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潰堤
古廟外傳來的隆隆水聲猶如驚濤拍岸，與這雷電嘶吼的暴雨融為一體，聽上去讓人頗為心驚膽顫。
顧佳菀現在不確定她是不是因為太過害怕而導致有點神經敏感，她總覺得……這座古廟好像在顫抖，很輕微的震動，而震動的頻率，似乎正好和外面水流衝擊堤壩的聲音一致。
火光越來越小了，顧佳菀又往裡面丟了一塊木頭，她收回手的時候看了一眼腳邊的空地，拆了的舊架子已經被燒完了，剛才扔進去的那個已經是最後一塊了。
這雨還不停的話，不管是那隨時可能潰堤的堤壩，還是這維持不了多久的取暖，都是問題。
顧佳菀將就著那點照明範圍不大的火光走到窗邊，接了冰涼的雨水打濕了她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的一塊布料，拿回來蓋在莫少凌頭上。
反覆幾次之後，她摸了摸莫少凌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活像是這個人剛剛從蒸籠里被送出來似的，這種溫度，絕對不是在這種環境中可以輕易熬過去的。
顧佳菀低下頭和莫少凌了臉貼著臉，有些絕望的低語道：「為什麼還沒有天亮呢？」
當顧佳菀在樹林里憂心忡忡等待天亮，等待救援的時候，徐來民他們已經在村長的帶領下向著古廟進發。
夜黑雨大，林子里道路濕滑無比，徐來民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已經不能算路的小徑上，心裡越發的擔心起來。
就連他們走這樣的路都如此吃力，莫少凌被人用鐮刀砍了，顧佳菀又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人，他們現在真的已經走到那座古廟了嗎，不會半路就撐不住，現在正倒在什麼地方淋雨吧？
走著走著，因為不放心村長大叔這麼大歲數走夜路而堅持跟過來的布達忽然停住了腳步，他側耳傾聽了一會，面色古怪的喊住了其他人。
布達有點不安的對村長大叔問道：「阿爸，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不就是下雨打雷，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村長大叔一開始想到的是他們擅闖古廟範圍犯了禁忌，斥責了布達一句，就繼續往前走了。
布達討了個沒趣，自己也不確定他聽到的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因此也就不再吭氣。
又往前走了大概有十來分鐘，這回是徐來民喊著其他人都停下來了。
「村長，這聲音不對，我記得楊樹說你們山谷後邊有堤壩，是不是在這個方向？」
徐來民說話的時候，抬手指向了東邊的某個地方。
村長看著徐來民精確的指著堤壩的方向，心裡咯噔一下，他沉氣凝神聽了片刻，差點腿軟的坐在地上，他拍著布達的胳膊，連聲說道：「這……這聲音……壞了！壞了！布達快回去，快回去讓大家馬上去高處，要發水了！」
布達聽后二話不說扭頭就跑，他手裡那個手電筒的光在雨幕中上上下下的晃動著，像是一隻在風雨中逃命的螢火蟲，飄搖欲墜。
村長大叔非常堅持的對徐來民他們說道：「我們不能在往前走了，馬上回去，要潰堤了！」
但是，他固執，徐來民比他更固執。
徐來民當即搖頭說道：「不行，我得去找他們。村長，你回去跟村民一起避難吧，我去找人。」
「你們不能去，沒時間了！那個堤壩我們很久沒修了，堅持不了多久，這雨太大，發水了你們誰都活不成啊！」
村長急的直拍大腿，他現在也是著急逃命，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兩個人就這麼去送死。
「楊樹，把村長送回去，我去把莫少凌他們帶出來！」
徐來民根本不跟村長墨跡，他直接就拉著村長的肩膀讓他轉了個圈，等到村長大叔腦子不暈的時候，已經是楊樹背著他往村子那邊高地跑的時候了。
村長在楊樹背上著急的說道：「你怎麼就讓他過去了啊，發水了就沒命了啊！」
楊樹沉默了幾秒，然後才說道：「徐哥不會跟我們走的，他要是找不到人，就不會回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逞能不要命！哎！」
其實村長帶著他們走的那段路距離古廟已經沒多遠了，不然他們也不會和顧佳菀一樣那麼清楚的聽到潰堤前兆的聲音。
徐來民心裡也知道時間緊迫，他腳底打滑的在泥地里跑著，古廟那一豆孤單的燈火讓他節省了不少尋找的時間。
當渾身濕淋淋的徐來民闖入古廟的時候，顧佳菀第一開始還以為是真的活見鬼了，而且還是個水鬼。
還好，徐來民進門的同時就先開口說了話。
「快走，要潰堤了！」
顧佳菀聽到這聲音，再加上徐來民走進了以後被火光映照出了模樣，這才確定了終於等到了徐來民。
顧佳菀聲音急促的說道：「徐哥，少凌高燒昏迷，我搬不動他！」
「我來！」徐來民兩步跨過來，直接把莫少凌背了起來，然後對顧佳菀說道，「快，快！沒時間了！」
隆隆水聲混合著暴雨傾盆的動靜，讓顧佳菀有種自己身處於某個水中世界的感覺，她緊跟在徐來民身後出了古廟，明明已經等到來救他們的人了，可是不知道怎麼了，她心裡還是特別的發毛。
好像，事情還沒完似的。
這個念頭才從心底升起來，顧佳菀就聽到了彷彿山體崩碎似的一聲可怕巨響，緊接著就是像泄洪一樣的浪濤聲。
潰堤了！
顧佳菀和徐來民同時意識到了這件事，徐來民喊了一句「跟上」，背著莫少凌小跑起來，顧佳菀在後面磕磕絆絆的跟著，兩步一滑，十分吃力。
身後的水聲越來越近，顧佳菀甚至覺得可能那洶湧的洪水已經摸到了她的後腳跟，隨時都可能把她拖進去。
驀地，顧佳菀腳底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她摔倒的時候腦子裡有點發懵，徐來民分心拉了她一把，同時對她鼓勵道：「再堅持一會！馬上就到高處了！」
雨實在太大了，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讓皮膚都疼的發麻，顧佳菀喘了口氣，不小心就嗆了一口雨水，一路上不停地在咳嗽。
村子再往前的高地上，無數手電筒的燈光在這個黑夜裡凝聚成了一片，讓人一眼就能明白那裡是一線生路。
高地上站著的布達看到徐來民和顧佳菀身後的景象頓時白了臉色，嘶聲大喊著。
「快點！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