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纏爛打
「溫總。」
車子剛行駛至醫院門口,就有幾個精英模樣的人趕緊迎過來替溫期打開車門,溫期長腿一邁,朝著來人微微點頭,便神情肅穆地下了車往醫院走,只是那步履極快,走起路來簡直步步生風。
「齊董現在什麼情況?董事長呢?」
「經過醫院全力搶救,現在齊董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醫院說如果不儘快進行手術,接下來依舊不容樂觀。至於董事長,他現在正在病房陪著齊董,兩個人在說話。」
溫期動作略略一頓,「說話?齊董已經清醒了?」
「是的,溫總。」
「嗯。」
一行人動作都十分迅速,不出幾分鐘,溫期就已經風塵僕僕地趕到了病房門口。推開門,只見兩個人果然都在裡面。
「爸,齊董。」
溫期的父親,即是溫星華,現在年齡接近五十歲,頭髮微微發白,一股儒雅氣質,那張臉經過歲月的雕刻后顯得十分有魅力,在看見自己兒子趕來之後,溫星華連忙從椅上站起來,「阿期,你來了。」然後他拍拍溫期的肩膀「這一趟,辛苦你了。」
這一趟,卻是指的之前溫期去Y城的事。
溫期搖頭,表示並不辛苦,然後他看向躺在床尚的齊國勝,「齊董現在感覺怎麼樣?」
齊老爺子沉默,抿著唇一副傷心的神色。
溫期默然,看來齊諾的死對這個老人家打擊實在太大。雖然他們父子一直處於決裂的感情狀態,但齊董也並非是鐵石心腸,人至花甲,卻痛失唯一的兒子。
溫星華嘆口氣,「齊叔,看開點吧。」
齊老爺子動了動嘴唇,最後露出一抹不甘的神色,他問:「那個女人,小溫你見到了?」
溫期遲疑幾秒,還是搖了搖頭,「畢竟都這麼多年了,她們的生活很好,所以我覺得還是不要打擾來得好,再說……這也並不是什麼好消息,所以我沒有見她們母女。」
齊老爺子的手陡然抓緊被子,一股強烈的恨意從眼中迸發,「都是因為她!要不是她我們家齊諾又怎麼會……又怎麼會……」
說著說著老人又哭出來,「我的齊諾,苦命的齊諾……」
溫家父子這回都低著頭沉默,沒再說話,一時間,病房裡除了一聲聲壓抑而苦楚的哽咽聲,再無其他動靜。
齊老爺子現在已經65了,曾經和溫老爺子也就是溫期的爺爺溫建國是拜過把子的兄弟,那個時候齊溫兩人連手做金融,撈了一大把金子,到後來溫星華想要做娛樂產業,齊老爺子也是二話不說,掏了家底出來入股。
再到出了那件事,齊父子鬧掰,齊老爺子為了給齊諾補償,主動提前將自己手中的百分之十五股轉給了齊諾,齊諾雖然接受了,但並沒有進入星華工作,而是自己開了家咖啡廳,不問世事,兩父子的關係始終是冰點。
直到十六年後,也就是不久之前,齊諾突然得知了有關寧靜的消息,於是立馬動身趕往Y城,卻就在去機場的路上遭遇車禍,從此走失在尋找妻女的路上。
齊諾對於溫期來說也是長輩,溫期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這個叔叔曾經也曾手把手地教過自己寫毛筆字,到如今溫期坐上星華總經理的位置,壓力雖然很大,但他還是經常去齊諾的咖啡廳。
而齊諾出車禍的時候,他由於就在附近不遠,倒是第一個趕到的,現在的溫期只要一閉眼,就能想起當時的齊諾,滿臉鮮血卻還爬著要去找寧靜的場景。
「小……小期,替我……替我照顧好……好她們。」
男人的眼神絕望,聲音嘶啞,但他抓著溫期衣服的力道卻那麼大,任憑醫護人員怎麼勸,他都堅定地緊抓著溫期的衣角,一遍遍重複,「求你了,小期。」
