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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神女(4)

  瑤音今日最後悔的莫過於沒有同十宴一同離去,眼見長明石轉暗,大有日薄西山之象,可她在這蓮華殿內轉了一天,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去。一路上碰到過一些使女,她們瞧著瑤音,含笑掩嘴說著些什麼。可當瑤音想要走過去同她們問路時,她們便收了笑意,板起臉孔徑直從她身邊繞了過去,步履之快,不帶一絲停留。


  「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笨,她就是昨晚主上親自接回來的女人,漓落夫人現在可火大了。」


  「這蓮華殿就是漓落夫人的後花園,我們還是莫要同她接觸,當心日後被夫人怪罪。」


  「就是她呀,看樣子也沒什麼特別呀。」


  「你懂什麼,看她那白衣飄飄的樣兒,同咱們這的女人可是大不一樣,改日我也去置辦幾件衣物,保不準能山雞變鳳凰……」


  「你現在是山雞?」


  「去你的。」


  「哈哈。」


  身後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瑤音想裝作沒聽見,可奈何聲音太大,經久不消。她不得不轉過身,微笑道:「幾位姐姐可還有事?」


  眾人一見她轉身,又頓時沒了話語,三三兩兩,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園子。瑤音嘆了口氣,只得繼續一個人摸索。


  瑤音一個人越走越遠,遠到走了很久之後,都沒有遇見過一個宮婢,只偶爾有些飛禽走獸的嘶吼傳來,周圍的宮殿殘舊不堪,端的就是一副荒無人煙的模樣。寒風拂過,瑤音裹緊了衣裳,仍舊覺得冰寒刺骨,身體單薄的像一張紙,隨時都有可能被大風吹走。


  就在這時,她的眼前一亮。一座華美的神廟出現在她眼前。


  自廟十丈內,一絲灰塵都望不見。建築風格與鬼族迥異,赫然是天宮界內的產物。簡潔大氣的線條,給人的感覺明亮又不失柔和。門口的石階上亮了兩盞宮燈,沒有多餘的點綴卻顯得那般與眾不同。讓瑤音瞬間覺得自己回到了三十三重天。


  「這是誰的寢宮?」


  瑤音忍不住好奇,走過石階來到門前。發現門並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朝里打開一條縫。瑤音提著個燈籠,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誰在那裡?」頭頂傳來一聲怒喝,他話音剛落,一道強勁的掌風便襲上瑤音面門。


  瑤音堪堪避過,心有餘悸地跌坐在門檻上。燈籠倒在腳邊燃燒起來,可火卻沒有燒起腳下的地毯,整座屋子,就像被術法保護起來一般,千萬年來不動如山。


  「瑤音?」花君宴穿著一襲褻衣飛身到瑤音跟前,眯起雙眸打量著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呃……月黑風高,出來散散步。」瑤音乾笑。


  「是么?」花君宴面色一沉,背過身去,冷冷道:「這裡是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內。這次我可以饒了你,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瑤音點頭,心下只覺得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前所有的溫柔都已蕩然無存。不過這幅模樣倒是讓她將花君宴和雲宴聯繫起來了,那臭屁的模樣,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瑤音站起身,下意識拍了拍身上的灰。


  「別拍了,這裡不會有塵埃。」花君宴冷冷道。


  「這樣啊,習慣性動作,不好意思。」瑤音停止了無意義的行為,卻從腰間拍下了那面水鏡。


  「奇怪,我明明把它放在蓮華殿了,它為什麼一直跟著我?」瑤音拿起鏡子,看了看鏡中人。鏡子里還是瑤音的臉面,並不是那日雲嶺上看到的紅衣女子。


  「既然你這麼喜歡跟著我,那我便收下你了。」瑤音放下心來,只當是面普通的梳妝鏡,將之放回了兜里。


  「這面鏡子從何而來?」此時,花君宴卻一臉驚愕,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十宴給硬塞給我的,我也不想要,我出走之前明明將它放在寢宮的桌子上了,和留書一起。」


  「留書?出走?」花君宴抬眉。


  「呃……是,我想回仙界了,我還要回去找巴蛇復命,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面對花君宴越來越沉凝的面容,瑤音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索性閉上了嘴,等著他訓斥。


