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真假
因為，柳飛絕不是他外表表現出來的年齡狀態，保守估計，應當是八九十歲高齡了，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見過本人。
那雙渾濁的眼睛應該是年輕時受了很重的傷而留下的傷痕。
但他的皮膚狀態竟然能夠與二三十歲，正值壯年的人沒有差別，秦闕很難不去猜測柳飛所修鍊的功法，是不是具有長生不老，或者說是延緩衰老的功效。
如果可以的話，那將功法拿給自己所用，再加上自己貴為天子，能夠吸收和煉化龍脈之氣，一定能夠事半功倍。
秦闕想到這裡眼睛有些發亮。
柳飛面無表情的看著秦闕微微變化的面部表情，這點變化放在其他人面前是一定不會發現的。
心中不免對這位大盛王朝的君主有了更多的嘲笑，看不起的意思。
著眼於面前的利益而不將眼光放的長遠，那麼，這個王朝遲早會被覆滅。
而柳飛為什麼能夠有這樣驚人的敏銳的觀察力？
這是因為他的靈力可以窺視人的內心，但不是毫無限制的能夠輕易做到。
只有在對方心神動蕩，或是極度緊張的狀態之下才能夠將自己的靈力不動聲色的進入對方的視海。
正是剛才那位太監，章禮說話時，突然開始緊張起來，又心神不寧，這才讓柳飛鑽了空子，將他心中所想看了個透徹。
而面對秦闕，也是同樣的原因。
對於看見秦闕心裡暗自計劃著如何奪得自己的功法，心中真是只想發笑，只覺得可笑至極。
柳飛並沒有什麼可以長生不老還是容顏永駐的功法，他所依賴的功法不過是路上撿到的一本破書，照貓畫虎的學習，練的又是磕磕巴巴東不順西也拐。
而那功法，柳飛自己都沒有怎麼用到過，從被歐陽郡主撿回家，柳飛便是與一群獵狗一起搶食一起睡。
最初，柳飛可以說是恨死了歐陽蘭馥，而現在，他有些慶幸自己曾經過過這樣惡狗下搶食的生活，所以，還能夠活到現在。
柳飛也明確的知道這位皇帝廢了這麼大的力氣，找到自己一定不會是什麼簡單，容易辦到的事情。
並且，柳飛自己也明白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也就那一個點——當年那場奇戰。
柳飛的確知道那場戰爭的實況，但並不是他的親身經歷。
那天，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至少對於柳飛來說。
柳飛和十幾條惡犬被歐陽劍酒拉到一個場地，意料之中，大約有二十幾個瘦弱的女人縮在一團，看守的護衛見柳飛他們進去之後就拿著黑紅色的長鞭將女人們打散。
那群女人為了不吃那沾滿血跡的長鞭，四處逃竄，原地呆著只能是等死，而若你瘋狂逃竄，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顯然，這群女人是沒有預料到接下來的事情，只看見現在或許能逃過一劫。
而事實上，她們無論怎麼費勁全力的逃命，都會被護衛追上，再賞上一鞭。
柳飛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他早就習以為常了，再說，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怎麼可能還有精力去管別人？
柳飛自然是個冷血的人，這也是歐陽劍酒看上他的一點。
像只獵狗。
沒多久，那群女人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只有幾個體力比較好的還能夠穩住身形站著。
這時候便是柳飛和他的「朋友」們登場了。
只見坐於黑馬上的歐陽劍酒溫和的對柳飛說：「該你上場了。」
柳飛訓練有素的眼神一凝，喉嚨發出一陣響亮地喊叫聲，那些宛如野獸一般的惡犬像是聽懂了他的音調一般，發起狂來朝獵物奔去。
柳飛生存在惡犬窩中，憑藉自己不要命的尋求生機，成了惡犬中的王者，那些惡犬都會聽從他的號令。
另外，和歐陽劍酒一同喜好追求殺人的快樂的還有他身邊的幾位騎士，騎士每個人都背著一把弓箭。
他們弓箭所射出的劍總是不會射入關乎性命的地方，因為，他們不想這麼快看見獵物的死亡。
他們通過欣賞獵物面臨死亡時露出的恐懼神情，和掙扎，以此獲得心中的滿足，和極致的快感。
這是病態的。
柳飛最開始看見這樣的場景，也是想要作嘔，但是自己的主子就是有這樣愛好的人，自己不過是他的一條狗，是不配有情緒的，更不配有說話的資格。
柳飛也逐漸接受現實，久了以後，在他的意料之外，自己竟然從中尋得了一絲快意。
那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可又是十分特別的一天。
那天，總是對場內的獵物不殺光了，也是讓她們半死不活的躺在場內，自己等待死亡的來臨。
可是他們的郡主——歐陽劍醉，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他將一位瘦弱的女子，不對，是一位男子帶出了場，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那名男子當時已經是癱坐在地上了，本應是等待死亡的來臨了，可是卻莫名吸引了歐陽劍醉的目光。
柳飛也不例外。