想到這,溫期再看了看病床尚兩鬢斑白的老人,心中嘆息,這是何必呢。
而門當戶對,又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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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城,楓葉中學高二文(2)班門口。
寧綰綰托腮靠在欄杆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反觀她身邊的江天,倒是滿臉興奮兩頰通紅地一直在說話,這滔滔不絕的內容又無非是些自己上周過生日時的趣事。
只是說著說著,江天就又神色得意地開始炫耀——例如寧綰綰特意在自己生日會上給自己跳舞的事,那眉飛色舞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嗓門也大得估計整棟教學樓都能聽見。
蔣婕實在忍不住了,從窗戶口探出頭來,「喂,江天你夠了啊,說了一星期了都,你不嫌說得煩,我還嫌聽得煩呢。」
江天毫不在意,揚起眉來一副我最大的樣子,「怎麼著,大爺我樂意。」
說完他轉頭撞了撞寧綰綰的肩,「哦對了,綰綰我跟你說啊……綰綰?綰綰!」
寧綰綰的思維被人打斷,看起來心情極差的樣子,「幹嘛啊,滾開。」
說完她把江天一推,「沒看到我在想事兒啊。」
「怎麼了綰綰?」
江天看她這樣子,也急了,「什麼事兒啊我也幫你想想啊。」
寧綰綰這時候正心煩,江天還找她鬧,一時脾氣沒忍住,說道:「這世上怎麼就有你這樣的狗皮膏藥啊,粘著我幹嘛啊煩不煩啊!」
說完寧綰綰轉身就進了教室,猛地踹了一腳自己的桌子,動靜極大,直鬧得許多人轉頭來看她,寧綰綰一屁股坐下去,「看什麼看!讀你們的書!」
沒想到蔣捷這時候卻不怕她,挑著眉回了一句:「寧綰綰,你說話也太過分了吧,什麼狗皮膏藥啊,江天對你這麼好,你還罵他。」
「我!」
寧綰綰剛想回句什麼,但鬼使神差地轉頭看了江天一眼,一個大男孩低頭站在那裡,剛剛還明朗陽光的笑容全不見了,只剩眼裡的陰鬱和難過,寧綰綰的心裡一跳。
可她也確實是煩透了,劇組裡的那個道具師糾纏她媽媽的次數越來越多,現在甚至到了上門來找寧靜的地步。
正好,「鈴——」
上課了,鬧劇暫且落幕。江天一言不發地走了,寧綰綰倒是趴在桌子上愁。
雖然自己的媽媽不說,可她在鄰居那兒聽到的風言風語卻多了,說的都是最近有個男人經常上她家找寧靜。
要是廖叔叔在就好了,寧綰綰想。
但廖風最近因為家裡有事兒而回了老家,老家信號不好,所以手機也經常打不通,寧綰綰想報信都困難。
「唉。」
寧綰綰嘆著氣,講台上的語文老師在之乎者也什麼的她也聽不懂,不過因為媽媽的叮囑,她還是強撐著盯著黑板。
好不容易熬過半節課,她耳朵里似乎傳來某人叫她的聲音。
「綰綰。」
聲音很小,但寧綰綰確實聽見有人叫自己。
「綰綰!」
語氣里還帶著點焦急。
寧綰綰放下手中正轉著的筆,轉頭在教室里逡巡了一圈,只見趴倒在桌上昏昏欲睡的一大片滿頭雜毛的腦袋,但也沒見著有人叫她啊。
「綰綰,這裡!」
這一聲,讓綰綰確定聲源來自於教室門口,於是她微微後仰,立刻就看見被後排男生遮擋住了的、站在教室門口的莫莫。
男生睡著了,卻因為身材高大,即使趴在桌上也足以遮擋住身材矮小似兒童的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