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生死有命
可是我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直接穿過了她的身軀。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肉身不也沒有了嗎？
我的肉身剛剛不是在融化嗎？
一滴滴滴落在地，融化到了泥土裡。一點渣渣都沒剩下。
這麼一想，心中隱隱作痛起來。
沒想到，我的肉身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沒有了。絲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我本以為，吳言的死，會留下一副冰冷的身軀，有朝一日，能用靈魂俯瞰肉軀。可現在發現，靈魂還在，可肉身卻早已經消逝。
從未想過，我吳言會有這麼一天。
不過，似乎現在什麼都不重要，至少，伴隨著這一場大雪，那該死的黑鬼頭就該徹底消失了吧？
這是我當下最大的願望了。
我相信，鷥鷥的離去，一定能換取蒼生的太平。
這是她做出的最大奉獻了吧。
她連生命都願意捨棄，我又有什麼不能捨棄的呢。至少，我靈魂還在。
只可惜，現在，我撫.摸她肉身都成為了一種奢侈。我壓根無法觸摸她。
這種感覺，還是有些失落的。
這一切，都失去得太突然。
我做了那麼多，一心都是為了挽救鷥鷥，救活我的朋友，我的夥伴，還有那些無辜的人。
現在……無辜的人得救了。可鷥鷥……我還是依舊沒有能力挽回她。
也許，這是命中注定吧。
「吳言，這一切都平靜了。」赤幽飄到我身邊，跟我說。
現在，我和她是一樣的狀態。都是靈魂。我們就這麼相視一笑。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不知道說什麼。
「她是對的。」白雲子也用一種欣慰的眼神看著我。
我抬眼看著周圍飄舞的白雪……這些白雪，真的穿過了我的身體，從我身上落下。滿滿的落在了地上。
沒有多久，四面八方的物品全都被白雪覆蓋。
這雪下得夠大的。
這短短一天，這短短一刻鐘，彷彿過了幾個世紀。是如此的漫長。
我彷彿在幾個世紀中不停穿梭。經歷著滄海桑田。
正在我沉浸在漫天飛舞的雪花包圍中的時候……
「她還是熱的。」黃小小突然說道。
我被他的話，拉回了現實。不過，我在鷥鷥體內沒有看到鷥鷥的靈魂，這是一具還有餘溫，可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的屍體。
什麼都不是了。
現在這身體，我心酸萬分。
「熱又如何。她已經走了。」我多希望，自己能掉下兩行淚。只可惜，我沒有。
「我的意思是，既然她走了，那這幅身體……」黃小小欲言又止，或許是他感覺到後面的話說不出口吧？
我很能理解他想要說的是什麼。既然她離開了。那麼這身軀，就該留給有需要的人。
當初紫薇走後，身軀被老爺子帶走了。並且，當初從未想過要保存她肉身。所以，便遂了老爺子的願。
後來，關於朵朵……我都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面。埋葬她的也不是我，所以……更沒有機會保存藍香朵的肉身。
現在，眼睜睜看著鷥鷥離開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她曾經用過的皮囊吧。
況且，幽幽為了我，也犧牲了肉身，現在這種靈魂狀態跟著我似乎也不太方便。所以，不如順水推舟，用幽幽來延續鷥鷥的肉身。
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寄託。至少，我還能經常看到這麼一張臉。
再說了，這也算是對鷥鷥的另外一種保護吧。
我現在心情還是相當複雜的。這種感覺，似乎有些諷刺，有些心酸，還有些凄涼。
「拜託幽幽姑娘，好好保護鷥鷥的肉身吧。這是我能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了。」說完，漫天飛舞的大雪，似乎是飄灑得更加瀟洒了。
輕飄飄的一片片落下。
看到這雪花一片片的模樣，我的心，卻是莫名的暖的。
我偶然低頭，想要看看地上自己的肉身消失的地方，卻看到，那胭脂扣竟然沒有跟著消失，而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
看到粉色的胭脂扣，我眼前浮現的是暖暖那一張美麗島窒息的臉。
我不知道剛剛經歷的一切她是否都看見了。但是我相信她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吧。
雖然我沒能留下鷥鷥。
但是我儘力了。
「我……」赤幽一臉心疼的看著我。她那一雙英氣逼人的雙眸，不比尋常柔弱女子。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英姿颯爽的英氣。給我一種很精神的感覺。
