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稱職的母親
季雪悠悠睜開眼眸，整個病房內消毒水的味道沖斥著她的鼻腔，讓她鼻子里酸澀的難受。
「媽咪！你醒了！」
「小雪！你怎麼樣了？」
季念軟綿綿的童心跟容蕙關切的聲音一同交織在她耳畔。
季雪憔悴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來：「我很好，辛苦你們了。」眼底卻閃爍著難掩的黯然與失意——邵君離，他什麼時候走的。
容蕙看她手上查些的冰冷輸液管，心頭劃過一陣酸澀：「怎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季念看著媽媽憔悴的容顏，小鹿般的大眼睛里也是閃爍著淚花：「媽咪，你痛不痛？」
季雪臉上掛著淡雅的笑：「季念乖，媽媽沒事的。」
容蕙看她們母子情深，心中也是十分動容，給季雪剝了個橘子遞到她面前，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小雪，你這個樣子可不行，你一個女人家的帶孩子多不容易啊，你還那麼年輕，趕緊找個人嫁了吧！」
「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沒有？你難道想一輩子不結婚不成，現在沒有打算，過幾年再打算就晚了，都老姑娘了，嫁人也不好嫁……」
「你現在怎麼跟個老婆婆似的，絮絮叨叨的。」季雪打趣說。
「切，我這還不是為了你么，」容蕙說些便把一片橘子的塞到季雪嘴裡。
「你的終身大事我當然要時刻放在心上。」容蕙一拍胸脯說道。她復又俯著身子望著小小的季念，笑眯眯道：「小念念想不想找個爸爸來疼自己跟媽媽呀？」
「想！我當然想！」季念忽閃著大眼睛，稚嫩的小臉上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不禁讓人懷疑他的心理年齡。
「媽媽盡她所能賺錢給我最好的生活，我不想要媽媽過的那麼辛苦。」說完便撲倒季雪的病床上，因為怕壓疼了媽媽，他只是臉湊上去，身子卻斜在一邊。
圓滾滾的身子歪在一邊，胖嘟嘟的小臉卻緊貼著季雪的脖頸，看到這一幕不禁讓容蕙眼底一濕，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小雪，真羨慕你，有一個那麼懂事的兒子。」
「羨慕什麼啊，你又不是不會生。還說我呢，你也趕緊找個男友吧，等他生出來了就認我當乾媽。」季雪溫婉的笑著，蒼白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看上去氣色也好了不少。
這幾日，在容蕙跟季雪的關心照顧下，季雪很快恢復好了身體。
只不過，臨出院的時候那女醫生叮囑道：「你們年輕人不要把身體當兒戲，尤其是我們女人，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能任由著男人胡來。」
一句話，引的季雪面紅耳赤。
回到家后，簡單的收拾了下，為季念做了一次愛心便當。
她是好長時間沒有親自下廚為季念做飯了，這段時間以來自己都忙得無暇顧及兒子。
看到兒子狼吞虎咽很有胃口的樣子，一絲愧疚與欣慰滑上季雪心頭。
突然，季雪接到幼兒園劉老師打來的電話。
劉老師是季念的班主任，平日里也很是照顧季念。
季雪接通電話，臉上帶著淡雅的笑：「劉老師，怎麼了？」
「是這樣的，季念媽媽，今天下午你帶著季念來學校里走一趟吧，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季念不禁有些疑惑的看著兒子。
「嗯，你來學校里一趟就知道了。」電話那頭可以聽出劉老師很是愉快的聲音。
「恩，好的，我們下午準時去。」季雪溫柔的看著兒子，輕笑道。
「好，那我就先掛了，手頭上還有一點事要處理。」
「好的，劉老師您忙吧。再見。」
掛斷電話之後，季雪等兒子吃完東西，收拾了一下碗筷，又替季念換上一套得體的小西裝背帶褲，這才走出家門。
坐上車之後，季雪摟過兒子肉嘟嘟的身體，笑得溫柔：「呦，我們家季念又長大了，胖了一圈呢，」她捏著季念圓滾滾的小臉，柔聲笑道：「是不是感覺衣服變緊了？改日媽媽帶你去買新衣服啊。」
「媽媽，不用買新衣服。這些衣服我還能穿的。」季念一臉乖巧懂事的望著季雪。
「話說，兒子是不是在學校里表現好了？老師說有好消息告訴我們。」
「沒有啊，我們幼兒園裡又不考試。」
也是，季雪在心中嘀咕，到底是什麼好消息呢……
地鐵緩緩的行駛了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到達了季念所在的幼兒園。
一下車，剛走進校門口，就看到劉老師笑得一臉和善，早早的在門口等著他們母子。
看到他們來了，劉老師一手攬過季念，笑著為季雪引路：「走吧，我們去辦公室詳談。」
來到辦公室，劉老師就客氣的遞給季雪一杯茶，示意她坐在軟椅上。
「到底是什麼好消息啊？」一路上季雪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此刻忍不住開門見山的問道。