  「不急這一會,既然來了,我便帶你去看看她。」花君宴話鋒一轉,讓瑤音摸不著頭腦。


  「她?誰呀?十宴么?」


  「跟我來。」花君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轉身離去。


  瑤音一頭霧水,但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她竟然鬼使神差跟著花君宴上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正中掛了一副巨大華麗的畫作。畫中斷崖上,孤零零的立著一棵繁花盛開的大樹。在圓月的映襯下,更顯孤清。樹下站著一位著紅衣的女子遙望著明月,右手則執了一柄通體透明散發銀光的長劍,劍穗、花瓣和衣擺隨風飛舞。


  「好美……」瑤音看著牆上掛著的畫像,被震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畫中仙真真絕美非凡,那是一種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孤高大氣。


  「月之女神。」花君宴面上透著幾分欣賞。


  「畫中仙?」瑤音簡直快看痴了,這麼美麗的畫,這麼絕美的人。


  「不是,」花君宴搖了搖頭,「那棵樹叫『月之女神』。」


  「你別告訴我你欣賞的是畫上的樹。」


  花君宴莞爾,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正常人都會被女神吸引,你真是太奇怪了。」瑤音疑惑道:「那畫中的女子是誰?」


  「瓊華帝君。」


  「帝君?!」瑤音震驚,「天界我只聽聞青帝太一,白帝羲和,還有天帝昊月……我可從未聽說三界之中有過別的帝君。」


  「她已經死了上萬年了。」花君宴嘆息。


  瑤音「哦」了一聲,又道:「可她若是帝君,為什麼在天界找不到關於她的隻言片語?」


  「呵,這就要問昊月了……」花君宴揚起嘴角,高深莫測地微笑。


  「你喜歡她嗎?」瑤音脫口而出,等她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的時候,卻已經晚了。花君宴沉這一張臉,不說話。瑤音也不敢再亂說,便沉默的立在一旁。


  良久,花君宴才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因為你的神情。」


  「我的神情又如何?」


  「你的神情里有思念。」


  「……」花君宴的面上覆上一層寒霜,不再接話。


  瑤音默默的看著牆上的壁畫,任自己沉浸在驚訝景之美,人之美中。她突然很好奇,又是誰有這番才華將之記錄下來。


  「作畫之人是你嗎?」


  「不是,」花君宴搖了搖頭,一臉冷峻:「彼時我還沒有發現她的好,從不把她當回事,作畫之人另有其人。」


  「……」瑤音有些驚訝,又忍不住道:「你能告訴我關於她的故事嗎?」


  「你想知道?」


  瑤音頷首:「非常想。」


  花君宴坐在桌旁,倒了兩杯茶,讓瑤音坐下。


  茶煙裊裊,茶香環繞,他的思緒飄渺,開始回憶往昔。


  他道:「帝宴之名你可曾聽說?」


  瑤音點點頭。


  「創世神君帝宴育有一女,帝宴用一半的仙力開天闢地,創建了天宮界,而後用一半的仙力誕下女兒。在大神女降世之時,九天十地里彩霞遮天,萬物復甦,金鳳環繞天宮界久久不願離去。帝宴為其取名瓊華,取意為上天美玉。人人都祈盼這位福澤蔭厚的神女能為天宮界帶來祥和,卻不料成就了一代戰神。」


  「創世神君帝宴是無私的,卻又是自私的。仙界有帝宴半身修為守護,在三界內最為高貴,仙氣環繞的碧海滄淵確為世間最美的風景,但是下界卻草木荒蕪,花木難活。帝宴為保十方仙族仙神永繼,自願羽化,他隕落之後,便將帝位傳於唯一的弟子慕君上神,慕君成了第一任天君。」


  瑤音愣愣地聽著,這是她聞所未聞的事情。不要說第一任天君慕君了,就連瓊華的名諱也是從未聽人提起。


  花君宴又道:「慕君有兩名弟子,其一便是大神女瓊華,另一名則是現在的天君昊月。多年後,當他厭倦了天君之位,他便背叛仙族,以己身化作修羅開闢鬼族,而後妖魔叢生,進而有了鬼界,人界,仙界之分。」


  瑤音訝異,看著花君宴,不確定道:「你就是慕君?」


  花君宴點了點頭,接道:「帝宴守護了三十三重天,但是卻沒有庇佑人間和妖族。仙人的靈魂永不滅,會通過往生泉重生。但是凡人和妖精不會,他們死了就不會再有重來的機會。於是我盜取往生泉,將它帶到地底,創立了鬼族,給三界所有子民公平輪迴的機會。得帝宴另一半神力的瓊華立誓一統三界,讓父神的天下重回歸一,於是南征北伐,成為不敗戰神,妖界凡界皆歸順。只可惜……瓊華帝君稱帝不過三日,便因鬼族叛亂,被誅殺於離恨天凌霄殿,自此,上天下地再無戰神。」


