢?這樣傷害澤銘,她於心何忍呢?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倘若真的有來生,她只求安安靜靜,平平淡淡,一切都單純美好的只有她跟曹澤銘,沒有其他一切煩擾。


  屋裡的燈光很明亮,照在她的臉上,也照在他的臉上。他額前的碎發映射著耀眼的光芒,那修長的側影清俊消瘦,他那雙黑得透亮的眼睛,冷清中散落點點的溫暖,還有唇邊漸漸溢出的一抹淺笑。


  蘇墨瞳這樣看著他,獃獃的,那抹溫暖的笑意在那張薄削的唇角是如此的溫暖,而她,又是如此的眷戀這一抹溫暖。


  曹澤銘並未給予她擁抱,也沒有任何親密的動作,他在一笑之後,轉身走了出去,留給她一句話:「我去炒菜!」


  蘇墨瞳在卧室里驚異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她以為,會吵架,他會生氣,他會難過,會患得患失,然而,她又一次的錯了,澤銘在最初的薄怒之後,依然是那樣的大度。


  她下了床,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進了廚房,他已經挽起了袖子在削土豆皮,他穿的是筆挺的襯衣,帶著暗紋的淺色豎條襯衣,腕上一隻表,這樣蹲在地上削土豆皮,實在跟他的形象不太符合。


  「給我繫上圍裙!」曹澤銘回頭看她在門口站在發獃,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哦!」蘇墨瞳低低地應了一聲,心中溫暖又酸澀,他應該很累的,她想吃,他就給她做,沒有怨言,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是很幸福吧。


  她拿了圍裙,走到他面前,幫他套上,他很高,她踮起腳尖才能夠得著,他微微彎腰,她套上的瞬間,手伸過去他背後給他系圍裙的帶子,他在那一剎那,擁住了她。


  她身體一顫,有點緊張,莫名,心裡就有點激動,似乎,加速了一拍。


  她無法解釋這樣的反應,一時間,有點忘記了反應。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裡,輕聲道:「墨墨,再過兩年,我們賺夠了錢,移民吧?」


  她愣了一下,纖細的手臂環抱住他的腰,輕聲道:「好!澤銘去哪裡,墨墨就去哪裡!」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想,跟著曹澤銘,她會是幸福的!


  「墨墨,我很後悔,真的很後悔沒有把你帶出國!」他不止一次這樣說了。


  她靠在他的懷抱里,心中微微地酸澀,「其實,要是勇敢一點,也許真的就去了,只是年少輕狂的時候,自尊面子都比幸福重要,等到明白的時候,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如果當初勇敢一點,顧慮少一點,也不會有後來的一切,不會更顧默宸相識,不會有那樣的一個難以磨滅的污點。可是,沒有那些,又怎麼會有現在的蘇墨瞳,怎麼會有現在勇敢卻也看淡了一些事的蘇墨瞳?倘若之前勇敢一點,也許跟曹澤銘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溫暖,也許,不會有那麼多的糾纏,誰又能保證,那樣的選擇是對和錯呢?

  曹澤銘沉默了一會兒,緊緊地抱住她,緩緩地說道:「墨墨,我對於你來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


  她一怔,猛然抬頭看著他,他的眉宇間有著淡淡的哀愁,不確定,不自信,他的目光鎖住她的眼睛,蘇墨瞳只覺得渾身一下發顫,她一下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澤銘對於她來說,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她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很久前,你對我來說絕對是麻煩的存在。但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你也是我的信仰,我想要努力證明我可以,沒有他這種大少爺,我也可以很優秀的畢業。大學時候,我沒有時間想太多,我想的只是如何讓自己順利的交學費,如何保證自己的一日三餐。我錯過了很多的東西,比如友誼。那時候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可是如今,我忽然發現,我是真的錯了!或許重新來一次我還是一如當初那樣選擇,但是我學會了遺憾!我想過有一天你曾經羞辱過我的那些話,都給我收回去。我為此努力,記恨了你很久很久。久到我後來疲憊,妥協,覺得你也不過是我生命里的過客。但是,我發現我心心念念的一些東西,計較的一些東西,真的在人生長河裡,都不值得一提。現在,我覺得你就是我生命里的陽光,人生可以沒有太多的東西,卻不能沒有陽光和溫暖。對我來說,曹澤銘已經是我生命里的不可或缺。」


  他認真地看了她良久,看得微笑著,笑容里卻有太多太多的酸澀,最後,化作了輕輕地一句話,他道:「墨墨,我放你走吧!回到他的身邊去。我們宸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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