因為那位男子是那樣的勇敢威武，卻同時又顯得那樣的嬌弱，那樣的充滿生機勃勃，這是，十分特別的。
也是柳飛從未看見過的，人，總會對稀奇事抱有極好的好奇心。
歐陽劍醉出奇的興奮和激動，居然對他說想要那位男子活著，並且，直言是他這麼多次狩獵以來最大的收穫。
柳飛同時也莫名松下一口氣，他想，如果歐陽郡主要殺他，或者是折磨他的話，或許，他想是可能，他會寧願背叛他的主人而去幫助那名男子。
這是柳飛第一次想要從歐陽劍醉這個魔鬼般的人手中，奪回生命，即使用他的生命去換取，也心甘情願。
柳飛通過歐陽劍醉的問話了解到那名男子叫做古准。
後來，古准被歐陽劍醉關在了城中，時而去觀察一下，像是看什麼稀奇的小動物一般，他一貫喜歡用這樣的方式看人，或者說，在他的眼中，人，就是動物，也是他手中的獵物。
二者沒有任何的區別。
就這樣，幾月之後，柳飛便沒有再聽到過有關古準的消息，在他的認知中，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至少，那個男人還活著。
也是同一段時間，歐陽劍醉突然減少了狩獵的次數，就算是去狩獵，也變成了正常的狩獵。
並且突然轉頭去喜好逗鳥了，這也是柳飛至今都沒有弄明白的一點。
再一次聽到有關古準的事情就已經是幾年以後了，那時候的他已經脫離了歐陽劍醉的控制，到了一個小山村裡隱姓埋名的生活。
聽著鄉親們對古準的描述，柳飛簡直不敢相信這和他見過的是同一個人。
古准成了威遠鎮的將軍，竟然成了將軍，這讓柳飛如何能將已經是將軍的他，和當年那個骨瘦如柴，還被人成女子的古准融合在一起？
但古準是一位好將軍，也將威遠鎮保護的很好。
柳飛聽到說甄赫將軍突然到了軍營，來勢洶洶的，所有人都認為這位將軍定是想要奪城，可這樣自己一人前來，那真是將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久久不能回神。
都在擔心著，這會不會是在使什麼計謀，但，無從可知。
那晚，所有人都看見了當時的奇景，雷電密布，很快，街上就變得空蕩蕩的，所有人都躲在屋裡不敢出門，膽子大點的也只敢躲在窗戶後面看看外面。
柳飛當時在山上的一座廟裡，那是一座破廟，壓根就沒有地方可以遮擋的，並且柳飛也並沒有覺得多害怕，他坐在石階上看著天上飛舞的劍影，有一搭沒一搭的數著他們已經過了多少招。
幾日過後，百姓才陸陸續續敢於出門，只發現花草凋謝，四處可見刀光炸出的痕迹，還有光禿禿的，像是被熏黑了的一塊塊平地。
過了幾個月的安穩日子，在外打仗的士兵軍官都陸續回了各自的家，無一不談起相同的話題——那位甄將軍入魔了。
問起為什麼，又回了相同的答案，那就是，他們所有人都看見甄將軍的刀上所附著的靈力變黑了!
而靈力變黑，在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只能用這個來解釋，所有人都這樣說，於是，所有人便信了。
很多人都知道這個事情，但也只是當年的那些人。
上百年過去了，那個時候的許多人，大多都已經離世了，在的都是些子孫後代們，就算是聽過老一輩講過這個故事，也忘得差不多了。
而柳飛不同，他成為歐陽劍醉的獵狗時便被餵了蠱，每天如果沒有歐陽劍醉給葯，便會受盡斷腸般的痛苦，但在柳飛也沒有想到的是，這蠱竟然還有延緩衰老的作用！
這也是他如今已經一百多歲了看起來和二三十歲的相差無幾。
而自己能活到現在，柳飛也想過了，正是這蠱的毒和自己所練的半成不成的功法，兩兩相剋卻又相得益彰，陰差陽錯的讓他多活了這麼多年。
柳飛知道的並不算多，但是他知道，他所知道的對於秦闕來說確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至少在目前看是，是他十分需要的。
可是，柳飛現在並不想說那麼多。
「他確實聰明。」秦闕不否認這一點，甚至，有時候還會有些羨慕章禮的才能。
可是，現實是，太過於聰明，過於鋒芒展露出來，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秦闕虛心求教道：「不知可否請教柳兄，何處為假，又何處為真呢？」
柳飛輕輕動了一下嘴角，緩緩道：「我年齡大了，如今，也記不清什麼事情了啊，剛那不過也是胡亂說了兩句……盛帝，你這是再為難我這個半入土的老頭啊……」
秦闕笑了笑，道：「怎麼會？柳兄平日里沒有看見過自己的外貌嗎？那可是比朕都還要年輕上許多呢。」
秦闕說的這句話的確屬實，他如今已經到了不惑的年紀，雖然平日里山珍海味吃的很多，但畢竟作為皇帝，每日需要操勞的事情更多，再如何保養也敵不過有心啊。
秦闕的眼角，額頭早已經落下了幾道皺紋，而柳飛只是額頭兩道淺淺的紋路，可他平時又沒有什麼表情，所以，那兩道紋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秦闕用眼神掃視了一下柳飛的臉，心中羨慕更勝。
「沒有沒有，皇帝有勞了。」柳飛不卑不亢的答道：「所謂是真是假，皇帝心中早已有數，柳某可不敢亂講。」
秦闕臉上掛著的笑淡了幾分，仍語氣不變道：「但說無妨，朕也並非不講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