她很想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在幼兒園裡優秀的表現。
果不其然，劉老師淡然一笑：「是這樣的，季念媽媽，就在前不久呢，我們整個幼兒園參加了一個全國性的兒童繪畫比賽節目，名字叫〈創未來〉，而你的兒子季念在初賽以及複賽中成績都很優秀，獲得了整個幼兒園第一名的好成績……」
聽到這裡，季雪讚賞的朝季念望了一眼，她的兒子，果然是她這做媽媽的驕傲。
可如果只是比賽第一這樣的好消息的話，在電話里跟自己說不也是可以的么，為什麼還要叫自己和季念大老遠的到這裡來呢……
接下來，劉老師的話深深的刺痛了季雪這作為一個母親的心，只聽到她說：「因為這個活動是全國性的。所以它的獎勵也是很豐厚的，獲獎的第一名可以去日本做交流生，和日本的孩子們一起學習。這對孩子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鍛煉自己開拓眼界的機會。
不過，要交十萬元的費用，包括孩子的吃著以及他的學費。季雪媽媽，你意下如何？」
十萬？她要去哪裡才能拿得出這十萬塊錢來……
季雪望著兒子期盼的眼神，心中一陣陣抽痛。
良久，她猶豫著開口沉聲問劉老師：「劉老師，這個機會可以放棄么……」
「什麼？」劉老師接著變了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季雪：「季雪媽媽，我想你可能是搞錯了，首先，這並不是我們幼兒園裡個人的活動，是國家性的。我們幼兒園裡的教師不會收取一分差價。
其次，這個機會很難得，因為整個幼兒園裡就只有一個名額，很多孩子都想去可他們沒有這個能力。
你兒子那麼優秀，你這做媽媽的為什麼不給他這個
提升自己開拓眼界的機會呢？」
「……」
季雪心底在一寸寸的滴血。一直以來都很要強的她此刻不會告訴劉老師她生活上的窘況。
她自己帶著一個孩子本就不易，而自己也竭盡所能的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物質條件。
可一下子拿出十萬塊錢來供兒子去日本讀書……
她心底很明白這個機會十分難得，可真的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她一個單親媽媽去哪弄那麼多錢呢……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和懦弱。
兒子很優秀，可她這個做母親的太無能……
兒子嘴上什麼都不說，但她當看到兒子向她投來那期盼的眼神時，她慌亂的避過眼去——她不忍心看到季念小鹿般此刻含著失望。
從小到大孩子一直都讓她特別省心，乖巧懂事的兒子從來沒有主動跟自己要求過什麼。
而當他第一次這麼強烈的渴望一件東西時，她卻……
有句話說的好「錢不是萬能的可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這句話在他們母子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在這光怪陸離的人間，這錢有時候真的是救世主……
她眼底一陣苦笑，然而臉上卻是不起一絲波瀾：「劉老師，麻煩你的好意了，我心領了，不過這件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轉身拉著季念的手柔聲道：「兒子，我們走。」聲音帶著幾分嘶啞與顫抖。
然而季念胖嘟嘟的小手卻一直僵著，身子也不願挪動半分。
劉老師的臉色瞬間拉下去不少：「我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拮据的樣子，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們這些人不肯在孩子教育上多投入一點……也許你是公司里稱職的職員，但在我眼裡你卻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這句話就如同一把刀子狠狠/插在季雪本就心懷愧疚與自責的心上，季雪甚至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她努力控制住眼淚，不讓它們洶湧而出，盡量讓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些：「季念，我們走！」聲音也抬高了幾個分貝。
季念畢竟是個懂事的孩子，看到媽媽隱忍的表情，縱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也只好跟媽媽朝外走去。
離開幼兒園，季雪的淚就如同決了堤的江水一樣，濤濤的洶湧而出。
淚水滂沱而至。
季念很懂事的拽了拽媽媽的手，稚嫩的聲音學著大人似的哄著季雪：「媽媽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見兒子這麼懂事，她的淚涌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