看著這樣的女子的眼神中透著一種憐愛，我不敢再看她的眼。
男人最怕的是被女人同情。我也一樣。
我微微一笑，說：「這麼好的肉身，讓蛆蟲吃掉多可惜，你忍心？」
聽到我這麼調侃，幽幽竟然噗呲一笑，說：「這個時候，你還能開玩笑。不過，恭敬不如從命，幽幽就當是整容了。鷥鷥那麼美，幽幽還佔便宜了呢。」
說完，幽幽縱身一躍，便瞬間進入了鷥鷥的肉身中。
看著這個俊俏的身影回歸鷥鷥的體內。我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身體，終於可以繼續呼吸了。
看到幽幽回歸鷥鷥體內，白雲子有些感慨的看著我，問：「你咋辦？你的肉身已經……」
聽到白雲子這麼問，我聳聳肩，說：「你要是想貢獻出你的血肉之軀，我還是願意將就的。」
此話一出……
「噗！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你不是最討厭男人長頭髮嗎？你不是最不喜歡我的海綿寶寶嗎。」
這小子，也調侃起來。
看到這小子開始耍寶。我心中也跟著輕鬆起來。
我緩緩蹲下，伸手輕輕觸摸了一下地上這粉色的胭脂扣。
看到這胭脂扣，我的心就彷彿被它牽走了一般。彷彿我一輩子都和它繞不開，密不可分一般。
我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讓我和這胭脂扣中的暖暖難捨難分，但是既然這是上天的安排，那就隨緣吧。
奇怪的是，我竟然能觸碰到這胭脂扣，而不是直接穿透過去。我的靈體竟然能觸摸它。
我拾起胭脂扣，緊緊拽在手心中。感受著這小東西傳遞給我的那種隱隱的力量。
看著它粉色的樣子，我心中就會安心不少，因為這意味著暖暖正在睡覺，至少，她是安全和幸福的。
很快，幽幽起身了。
看著鷥鷥的肉身再次站在我面前，我心中滿腹漣漪。這是鷥鷥該多好，我們的故事，總算能夠重新開始了。
已經不需要忌諱黑鬼頭，不再忌諱血魃。什麼都不忌諱。
至少，我還是很憧憬和鷥鷥過幾天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兄妹相稱，至少，我能保護她，能陪伴在她身邊，吃吃喝喝。哪怕是看著她的臉發獃也好。
可現在，陪伴我的，是幽幽。這個一直默默陪伴我的女子。
這一路上，沒有幽幽，我或許會死很多次。所以，我打內心感激幽幽對我的付出和陪伴。幫助我打敗了那麼多的強敵，給了我那麼多的庇護。
敢問世間，還有多少女子揮如此默默陪伴。不求回報，甚至是情感上的回報，也從未要求過。
看著幽幽變成鷥鷥，我還是有些不習慣。
我看慣了幽幽那種略帶中性，卻不缺女子之柔的英姿颯爽，現在突然變得像暖暖一樣柔情似水的模樣，我的心，竟然小鹿亂撞起來。
似乎，將來從此刻開始，重新計時。似乎，新的開始從現在出發……
「咳咳！人鬼殊途啊。你們再看也沒用啊。畢竟是一人一鬼啊。」黃小小也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蹦躂到了幽幽肩膀上。
因為他已經不能站在我肩膀上了。
這傢伙，就這麼看著我，還故意跳了幾下眉毛。淘氣的做了個鬼臉。
看著下傢伙這麼開玩笑，我才意識到，嚴格來說。現在的我，就是一個幽魂，和鬼是沒有區別的。確切的說……我死了。在剛剛的融化中，死掉了。
我和鷥鷥一起死掉的。只是鷥鷥的靈魂已經遠去，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也許是天堂，也許是仙境。
至少，在我心中。我希望她能去個美好的地方。做美好的事情。
「小壞蛋。」我伸出手來，想要揍他，卻發現，這小傢伙現在看起來那麼可愛，我哪裡捨得打他？
這胖頭胖腦的樣子，彷彿長胖了不少。
這小子，竟然比我剛剛帶出來的時候，要白白胖胖了一大圈。
竟然還會長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奶」吃得有點多？
現在，整個火葬場，彷彿都披上了一層白色外衣。
我能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白色。
樹木，房屋，山巒，土地，亭子，全都是白色。
並且，我看到，這白雪竟然早就堆積到了白雲子腳背這麼高。
「走吧，這地方也沒什麼好眷戀的了。」白雲子發話了。
幽幽點點頭，表示認同。
我也點頭默認。
這地方，也確實沒有什麼好眷戀了。
所以，早點回家，讓大家早點休息。
就這樣，白雲子拾起地上我們的八卦包，再開車帶著我們，往白雲觀回去了。
這一路雖然有積雪，雖然行車有些慢，但是好歹還能開車回去。
回到白雲觀的時候，天邊恰好升起了太陽。太陽一起，大雪便漸漸消失……
大家一回到白雲觀。便倒頭就睡。
而我，作為一個幽魂，似乎睡不睡不重要了。
這是我第一次以這種狀態存在。
真有些不習慣。也有些太諷刺了。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