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污水人

  這個人的臉部污穢不堪，但整個人在黑色污水中有點橙色的色調。在他身後，還有一大群踴躍著的各種男人和女人，全都是赤紅色的，張牙舞爪，像是在追趕前面這個人。


  片刻，這個人就游到了亭子邊我的腳下。他從積水中抬起滿是污垢的臉，對我伸出一條橙色的手臂大聲叫道：「快拉我上去！」


  雖然看不清他的樣貌，但那個聲音我似乎很熟悉，我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伸出手臂想拉他，但身後忽然有一隻手伸過來拉住了我的胳膊，一個清亮的女聲在我背後響起：「同學，不要著急，雨馬上要停了，等雨停了再走。」


  我回頭，看到一個白衣白裙長發披肩的女生，她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看著我。她的容貌叫我怎麼形容呢，就是那種你覺得她就是公主的感覺。她剛才也在亭子里避雨嗎？這麼驚艷的形象我不可能沒發現啊？

  我神情有些恍惚地問：「你是？」


  她可能已經見慣了男生被她美貌震驚的表情，似乎略微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閃爍的目光中浮現一絲無奈中帶著些許驕傲的笑意。


  她道：「你好，我叫劉佳。」然後她鬆開了手。


  其實這個女生我是見過的，她就是施進殺人那天走進廁所的那個女生，只是，我已經完全沒有了那段記憶。


  我茫然地轉頭再看向亭子外面，那個游在積水裡的人已經不見了。就在這一瞬間，雨幾乎像聽到了命令一樣刷的一下就戛然而止，天空也瞬間放晴，空氣里充滿了雨後清新愉悅的味道。


  「下午放學后你有空嗎？」那個清亮的女聲又在我背後響起。


  我轉身疑惑地看著她，我問：「我們以前認識？」


  她微微一笑道：「這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認識了，這是註定的。」


  我的心瞬間被雷擊中了一下，猛烈地跳了一下。


  「下午四點，校門口等你，不見不散。」女生對我說完，離開幾步，找她的同伴去了。


  我身邊的魯圖道：「你走桃花運了，這是女神級別的啊！」


  馬力舔著臉湊過來道：「哥，能把這個讓給我嗎？」


  宇文倩哼了一聲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對他們的話都沒啥反應，我已經被愛神之箭射中，然後，掉進獵人的陷阱！


  等馬路上積水差不多退的乾淨了，我跟著候車廳里的人一起離開，朝校園走去。那個女生也和幾個女孩離開了。


  我沒有再多想剛才校門口那個人頭的事情，以為那就是一瞬間的幻覺吧，可能是我最近擼得太多了。


  到了教室里，我還在回憶剛才的美好畫面。這節課是我們數學老師韓滿的課，上課前，同學們在教室里鬧著。韓老師是一個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的女老師，身材很乾瘦，戴副眼鏡，斯斯文文的，她無可奈何地看著大家搖搖頭。


  上課鈴響起，大家安靜下來。韓老師開始在黑板上寫教案。這時，安靜的教室里突然起了一片騷動，開始好像是前排一個同學發現了什麼怪事，然後他講給周圍的幾個人聽，他們看了之後又傳向周圍，片刻整個教室就充滿了低低的驚呼聲。


  韓老師生氣地轉身用黑板擦敲著講台道：「安靜！安靜！你們怎麼啦？」


  猴子高舉起手指著天花板叫道：「老師，你看上面。」


  韓老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疑惑地仰頭看，一下子她也被驚住了。只見教室原本白色的天花板上，布滿了一雙雙黑色的足跡，這些足跡有大有小，有平底鞋的，有球鞋的，有皮鞋的；足跡的方向是混亂無規則的，有的散開些，有的交錯重疊在一起。這一片黑壓壓的足跡彷彿使明亮的教室瞬間陰暗了很多。


  韓老師驚訝片刻之後低下頭來沖著我們道：「大家安靜，我去找教導主任來處理。」


  韓老師走後，同學們開始紛紛議論起來，議論的內容主要有三點：這些足跡是什麼時候有的？這些足跡是誰的？這些足跡是怎麼上去的？

  第一個發現足跡的是劉軍，他說是自己剛才仰頭擦鼻子時偶然發現的，然後告訴了周圍人。我們再互相問，結果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天花板有異狀。教室里有40個學生，空間很大，天花板離開地面大約2人高，即使不抬頭，只要坐下，後排同學視角里應該也能看到天花板。而那片足跡是那樣赫然顯眼，如果之前就有，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這個結論不可思議，難道這些足跡就是在剛才一瞬間突然出現的？

  第二個問題，這些足跡好像就是我們自己的。好幾個男生脫下自己的鞋開始和頭頂的足跡比較起來，有個同學甚至把椅子搬上課桌，然後爬上去把脫下的鞋子和天花板上的足跡比對，結果是完全吻合。


  他摸著頭喃喃自語道：「奇怪了奇怪了，真是見鬼了。」


  至於這些足跡是怎麼上去的，誰也想不出來。難不成有人脫下了所有人的鞋子，然後像那個同學那樣爬上課桌把腳印蓋到天花板上去？

  在一片喧鬧聲中，韓老師帶著教導主任老董進來了。同學們嘰嘰喳喳地把剛才討論的結果講給他聽，他聽了之後也一臉困惑。


  最後老董叫大家安靜，他說：「同學們，我想這可能就是個惡作劇，大家不要胡亂猜測，還是正常上課。大家要相信學校一定會解決這件事的。」


  老董走後韓老師繼續開始講課，但我們哪裡還有心思好好聽課啊。下課後，這件怪事就在學校傳開了，別班的學生紛紛來教室參觀，來了好幾撥。


  同學們都在關注這事，我沒啥心思管，我就等著佳人有約呢。


  總算熬到了下課，我直溜溜一路小跑來到校門口，劉佳已經等在那裡了。


  我傻呵呵地上前問：「去哪？」


  她笑笑說：「夢墳。」


  說完她就在前頭走起來。那個下午城市的街景在我眼裡變得美輪美奐，高樓被雨水沖刷后清晰的猶如攝影照片，所有的路人都沐浴在清新的空氣之中猶如卡通片里的人物，鮮艷亮麗。


  劉佳把我帶到了「夢墳」。


  「夢墳」這個名字是她取的。其實這就是個廢棄的露天溜冰場，被包裹在一片高樓大廈中間，四周有一人多高的圍牆包圍著，看起來是被開發商買下準備蓋大樓，可能之後又因為某種原因沒有開工，一直就廢棄在這了。圍牆有幾處缺口，裡面除了中間有比較大的一塊白色大理石空地，四周就都是茂盛的野草和野花。我們就是從缺口進去的，我不知道劉佳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和她走在溜冰場中間，陽光照著地面散射出耀眼的白光。


  劉佳扭頭問我：「你們班上的那些腳印是怎麼回事？」


  我回道：「沒什麼啊，可能就是幾個同學的惡作劇吧。」


  劉佳道：「任何一個結果的出現，必定是由於一個原因的導致，因果定律是人類認識客觀世界的基本定律之一。」


  我有些沒聽懂，怎麼說起這個了呢？

  劉佳繼續道：「如果你身邊出現了一個沒有因的果，打破了因果定律，你認為會怎樣？」


  我搞怪地問：「世界末日？」


  劉佳道：「你身邊的這段時空就會混亂，會崩潰。」


  我側頭看著她，不明覺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