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知道的當你要殉情
在徐來民背上昏迷著的莫少凌像是忽然有了什麼感應一般，睜開了眼睛。
徐來民這個時候已經站在了高地上，莫少凌趴在他背上睜眼的時候，恰好看到的就是洶湧的黑色的山洪，以及在洪水中像是一葉浮萍般隨波飄蕩的顧佳菀。
「菀菀！」
莫少凌近乎絕望的喊了一聲，他想要衝過去救她，哪怕是陪著她在洪水裡被沖走都好。
「砰！」
病房裡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莫少凌半跪在冰冷的，堅硬的，帶著消毒水味道的地磚上，眼前純白的醫院和腦海中那漆黑的洪水滔天方式互相排斥一般，讓他頭疼欲裂。
「莫先生，你終於醒了！」
徐來民手裡提著一壺熱水進來，看到莫少凌居然摔在了地上，趕緊過去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喊道：「楊樹，快去叫醫生，他針頭回血了，還得看看傷口有沒有撕裂！」
莫少凌用力的抓住徐來民的手腕，完全不顧手背上的針頭在倒流鮮血。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徐來民，嗓音沙啞的問道：「顧佳菀呢？」
徐來民側頭避開了莫少凌過分銳利的目光，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回想起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
這樣的反應就已經足夠說明很多，但是莫少凌仍舊非常堅持的問道：「告訴我，顧佳菀呢？！」
「莫太太沒來得及上高地，被洪水捲走了，現在還沒有找到她的……」
後面的話，徐來民沒忍心說，莫少凌臉上的錯愕、驚慌、痛心，讓徐來民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麼在乎他的妻子。
可是，他的妻子現在被洪水捲走了，這種天災面前，人類渺小的如同螻蟻，不要說生還的可能性了，就算是屍體都不一定可以找到。
莫少凌在大概三秒鐘左右的時間裡，視線是沒有焦點的，好像眼前的東西全都模糊了，只有腦海中最後看到的那一幕，顧佳菀在洪水中遙遙望著他的那一幕，才是唯一存在的畫面。
正當徐來民想要說點什麼安慰他一下的時候，莫少凌突然拔掉了手上不停回血的針頭，血珠子在半空中掠了一個圈，純白的地磚上立刻就留下了鮮紅的印記。
「我要出院。」
莫少凌說是要出院，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出院的，不管徐來民怎麼勸，不管醫生怎麼苦口婆心的說他現在的身體不適合離開醫院，這個人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說不撞南牆不回頭了，那這是分明想要把醫院這堵擋著他的「南牆」給拆了的架勢。
沒人可以說服莫少凌，他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他要去找到顧佳菀，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從徐來民的話里，莫少凌知道他在醫院高燒昏迷耗掉了一天一夜，他不願意也不敢去想這一天一夜對於被洪水捲走的顧佳菀意味著什麼。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顧佳菀一定在什麼地方等著他去救，她絕對不會在沒等到他之前就死的。
在莫少凌了這種近乎於偏執狂一樣的狀態下，不管是醫院方面還是徐來民都變得束手無策，最後實在沒辦法，徐來民給林市長打了電話。
莫少凌被送到醫院急救的那天上午，林市長得到消息后曾經來過醫院一趟，但是因為災情太嚴重，他並沒有在醫院待多久，給了徐來民一個電話號碼之後就匆匆離去了。
現在莫少凌這個樣子，徐來民也只好是把事情和林市長知會一下，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麼辦法。
不到半個小時，滿臉疲憊的林市長就出現在了莫少凌的病房。
他這會兒是回來市區主持工作的，就能抽出來二十分鐘的時間，要不是出了莫少凌這檔子事情，他肯定是會用這短短的時間補個覺，休息一下，從山洪暴發開始到現在，他連一個小時的覺都沒睡上。
「少凌，你不要胡鬧了，我知道你是想要去找你老婆，但是你也要想想，你現在的身體是什麼情況，你是不要命了嗎？現在已經在阻止搶險救災了，如果有顧佳菀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林市長單手在臉上搓了一把，他眼皮都累出三道褶來了，說話的時候，那把嗓子就跟破鑼差不多全都是在災區的時候喊話喊的，嗓子早就發炎了。
莫少凌坐在病床上，臉色白的一看就不正常，先前的大量失血加上後來的傷口感染髮炎導致的高燒不退，讓他看上去非常虛弱，當然，實際上也的確是很虛弱。
他執拗的對林市長說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你們搜救都是大規模大範圍，不可能單獨去救一個人。她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了，我不去救她，誰去？」
大範圍的搜救和有針對性的在一定區域內搜救絕對是兩種概念，但是這個時候，搶險救災的人不可能會浪費那麼多人力物力去單獨搜救一個人。
「要不這樣吧，你找個人去負責這件事，你自己在醫院養病，無論如何，你這個身體絕對不能出院。」
莫少凌所說的那些事情，林市長心裡也清楚的很，可是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能讓莫少凌現在出院，顧佳菀生還的可能性太低了，不能再搭上莫少凌一條命。
「還有誰會比我更重視這件事？」莫少凌直勾勾的盯著林市長，固執的說道，「讓誰去我都不放心，我必須自己親自去。」
林市長腦袋疼的像是要碎了，他光是處理這次搶險救災的事情已經很累了，怎麼這個莫少凌還非得這個時候給他找事兒呢？
「如果讓我去，你也不放心？」
驀然傳入病房的第三個聲音讓屋子裡的兩個人同時扭頭看了過去，端木敬站在病房門口，眼睛里充斥著血絲，看上去也是很久沒休息了。
「端木，你怎麼來了。」莫少凌有點意外的問道。
「彩雲市這邊山洪暴發的消息都傳遍全國了，再加上徐來民說你和顧佳菀一個重傷住院急救，一個被洪水捲走了現在還下落不明，我能不來么？」
端木敬跟林市長打了個招呼，往病房裡的沙發上一坐，兩手搭在兩邊膝蓋上，看著臉色活像是個死人一樣的莫少凌說道：「就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想出院去救人？到時候弟妹沒找到，你再一頭栽到水裡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出院就為了殉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