  瑤音聽了失神,久久不能言語。


  花君宴坐在一旁顧自飲茶。


  「不是,瓊華不是被鬼族殺死,她是被人出賣……」


  花君宴一臉淡然,可手中的茶水卻潑灑出來,弄濕了衣襟。


  「你如何知曉?」花君宴愣愣道:「莫非,又是猜的?」


  「我……瞎說的。」


  「快回床.上躺著去,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跑,委實不聽話。」花君宴慍怒。


  「我能多看一會么?」


  「不可以。」


  「……好吧。」可是她實在太喜歡這幅畫了,瑤音一臉留戀的看著畫,依依不捨。


  花君宴無奈,只能像提小雞一樣提著她的衣領走了出去。


  「放開我!哪有人這樣走路的?當我是小孩嗎?」瑤音抓狂,止不住的掙扎。


  花君宴想了想,道:「確實有些不大合適。」他轉過身,打量了她一眼,索性直接打橫抱起了她。


  瑤音大驚:「這樣更不合適!」


  「少廢話。」花君宴看也不看她,徑直抱著她朝蓮華殿走去。


  一路上不少宮婢俯身行禮,此情此景,被眾人瞧了個真真切切。


  「新來的姑娘聖眷正隆呀……」


  「到底哪裡來的山野丫頭?太可恨了!」


  「漓落夫人真可憐,好不容易等到主上收心了,這又殺出個程咬金。」


  「誰說不是呢。」


  「下注了,是漓落夫人贏,還是她勝?」


  「漓落夫人,毫無疑問,這個鄉野女子不過是稍有姿色,短暫的調劑品罷了。」


  「我也賭漓落夫人……啊!什麼東西!」宮婢們說得正興起,卻被一隻鞋子正中眉心。


  「你們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說?實在忍不住也小點聲!」瑤音一臉羞憤,說著奮力掙脫了花君宴的懷抱,左腳上的鞋正橫在宮女的臉上,自己則光著腳丫踩在地上。


  「你的宮女話真多,你不好好管教管教?」瑤音看著花君宴,一字一頓。


  花君宴搖頭失笑,淡淡道:「人之將死,且讓她們說個痛快。」


  「你這是什麼意思?」瑤音疑惑。


  宮女們聞言大駭,連連匍匐在地,一個勁的求饒道:「宮主饒命,奴婢知道錯了!」


  「宮主饒了我們這次罷!」


  「宮……」


  剩下的話卻是再沒機會說出口了。花君宴一拂袖,三人的身體便化作了血霧飄散在空氣中,只留下為首的婢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多謝宮主不殺之恩。」為首的婢女條件反射一般止不住的磕頭。


  「不要誤會,我只是想拿回我愛妃的鞋。」花君宴走上前,從她的手中取過鞋子,下一秒,她也與旁人一樣,自三界消散……


  「……我並不是想讓她們死,你未免也太絕情了。」瑤音咽了口口水,強作鎮定。


  「多嘴的東西無需存在於這個世間。」


  「如果有一天我得罪了你,你是否也會這樣對我?」瑤音攥緊雙手,有些緊張。


  「不會,」花君宴搖了搖頭,笑得高深莫測:「我只會用更好的方式,讓你心甘情願的求饒。」


  「沒正經。」瑤音白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等等。」花君宴一把拉住她,蹲下身捧起她的左腳,將鞋穿在她的腳上,末了,還系了三枚蝴蝶結。


  「你真當我是小孩子?」瑤音面色微紅。


  「我當你是珍寶。」花君宴對她淺淺一笑,絕美的容顏綻放出萬丈光華,在這一刻,彷彿四周的花都開了。


  瑤音別過頭去,面色已經紅透,她強裝鎮定,淡道:「甜言蜜語對我可不管用,還有,誰是你愛妃,我有說過要嫁給你嗎?」


  「總有一天你會嫁給我的,我先叫叫試試感覺。」


  「你……不要臉!」腳心傳來的溫度讓瑤音頓時羞紅了臉,穿好后都便不敢再直視花君宴。於是更加快速的往前跑去。花君宴則不疾不徐的跟在她後面。一個飛奔,一個慢慢飄。二人的距離卻始終只有三步遠。


  瑤音用眼角不時的輕瞟他,他的神色始終氣定神閑。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弱爆了,一切都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感覺委實是不大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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